第3章 第3章

    第3章

    西北部落长期侵扰本朝边境，祸患自先祖立朝之时就已有，几百年来，割据纷乱不止，一直都是朝廷的一大心腹，尤其是这次，小皇帝初登基，根基不稳四海飘摇，西北部落也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多捞一点儿油水。

    可惜他们碰上了聂少宁。

    在聂少宁还没有成为摄政王之前，他就已经是殿前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战场上少有遇见过敌手，是先帝十分信赖的护国大将，先帝驾崩，托孤于聂少宁，托的可不仅仅少年的天子，还有这万里江山！

    西北部落的如意算盘打得精明，就是以为聂少宁做了摄政王，第一时间定然是要把持朝政，先把权力握在手里，甚至，还有可能会先收拾了小皇帝，自己去坐那把龙椅，肯定是顾不上他们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聂少宁不仅顾得上，还非常顾得上！

    钦点了十万大军，摄政王亲自挂帅，这一仗，打得就是杀鸡给猴看，就是让那些边境四方不安分的心思们都安分安分，该朝贡的朝贡，该缴税的缴税，都他娘的给老子安生点，这天下，我聂少宁守定了！

    那一仗打得十分凶险，聂少宁是要一举出兵直接就灭掉西北部落，要永绝这个后患，战场上厮杀异常激烈，聂少宁肩上的箭伤也是由此而来，险些一箭要了他的命。

    低头看了一眼左肩上的伤，聂少宁嗤笑了一声，他在前线奋勇杀敌，命都差点儿丢进去，护着狼崽子屁·股底下的龙椅，结果人家念他一点儿好了？

    屁的！

    擦了把脸，聂少宁扔到了毛巾，然后重新躺回了床上，翘着二郎腿，仔细看着挂着的西北十三营的地图，默默思量着之后的计划。

    重活一世，是他不敢想的事情，但是这个事情现在就摆在他的眼前，让他不得不相信，老天又给了他第二次机会，那他就得对得起老天爷！

    西北军营上上下下都以为摄政王醒了以后，一定会马上制定下一阶段的战略部署，甚至很有可能会趁着对方也在休整的阶段，出其不意对他们发动攻击，结果并没有。

    聂少宁是一点儿动作都没有，老老实实遵医嘱就在军帐里面养伤，军师几次上来想打听一摄政王的意思，但是都被聂少宁不咸不淡地两句话给呛声回去，根本就没有出兵的打算。

    这就让大家伙儿觉得十分纳闷，搞不明白摄政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不成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吗？

    敌方如今以为他们大将受伤，军中没有领军人物，如一盘散沙，肯定是不会进攻，军心不稳，说不定还要乱，长期的作战双方都很疲乏，肯定会选择这个时候休整，为什么不趁着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直捣大营，这仗不就打赢了吗？

    打赢？

    聂少宁现在根本就没打算让这仗打赢！

    西北部落是得收拾，但显然并不是现在，上一回是他莽撞年轻了，也不想想，自建朝开始，那么多的能人强将都没有收拾，怎么就到他聂少宁这儿就把西北部落给平了？

    是之前那几百年都没有出过一个能打仗的大将军？还是说他聂少宁就比之前那些前辈还要英明神武？他英明神武怎么没落个好下场，人家怎么个个都名垂青史？

    就他能吗？狗屁的，人家早就分析清楚了这中间的厉害关系，只有他傻了吧唧真心实意去卖命，结果还真是把命给卖进去了！

    这仗得打，但绝对不是之前的打法，外患一旦解决，那他就成了那个内忧，只会更加被小皇帝忌惮，对他没有一点的好处。

    他眼下还有一件大事要做，他得回去，回去看看敬云。

    远在京城的方敬云左手“劈哩叭啦”拨着算盘珠子，右手执笔做着账本，写着写着忽然抬头往西北方向看了一眼，才对他趴在他身边描花玩儿的方姝说道：“绣坊这月是不是出了新的花色？去看过没？”

    方姝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哥你好烦哦，我才不要去绣坊，我又不绣花，你都答应我，不学绣花的。”

    “没让你绣花，哥就问问，绣坊要是出了新花色，正好给我家小妹做新衣裳。”

    “嘻嘻，这还差不多。”方姝扔掉手里的画笔，跑过来挽着方敬云的胳膊：“哥，你这两天怎么回事？从西北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我听人说你还在路上大病了一场，是不是病还没好？不然再换个大夫看看吧？”

    方姝对自家哥哥十分紧张，方家老爷前两年一场大病撒手人寰，没多久老太太就也跟着去了，把方小妹连着方家偌大的家业全都托到了长兄方敬云的手里。

    方公子也不负众望，很快就重整了方家资产，盘点了几处亏损的店铺亲自坐镇，不出一年的功夫，就转亏损为盈利，壮大了方家的资产，被业界传为佳话，都说方公子是商业奇才，能化腐朽为神奇。

