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日中见斗(5)

    路潇携冼云泽下了火车, 才出站台,就看见爸妈冲他们招手。站台里人流混杂, 不易久留,四个人热热闹闹地坐上车, 便准备先回家放行李。

    妈妈从副驾驶的位置扭回头,看着后排的两个人。

    说起来, 这还是路潇第一次带异性回家。

    路潇从小性格冷漠, 不惯与人交往,甚至身边都没有长久的朋友。当年那位租客对路潇的生活照料有加, 她一年四季穿着打扮都是同龄人里最出挑的,再加上天生丽质以及一丢丢神秘感, 自上初中以后,其实不乏男孩子对她产生情愫, 但路潇对此只有一个态度, 避而远之,实在避之不及者,她就和他们展开友好亲切的武学交流——她放出话去,但凡有个人能在掰手腕上赢过她,她就包对方一学期的零花钱。理所当然的,根本没人能拿到这份高额悬赏, 不过凡路潇就读过的学校, 都会莫名萦绕着一股奇怪的尚武精神,练习搏击散打跆拳道的学生比别的学校都要多。妈妈一向知道这件事,开始只当小孩子之间开玩笑, 但路潇的不败战绩从初中到高中,又从高中维持到大学,妈妈这才渐渐有了危机感——她这个女儿不止谈不成恋爱,可能还要开宗立派了。

    妈妈为路潇的终身大事操心了这么久,没想到人家入职才几天时间,就能把这种颜值的同事领回家,看来以前是自己多虑了。他们二人并肩坐在后排,真是好一对金童玉女,郎貌女貌。

    “冼先生,潇潇在单位麻烦你们照顾了。”

    冼云泽如实回答:“一向是她照顾我。”

    瞧瞧!路潇还特意发了短信提醒他们这位男同事不太会说人话,可人家这不说的挺好的吗?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你们工作忙吗?”

    “都是路潇忙,我只是跟着她而已。”

    “是吗?潇潇很适应这份工作呀?”

    “当然,她非常专业,我很信赖她。”

    “那真是太好了。”

    “我就是因为她才留在这儿的,她很厉害的。”

    大约是话题进入了冼云泽的专业领域——吹路潇,因此他竟然可以对答如流,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这二位一个亲妈眼里出天使,一个情人眼里出西施,18层滤镜叠叠相加,美颜出一个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路潇,他们越聊越投机,双双表示相见恨晚。路潇尴尬得要死,屡次尝试打断话题,均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在旁边用力翻白眼。她琢磨就算自己现在要开追悼会,主持人的悼词都吹不到这个水准。

    好不容易熬到家门口,路潇不等车彻底停稳,便打开车门跳了出来,顺手把冼云泽也拎了出来,强行打断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爸妈,你们两个先上楼,我和他去买点儿——嗯——水果。”

    妈妈也打开车门,一面向住宅楼走,一面对他们招手:“不用不用,家里什么都有,你们快点上楼吧!你叫冼云泽是吧?我就叫你小冼了,快点上楼,我给你看看路潇以前的照片。”

    冼云泽看了眼路潇,等她说话,路潇不好叫妈妈在楼下久等,于是对冼云泽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跟过去。

    “你先上楼,我去拿下行李,跟我妈说你刚做完胃镜,12小时内不能吃东西。”

    于是冼云泽走向路潇妈妈:“妈,我刚做完胃镜,12小时内不能吃东西。”

    路潇正从后备箱里取行李,听见他的话,嘎嘣一声握断了行李箱拉杆。

    她抬头吼道:“冼云泽,你要叫阿姨!”

    对于她间歇性的狂暴状态,冼云泽习惯了,冼云泽不在乎,冼云泽跟着路潇妈妈上了楼。

    还好岳父对潜在女婿的天然敌意让爸爸保持住了理智,他挤眉弄眼小声问路潇:“我知道你懂点儿那个,你给他下降头了吗?”

    路潇:今天不是世界末日真的太遗憾了。

    来到楼上,路潇根本不给冼云泽发挥的机会,放下行李就要求去看露露姐。妈妈还想避讳一下冼云泽,路潇直接跟她说:“他知道的,他也想看看,你们就不用去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路潇是可以自己做主的人,她既然这样说了,家人也就同意了,路潇拿到露露姐家的地址,提前打了个电话,然后就上路了。

    路潇在车上语重心长地和冼云泽科普:“你只能管我妈叫阿姨,管我爸叫叔叔,不能跟着我乱叫。”

    冼云泽对此表示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有那么多称呼?这岂不是很麻烦?回到特设处的时候,明明都是你叫什么我就叫什么,大家也从没说过不可以。”

    路潇感到绝望:“你是铁了心想和我抢妈呀……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路潇他们出门很早,跨越两个城市,抵达事发地点小区,时间也才刚到中午,正是阳光炙烈的时候。

