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把折子递上去以后,他这边的工作就暂时告一段落了。因为相信皇帝的办事能力,等皇帝派人核查后报上意见,他再进行二次修改。
终于有了空闲时间,凌风打算去看看江桐钰。
秋水宫。
江桐钰虚弱地躺在卧房中养伤。
而伤得比他还重的吹笙却已经健步如飞,手持一封密信快步行来,“大公子,加急信件。”
江桐钰漫不经心地拆开蜡封,快速把信扫了一遍,随手又扔回给吹笙,“你自己看吧。”
吹笙看过一遍后,垂着头把信折起收好,什么都没有说。
江桐钰凉凉道:“我爹说,他早已吩咐计划暂缓。所以,猎场那些死士是不顾命令擅自行动的。而他和李竬,对这件事都毫不知情。”
嗤,他爹是把他当傻子吗?
那些死士都是他爹亲自培养的,死士绝对听命于主人,根本不可能违背命令擅自行动。
况且原定计划是刺杀皇帝,那些死士再怎么擅自行动,也不可能突然改成刺杀他吧。
一定是李竬下的命令。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不管李竬犯了什么错,他爹总是帮忙掩盖,当事情没有发生。
江桐钰自嘲地轻笑一声,早已经习惯了不是吗?在他爹眼里,只有李竬才是亲儿子,而他江桐钰,不过是一枚可以随手抛弃的棋子罢了。
可是,他都已经是棋子了,为什么李竬还不肯放过他。
江桐钰至今仍想不明白,李竬到底为什么杀他?他明明对李竬一点威胁都没有啊!
李竬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爹手下的一半势力也都已经交了出去,不说别的,光死士就给了数千人。而他,却只有鼓瑟一个,哦,最多再算上半个吹笙。
他本人也十分安分,没有一点儿争权的心思,只想攒点钱买点地,再养个小白脸好好过日子。
不管怎么看,李竬都没有理由杀他啊!
不过,说起小白脸,江桐钰突然脸色一红。
攒钱买地养小白脸,江桐钰这个朴实无华的愿望已经持续了好多年,但以前只是一个空泛的幻想,而现在,幻想中的小白脸终于有了一张具体的脸。
江桐钰脑海中缓缓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身影。
嗯,长得好,轻功好,烤鱼好,哪儿哪儿都合适,除了不愿意跟他走以外。
——
吹笙见江桐钰陷入沉思,以为他还在为临江王的偏心而伤感,劝慰道:“大公子,您也是十分优秀的。主子把进宫卧底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您,足以说明他对您的看重。如果您能多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想必主子也会十分欣慰。”
“还打探消息?福公公已经派人审了我好几遍了。一个不小心,我这条命都保不住,哪儿还能给他打探消息!”江桐钰不满道。
“您放心,福公公绝对查不出您的身份。”吹笙道。
死士被派出做刺杀任务时,携带的所有物品都不会有身份标记。而且那些黑衣人全部服毒自尽了,更是死无对证。
江桐钰只要咬死了是去森林打猎的,其余毫不知情,福公公也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他。
毕竟,他和吹笙也是受害者,都受了很重的伤。
但是这件事还是有一个知情者的,凌风。
当时,凌风听到了黑衣人喊他“大公子”。
不过,福公公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到他身上,已经说明了凌风什么都没说。面对严厉的审问,凌风竟然能为了他守口如瓶,这是不是意味着,凌风对他也有好感呢?
可是,如果有好感的话,凌风为什么不来看他?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见面了。
——
房间一时陷入了静默。吹笙看了看江桐钰的脸色,犹豫片刻,提起了另一件事情,“大公子,我去拿信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宫女跟外面的人接触。”
“嗯?”江桐钰疑惑,吹笙不像是喜欢传八卦的人。
“属下无意间听到了一件事。”吹笙去拿信的时候,刚好那两个人也悄摸摸溜到了墙角,为了不被发现,吹笙只好躲了起来。他本来以为那两人是私相授受或者是做什么交易,没想到那人递给宫女一包毒药。
“属下听到对方特意叮嘱,一包的剂量足以致死,如果不想让人死,最好只用一半的剂量。”
“哦,后宫的?”江桐钰眯了眯眼睛,前宫和前殿伺候的都是小太监,只有后宫才有宫女。
江桐钰进宫后,后宫众妃嫔一直表现得十分低调,低调到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江桐钰还以为她们是真的平和呢,果然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争斗。
“那个宫女走后,属下跟了他一段路——”
“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鼓瑟道,“公子,凌风公子来了。”
“什么?凌风?”江桐钰瞬间不想听什么宫女的故事了,他从床上弹起来,掀开被子就要往下跳。
吹笙提醒道:“公子,您现在应该重伤难愈卧床不起。”为了尽量躲避福公公的审问,江桐钰一直在卧床装病。
“没事,在卧房里外人又看不见。”江桐钰一只脚裹得跟粽子似的,但完全不影响他蹦蹦跳跳地下床,“快,帮我找件好看的衣服!”
