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腻腻歪歪着到了花园,找了一个没人的小亭子。
到地方了,江桐钰腿也不疼了,手脚利索地摆好琴,盘腿坐下,“凌风,想听什么?”
“都行。”凌风道,“只要是你弹的,都很好听。”
江桐钰美滋滋地收下赞美,信手拨弄几个简单的调子找了找手感,开始弹奏。
凌风抱臂斜倚,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几缕轻风围绕着他们盘旋,应和着琴声的节奏,悠扬而缠绵。
江桐钰今天并没有用熏香,但可能是以前用了太多甜腻的桃花香,身体已经渗入了味道,凌风还是隐隐约约闻到了桃花的香气。
桃花香不那么浓烈的时候,还是很好闻的,闭着眼睛的凌风,甚至感觉现在不是深秋,而是桃花灼灼的春天。
这座小亭子仿佛自成了一个世界,静谧而美好。
可惜总是有一些不长眼的人,要破坏这份美好。
凌风倏地睁开双眼,“有人过来了。”
脚步声杂乱而沉重,一听就是没有功夫的普通人,而且步子走得这么急,完全不像是出来逛花园的,反而像是特意冲他们来的。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了寻峦趾高气昂的身影。后面还跟着齐月,以及几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
因为皇帝警告过,没有凌风的允许不能入栖梧殿,所以寻峦一直派小太监盯着凌风的行踪,好不容易逮到凌风出门,立马飞快赶了过来。
今天一大早又收到了凌风赏赐的点心,寻峦正气得不轻呢!这下终于找到人撒火了!
可是,看着眼前的情景,寻峦早已在脑子里循环许久的脏话竟然说不出口了。
亭子里,江桐钰端坐在正中央身前摆着一张古琴,凌风斜倚在栏杆上歪头看向江桐钰的方向,一坐一立一粉一白,两道身影美到几可入画。
周围的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刚才轻风盘旋的余韵,使得两人之间的氛围融合在一起,分外和谐。
寻峦被这一幕震撼到呆立当场,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眼睛瞪得溜圆,“你们——你们不知检点!有伤风化!”
江桐钰起身,眼睛瞪得比他还圆,“我们怎么有伤风化了?就许你们天天在这儿写诗,不让我们在这儿弹琴?”他还什么都没敢做呢,就被人这么污蔑,实在是非常委屈。
齐雪在寻峦身边小声劝道:“寻峦公子,他们只是在亭子里弹琴。”
寻峦看过去,确实,凌风和江桐钰两人虽然都在亭子里,但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甚至还隔了不短的距离。也不知道他刚才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非常暧昧。
“某些人自己亏心事做多了,看别人也就不清白了。”江桐钰挤兑他。
“你敢污蔑我!”寻峦瞬间拔高了音量。他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是你先污蔑我的!”比音量江桐钰可从来没输过。
寻峦没想到他出来找凌风的茬,连一句话都没跟凌风说上呢,就先被江桐钰给气了个半死。他冷哼一声,骂道:“牙尖嘴利,又俗艳至极,怪不得不得宠。”
说完,不再理会江桐钰,而是怒气冲冲地冲进亭子里,质问凌风,“凌风公子,谁给你的胆量赏赐前宫后宫?”
第一次赏赐下来的时候,寻峦只以为是凌风暂时得宠,陛下给了他一次特权。第二次赏赐下来的时候,寻峦安慰自己说不过只是一些糕点。等第三次赏赐又下来的时候,寻峦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凌风在宫里的地位,已经隐隐凌驾于他和卢皇后之上了。
江桐钰急急忙忙地把琴抱起来,往凌风身前一挡,“我保护你,我帮你骂他!”
凌风轻笑一声,支撑住他的身子,在他耳边道:“多谢。”
离得近了,寻峦也看清了江桐钰手里的琴,上次表演的时候,他就听出了这琴绝非凡品,现在近距离看到实物,不得不感叹一声,果然是千年古琴。
他出身江南世家大族,都没有摸过这么好的古琴。
琴乃乐中君子,现在竟落到江桐钰这等俗艳之人手中,属实浪费!
江桐钰紧张地把琴往怀里抱了抱,警惕地看向寻峦,“你什么意思,不仅骂人,还想抢东西?”
寻峦瞬间移开了眼神,“谁稀罕你这等俗物——”
——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尖利的声音打断了,“拿下凌风公子!”