    家产方面，方敬云交出了完美的答卷，可在教育方小妹上面就欠缺了一点，火候明显不到位。

    方敬云性格温软，对自家妹妹十分疼爱，舍不得她受一点儿的委屈，任何方小妹不高兴做的事情他全都不勉强，直接把方姝宠成了“没规没矩”的大小姐。

    别人家的姑娘十五六岁都说了人家，他家方姝赶走了不知道多少波的媒人，方敬云每次都温声笑着说，没关系，小妹还小，做兄长的也舍不得她，再留两年，待觅得良婿，定送她千里红装。

    方姝也知道哥哥宠她，二老故去以后再没人能拘着她学什么针织女工，念什么《女训》，天性完全被释放，不仅跟着哥哥学了经商之道，自己经营着两家绣坊，还拜了名师学了水墨画，她也有天赋，只学了短短一年的功夫，如今一幅画已经值千金，比她那两家绣坊还挣钱。

    不过方小妹骄傲，自己的画是不肯轻易拿去卖的，只在自家的书画店里摆了两幅应景，严令不许哥哥卖掉，不管人家出多少钱，就是不能卖，就是要挂着看的！

    方敬云也都一一答应，家里只剩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他希望小妹能幸福快乐。

    “小妹，你想过去江南开绣坊吗？”方敬云抚着方小妹的长发，问她：“都说江南水养人，肯定能把我家小妹养得水灵灵。”

    “哥去吗？”方小妹拿起桌上的账本，随意翻了两页：“哥去我就去。”

    她的绣坊就是开着玩的，初衷只是为了逃避自己的女红，养着一班的绣娘帮她做针线活儿，后来也都是哥哥在帮着管理，她就是有时间过去晃悠一眼，看看有没有新的花样做衣裳。

    “去吧。”方敬云看着方小妹，打趣她：“京城都媒婆都让你给欺负怕了，只能南下再寻个好媒人。”

    “哥！”方小妹羞得直跺脚：“你也笑我，我才不要嫁人呢，嫁出去就不是大小姐了，人家要欺负怎么办？”

    “我看谁敢。”方敬云说：“哥给你撑腰，小妹还是要找人家的，找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替哥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方小妹挣着懵懂的大眼睛，撅着嘴不满意：“不行，爹娘走之前说让你照顾我一辈子的，哥你不要想把我推出去，我就赖定你了，哪儿也不去，就让你养我，养我一辈子！”

    少女说着天真无邪的话，并没有注意到方敬云眼里一闪而逝的伤。

    方敬云很快就调整了情绪，对方小妹解释：“那不一样的，哥哥照顾是哥哥的照顾，夫婿照顾是夫婿的照顾，有了夫婿小妹就有两个人可以照顾你了，万一哥哥有什么事，你还有妹夫在身边，对不对？”

    “呸呸呸，哥你说什么呢？”方小妹听完这话，小脸马上就变了：“哥你胡说什么，什么有什么事，好好的干什么诅咒自己，你快呸呸呸！快点！”

    “好好好，呸呸呸。”方敬云顺从着按方小妹的要求全都做完，才解释：“我的意思是，万一哥商务繁忙，总有顾不上你的时候，到时候有个妹夫陪在你身边，哥也能放心忙自己的去。”

    “什么忙自己的，不就是忙着挣钱，就咱们两个已经有这么大的家业，钱多到三辈子都花不完，你还要忙什么？”方小妹很不情愿：“难道忙着挣钱比妹妹都重要？”

    “净说孩子气的话。”方敬云嗔怪地看了方小妹一眼：“哥不挣钱，你喝西北风去？”说到西北的时候眼里又闪过一丝落寞，不待察觉又很快消散：“还有从这个月起，绣坊的账目你得自己看，收支盈利自己算明白，以后自负盈亏。”

    “啊？”方小妹顿时苦了脸：“哥～”拖着长音喊着哥哥要撒娇：“我不会。”

    “不会让掌柜的教你。”方敬云丝毫不为所动：“以前不是都教过你吗？绣坊也是你自己要开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以后绣坊你就自己负责，每月我都是要查账的。”

    “哥，我不！”方小妹扭着胳膊不愿意：“那我就没时间画画了。”

    “把你的画室一并搬到绣坊去，随时都能画，不耽误。”方敬云拿着账本起身摆脱了方小妹的纠缠：“大姑娘了，以后要学着管家理帐。”

    “哥！”方小妹追着喊，可惜已经没人应，怎么哥哥去了西北一趟回来就变得这么严肃，方小妹一跺脚，回了自己的画楼，才不要去管家理帐，哥哥一定是想把她嫁出去，烦死了，才不要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