——
凌风来过秋水宫很多次,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江桐钰的卧房。
“我来看看你。”凌风手里提着几个盒子,还有几个瓶瓶罐罐,里面都是吃的。
“你还知道来看我呀——”江桐钰扶着桌子站起身,颇有几分娇弱的气质,“自从回来后,我一直卧床养伤,连门都出不了,但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你的腿伤还没好吗?”凌风诧异。他见过江桐钰的伤口,只是皮外伤,按说养个十几天就没事了。吹笙当时伤得那么重,现在都能伺候茶水了,江桐钰竟然还没好?
“其实已经好啦!”江桐钰狡黠地吐了吐舌头,“我在装病,不然要被福公公抓去审问的。”
凌风轻笑出声,一段时间没见,江桐钰还是这么跳脱,上一秒委屈地都要哭了,下一秒又嬉皮笑脸起来。不过江桐钰没事,他就放心了。
凌风把东西在桌上放好,其中有一个透明的罐子,里面装的蜂蜜,“都是一些你喜欢吃的。”
“你从哪儿买的?”江桐钰把蜂蜜捧起来细细端详,色泽金黄蜜液晶莹,看着就十分香甜。他都被迫躲起来连卧房都不能出了,凌风竟然还能从宫外带东西?
“福公公从陛下的私库里拿的。”凌风如实道。
“哦。”手里的蜂蜜瞬间就不香了。竟然是狗皇帝的东西,哼,他不稀罕。
“我特意跟福公公说了你的喜好,让他挑你喜欢的。”凌风又补充了一句。
“嗯。”手里的蜂蜜瞬间又顺眼了。虽然是狗皇帝的东西,但毕竟是凌风送给他的,也是凌风亲手拿过来的。东西是好东西,不能因为它在皇帝的私库待过就歧视它。
江桐钰把蜂蜜递给吹笙,让他去冲两杯蜜茶。
——
房间里只剩下了凌风和江桐钰。
江桐钰说了几句闲话后,主动提起了黑衣人的事情,“那天猎场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
他不敢告诉凌风他的真实身份,他怕凌风知道了以后会疏远他。而且,不知情是对凌风的保护,他不想让凌风卷入这场是非。
“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别解释了。”
“诶?”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凌风沉声道。江桐钰如此,他亦然。
“也对。”江桐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凌风,虽然很多事情不能告诉你。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有钱养得起你,能给你很好的生活。”
凌风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江桐钰还记着这茬,他笑着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发丝,“先养好你自己吧,小朋友!”
——
因为答应了江桐钰,后面一连好几天,凌风天天去看他。
话本子都翻了好几遍,江桐钰小朋友已经无聊到想在地上打滚了。凌风看他装病装得实在辛苦,打算带他出去溜溜,“放心,福公公不会再来审问你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江桐钰不敢相信。
凌风:因为我吩咐过福公公了。
凌风没有解释,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相信我。”
“好。”江桐钰换了一身比较素净的浅粉色衣衫,抱上琴,两人出了秋水宫。
凌风走在前面,江桐钰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隔了一只手臂的距离。也就是说,如果江桐钰伸出手,可以拽到凌风的袖子。
“怎么?”凌风回头,看向用两根手指捏住他袖口的江桐钰。
“凌风,我腿突然有点疼了。”江桐钰蹙起两弯秀气的眉毛,身子朝右侧歪斜过去,抱着琴的手也有一丝轻微的颤抖。
凌风接过他手里的琴,“我帮你拿吧。”
江桐钰把琴递过去,手臂顺势搭在凌风肩头。见对方没有拒绝,江桐钰得寸进尺,半边身子都挂在了凌风身上。
两人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朝花园走去。
期间江桐钰右腿一瘸一拐的,路也走得歪歪扭扭,努力做出他真的腿疼必须要人扶着的样子。
凌风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没有戳穿他明明是左腿受伤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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