皇后身边的孟嬷嬷和魏公公,带着一堆宫女太监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后面还有捧着糕点茶水的鼓瑟和吹笙,正拼命朝江桐钰使眼色。
寻峦被打断了话本就不悦,一看是卢皇后的人,更不满了,“前宫归我管辖,皇后娘娘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些!”
孟嬷嬷厉声道:“凌风公子毒杀五皇子,奴婢奉命捉拿,还请寻峦公子莫要阻拦!”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了。
五皇子,死了?
被凌风毒杀?
凌风自己都一头雾水,他连五皇子是哪个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去给人下毒?
“拿下!”孟嬷嬷朝身后一挥手,七八个身形粗壮的太监朝凌风扑了过去。
江桐钰还挡在凌风身前,看到这么多人都傻眼了。凌风抱着他飞身而起,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朝对面扔了过去。树枝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准确抽在那几个太监身上,几人接连摔倒在地,抱着胳膊腿哎呦哎呦叫痛。
“凌风公子,你要造反吗?”孟嬷嬷怒喝,跟着卢皇后掌管后宫多年,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打她的脸。
“先是毒杀了五皇子,现在又拒捕伤人,你置后宫法度于何物——”
凌风懒得听她废话,“啪——”一树枝抽在她脸上,“把话说清楚,五皇子怎么死的,死了多久?”
孟嬷嬷捂住被抽出血丝的左脸,还要怒骂,“你这个目无——”
“啪——”凌风又一树枝直接把人抽翻在地,视线转向魏公公,声音冷厉,“你说!”
魏公公看着倒在地上,连翻滚都滚不动的孟嬷嬷,吓得面如土色,赶紧道:“凌风公子饶命,奴才说,奴才说,五皇子还没死,但太医说已经不能救了。”
“为什么认为是我毒杀的五皇子?”
“今日一早,您又往后宫赏赐了点心。皇后娘娘像往常一样召来众位娘娘,把点心分了下去,恰逢皇子们休沐,也跟着一起去了。”魏公公虽然两条腿抖得厉害,但说话还算有条理。
“五皇子生性好吃,接过糕点后直接吃完了一盘子,谁知道,刚吃完就栽倒在地,浑身抽搐起来。”
凌风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后宫赏了点心,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五皇子的身体,“中的什么毒?催吐了吗?太医怎么治疗的?”
“奴才不知道。”魏公公是在皇后宫外伺候的,对里面的具体情形并不清楚。
“陛下过去了吗?”凌风又问。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但陛下还没到。”
“五皇子在哪儿?带我过去!”孩子中毒可不是小事,既然陛下没在,那他得过去看看。
“啊?”魏公公惊道。前宫和后宫泾渭分明,男子不得擅入后宫。就连卢皇后想抓凌风审问,也只是打算把他抓到演武场。
“五皇子在哪儿?”凌风重复了一遍,声音里满是寒意。
“在,在皇后娘娘的长春宫。”魏公公哆哆嗦嗦道。
凌风拎起他的领子,“带路!”说完侧过头看了江桐钰一眼,“桐钰,你跟鼓瑟他们先回去,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凌风,不能去后宫——”纵然再怎么得宠,陛下也不会允许前宫的男子私自闯入后宫的。
只是凌风根本没听到江桐钰的话。为了节省时间,他直接拎起魏公公朝长春宫的方向飞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
五皇子躺在榻上,面色潮红四肢痉挛,情状十分可怖,但他还活着。
两位太医跪在地上,“臣等有罪,五皇子所中之毒乃砒-霜,无药可解。”
五皇子的生母岑妃趴在榻上,哭的天崩地裂。
卢皇后威严地端坐主位,神情不辨喜怒。其余妃嫔和皇子们都没敢走,乖顺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只有七皇子的生母瓮妃悄悄抬起眼皮,和卢皇后交换了一个眼色。
卢皇后本来不想这么快动手的。但是凌风接二连三的赏赐,着实戳中了她那根敏感的神经,让她忍无可忍。
前宫随意一位公子,都能得到陛下的宠爱,有些甚至能独宠好几个月被陛下捧上了天给予各种特权。而她身为堂堂正宫皇后,除了大婚当日以外,竟再也没有单独见过陛下,这是何等的可笑!
她为了皇帝兢兢业业操持后宫十年,换来的是什么?为什么前宫那些地位卑贱的男子都能有宠?为什么后宫这些身份不如她的女人都能有皇子,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
卢皇后眼底划过一丝冷芒。
既然如此,那她今天倒要看看,得宠的公子和亲生的皇子,陛下会怎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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