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10章

    王府送来的?

    方敬云看了看银票又看了看,接着问林管事:“王府那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话?”

    “这、倒没有。”林管事有点为难。

    方敬云:“有话直说,吞吞吐吐是什么意思?”

    “摄政王府里本来还从咱们下订了两件瓷器,一件事天青烟雨的敞口单瓶,一件是双生绯红霞的细口插瓶,两件都是咱们的镇店之宝,之前定金都已经付过。”林管事瞅了自家公子的脸色,小心回话:“可王府里来人送银票的时候,才说那两件镇店之宝他们都不要了。”

    既然是镇店之宝,自然是价值不菲,本来这东西就轻易不往外出的,那是因为公子提前有交代,既然是摄政王府里要,那断然没有藏私的道理,就给请了出来,结果东西倒是给准备好了,但是人家扭脸就说不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公子,是不是我办事不妥当,惹了王府那边不高兴?”林管事问得小心:“不然,怎么前脚还兴高采烈来采办,怎么后脚东西就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方敬云捏着信封,问:“可听说他们去了别家没有?”

    “来咱们家之前倒是去过东街几家铺子,但是后面基本上就都是咱们家给供的货。”林管事分析道:“京城里要论精品那除了咱们家其他都不成,京城里的权贵要什么东西,也都是咱们给采买的,断然没有看了咱们家的货品还另投别家的道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装银票的匣子开着,方小妹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哥,这王爷也太大手笔了吧?你看除了上面几张面额小些,下面的全都是大面额的银票,这得抵得上西街那几家铺子一年的利润了吧?”

    不是方小妹夸张,实在是王爷给的银票太多了点,感觉不是他们要巴结摄政王,好像是摄政王反过来要巴结他们商贾之户一样。

    简直,颠倒了黑白。

    “哥,王爷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要你帮忙呀?”方小妹不太高兴:“之前前线打仗,我们送粮送药,你说是尽一尽咱们做老百姓的力,前线将士为偶尔保卫我们奋力杀敌,我们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就不说什么了,我觉得这个摄政王就吃准了你心软又有钱,就是把你当冤大头来看的!”方小妹说话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给哥哥留:“我看他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哥你小心点别被他骗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方敬云的语气有些微的不悦,呵斥了妹妹一句:“不可对王爷不敬!”

    “敬!敬!敬!”方小妹很不高兴,拿着绣花的样子自己就跑掉了,临走之前还给方敬云留下一句话:“你就继续做你的冤大头吧!”

    人都走了,方敬云才按住了隐隐作痛的额角,望着搁在案几上的信,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他也不知道,其实聂少宁从未要求他做过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方敬云自己心甘情愿的,而他其实也并没有做过什么,只是仗着家里面略有薄产,尽了一点身为之力而已,根本就不足挂齿,什么都谈不上。

    而聂少宁,也是真的感谢他,感谢他的鼎力支持,他越是感谢,方敬云心里就越是不舒服,仿佛是一场拉锯仗一样,而胜负并没有站在他这里,从一开始,方敬云就已经输了。

    与聂少宁的相交,本就是一场意外,聂少宁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而方敬云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子,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两个人都存在了悬殊的差距,偏偏就是能相交在一起,聂王爷很喜欢跟他一起喝酒谈天,聊他一手教养辅佐起来的陛下,聊祖国万里河山,聊他跟那个陛下的政绩。

    方敬云就只是一个倾听者而已,他默默地听着,然后给王爷斟酒,再由衷的夸赞一句,王爷英明神武,陛下雄才大略,这个故事里面,他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他们在故事里挥毫泼墨,徒有歆羡,却始终入不了局。

    罢了,命也!

    方敬云拆了信,本聂少宁的信上可能又是托他办什么事,但是并没有。

    信不长,跟聂少宁在西北时候寄过来的相比只有薄薄的两张纸,信的开头先是斥责了王府里的管家,不该收方敬云的东西,还不给钱,在信上说他已经狠狠教训过管家,另外还把钱给补上了,希望方敬云千万要收下,不然管家还得挨罚。

    明明是他王府里的管家,却要拿来要挟方敬云,也不知道是什么逻辑,看得方敬云哭笑不得,看着那一匣子的钱,老实说,他并没有打算要还回去。

    方敬云并没有摸清楚聂少宁到底是要干什么,开始还以为他是要给朝中官员送礼,是想拉拢一些与他政见不合的大臣,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

    王爷的心思他是不敢随意乱揣测的,既然王爷要送钱,那他就先收着,大不了以后王爷有需要的时候,方敬云再给他补上,倒也不必如此较真。

    信往后的内容就更让方敬云摸不着头脑,让他不禁怀疑这信到底是不是聂少宁送来的。

    坊间流传,因陛下要与西北和谈强行召回了摄政王,导致摄政王十分不满意,在回京当日就进宫与陛下大吵了一架,之后就是称病不仅不上朝,还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就是明着在想陛下表达他的不满意而已,连街上三岁的孩子都知道,方敬云能不知道?

    聂少宁这个称病百分百就是假的!

    但是,这信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聂少宁先是在信上大肆将他所谓的病情讲了一遍,然后又说方敬云不够意思,他都已经回京好几天了,怎么也不见敬云上门来看他,难道是要人来请吗?

    信的末尾,摄政王就亲自写了“请帖”两个字,还说自己备了好酒好菜,等着敬云过府一叙,这还不算完,最后还重点又加了两个字“尽快”,也就是说,这封信其实是聂少宁给他送来的一封请柬?

    方敬云拿着信,一时间觉得自己的世界有点儿混乱,还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

    一则他根本就不信聂少宁的称病一说,二则,他现在也并不想见到聂少宁。

    尤其是在聂少宁跟那位皇帝起了争执的时候,方敬云现在不想去做他的倾听者,他听不下去。

    王府管家领着方敬云一路走得小心翼翼,这可是未来的王妃母家长兄,千万可不能疏忽怠慢了,方敬云跟在管家的身后,到底还是没忍住,主动开口问道:“王爷身体可还好?”毕竟他是来探病的,关心一下主人的身体状况也是应该的吧?

    “这、公子见了自然知晓。”

    不是管家不跟他说实话,只是王爷称病闭门不出,对外他们当然是不能说漏了嘴,但是面前的方公子又不是一般人,王爷既然要见,那自然也是没打算要瞒着方公子的意思。

    王爷不瞒着那是王爷的事,他一个下人,还是要做好自己下人的本分。

    “公子有什么疑虑,到时候可与王爷说。”

    果然!

    什么跟王爷说,看管家这么吞吞吐吐的样子,方敬云就知道聂少宁就是故意装病的,多半是装病装的无聊才把他叫来解闷的!

    这么一想,再看这王府的景色就有点儿不太顺眼,偌大一个王府,想解闷难道还没有个戏班子吗?王府里面没有,还不能出去请,他又不是供人言笑的,凭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王爷,方公子到了。”

    方敬云还在愤愤不平,管家就已经把他带到了聂少宁的寝室门前,敲门之后替方敬云打开,就自己退下去了,让方公子请自便。

    摄政王的寝室方敬云还真是没来过,推开门一入眼帘是一副美人图,旁边还立着两只大瓷瓶,往左看是书桌案几背面还挂着疆域图,几张红木大椅子一次摆在桌子两旁,书桌上还有摆着几本兵法,应该是个小书房,毕竟摄政王政事繁忙,一个书房都不够用,必须得再卧室里面再配一个才行。

    往右看是一架屏风,屏风上面还绣着芍药牡丹,倒是有那么点儿意趣,屏风左侧的窗户下面摆着一张美人榻,上面还隔着个大大的软枕,窗户外面是一株梅花树,树上还挂着一只鸟笼子,一只画眉“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王爷?”

    屏风后面应该摆着床榻,方敬云心说,就是装病也不至于装得这么像吧?难道还非得卧病才床才行吗?这是他的王府,又不是什么别的人多眼杂的地方,难道在自己的卧室里面还要做这么全套的戏份?

    但是转念又一想,也说不定呢。

    他是要做戏给宫里面的那位看,焉知宫里那位有没有在王府埋下自己的眼线,自然应该是小心周全才对,一想到此处,方敬云就垂了眼眸:“不知王爷唤小人来此有何吩咐?”

    “敬云,你怎么这个样子跟我说话?”

    聂少宁从屏风后面出来,一把扶起了正对着屏风的位置行礼的方敬云,语气很不满:“你我二人,怎么还用这些俗礼?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我面前不要什么用什么小人称呼出自己,你我二人间没有身份一说,从前以后都是这样,在你面前,我就是聂少宁,你就是方敬云!”

    从方敬云进门的开始,聂少宁就在屏风后面看他,那是一种近乡情怯的感情,他上次见到敬云的时候,还是漫天的飞雪,敬云生死不顾地冲他扑过来,敬云的唇是甜美温热的。

    他想见到敬云,非常想,可是又怕见到敬云。

    从回到京以后,聂少宁就无时无刻不想着去见方敬云,但是他又不能,宫里面的小皇帝还在盯着他呢,做戏也得做全套,他就只能在府内“养病”,本来以为敬云得到消息,应该会第一时间到王府里来探病的。

    可谁知道,敬云是一点儿动作也没有,聂少宁白等了好几天,最后实在是等不下去,这才自己主动给敬云写了一封邀请信,请他来“探病”,这才见到的敬云。

    隔着屏风看得模糊,眼前的敬云跟大雪那天刑场上的敬云完全不一样!

    又或者说,其实现在的敬云才是他记忆里面的敬云,跟那天在刑场上的敬云一样又不一样,英气俊美的敬云,还是那个芝兰玉树一般的方公子,没有风·尘仆仆没有憔悴崩溃,也没有孤注一掷地冲自己扑过来。

    老实讲,聂少宁觉得有一点隐隐约约的失望。

    当然不是失望敬云还这么好,他就是单纯的失望敬云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很想见到他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激动,而且还有些生疏,这让聂少宁有点儿不太能接受,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他想过了千百次车再跟敬云见面时的场景,但是唯独没想过,敬云见到他、不对,敬云都还没见到他的时候,竟然是先对他行礼!

    聂少宁的期待就落了空,心里面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难道敬云这个时候还没有喜欢上他?

    隐隐约约的失望就落到了实处,聂少宁此刻就恨自己,他根本就不知道敬云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对他动了心思,又是不是如他猜测一般在离开京城之前,又或者难道是在离开京城之后?那也说不通。

    如果是在之前,那到底前在什么地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是一点点的头绪都没有,就是重来一回,也是睁眼瞎一个,别提多懊恼了,他之前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多多注意观察一下敬云,说不定就能看出来一点儿蛛丝马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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