    刚一进入小区,她果然察觉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怨气,难道这里还真的有怨灵?然而越往小区内部走,怨气越浅淡,看来她所要寻找的东西并不在小区内部,及至到了亲友家中,周遭气场已经一如往昔安静平和了。

    至少眼下她要处理的事情,应该与怨灵无关。

    妈妈同事一家都在等她,见路潇两人来了,立刻把他们请进了屋内,该让座让座,该奉茶奉茶,稍后同事把孩子叫了出来,看起来是挺机灵的一个孩子,只是近来被奇怪的病症缠身,神情有些倦怠。

    露露姐:“就是他了,昨天晚上刚抽过一阵,把我们都吓的要死,潇潇你有什么办法能找出这孩子身上有什么吗?”

    冼云泽嘀咕:“什么都没有,一点也不好玩。”

    众人立刻将视线转向他,光看冼云泽这超凡脱俗的气质就不是平常人:“您能看见那些东西?”

    路潇乐得把自己藏起来,干脆拿他当挡箭牌:“他能,他说没有就是真的没有,你们再仔细回忆一下,家里真的没有过敏原吗?”

    露露姐环指四周:“床,家具,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孩子的所有衣服我都换新的了,就算之前家里有过敏原,现在也不可能有了,可孩子的身体就是好不起来。”

    路潇点了点头:“我……他能去孩子的房间看看吗?”

    一家人马上把他们领入了孩子的房间,经过此事之后,屋子里的陈设已经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小木床,一架小衣柜,一台小书桌,并没有可疑之处。

    露露姐补充道:“孩子之前睡在南次卧,因为发了病,我们才把他挪到北次卧,可还是不见好,看来不是房间方位的问题。”

    “发病时间和吃饭时间有重叠吗?”

    “一天24小时说起来就起来,经常是他自己呆着呆着就开始抽搐。”

    和房间没有关系,和饮食也没有关系……路潇环顾四周,注意到了上方的集成吊顶,门扉交接处有一个出气口。

    “新风管道清理过了吗?”

    “我们家的新风系统早已经停用了,管道预埋进墙里,好些年了都没事,再说孩子不是花生过敏吗?和这个也有关系吗?”

    “这个管道连接着每个房间对吧?我觉得你们应该查查。”

    在路潇的建议下,他们立刻找来了维修工人,拆掉新风外机,疏通管道后,竟然从里面捅出了一只小松鼠以及大量的花生壳。看来是这只小可爱游历到此,挑了这个风水宝地安营扎寨,还在管道内储存花生,而被磕碎的花生粉末随着屋内外压强变化,顺风流动,偶尔便会飘入房间,这就是孩子时常花生过敏而找不到过敏原的原因了。

    一屋子的人发现真相后都挺无语的,他们决定先把孩子带去宾馆安置两天,然后找人彻底拆掉管道。

    只有冼云泽十分高兴:“如果你们不养的话,可以把松鼠送给我吗?”

    这只小可爱简直要把这家人给作死了,他们当然不想留着养,马上就送给了冼云泽。

    路潇与这户人家告别,带着冼云泽和他的松鼠下了楼,却没有离开小区,而是循着刚刚发现怨气的方向追寻而去,抵达了小区边缘的一家画廊。

    此刻画廊里没有顾客,路潇和冼云泽一走进店内,画廊的主人便过来迎接他们。

    路潇径直来到一幅画作前:“这幅画是哪儿来的?”

    “朋友放在我这里寄卖的,您感兴趣?”

    路潇点了点头。

    画廊的主人显得有些犹豫:“看你们两个像是年轻夫妻,如果是选来装点婚房的话,那边有一些颜色更亮丽的作品比较合适,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下。”

    路潇指着眼前的油画说:“不,我就想要这个。”

    那是一幅用色大胆的厚涂油画,画风抽象而怪异,如同风暴前的天空,又或者战火后的大地,让人看后忍不住升起一股极端暴戾之气。

    “哦,能顺便介绍我认识下这幅作品的画家吗?”

    “抱歉小姐,我的这位朋友以前的画风不是这样的,最近三个月才突然开始尝试这种画风,可能他现在正在经历一些痛苦的心境,不太合适介绍你们认识。”

    路潇微微一笑,递出钱包里的卡:“那就刷一个你认为合适的卖价吧。”

    画廊主人略感惊诧,他这只是一间小小的画廊,出售一些装饰房屋的作品,收藏价值都不大,这幅看起来就不受欢迎的怪异之作怎么能吸引来出手如此阔绰的客人?

    路潇拿到了画家的联系方式之后,当场取下画作,当着画廊主人的面用钥匙划开了厚涂的颜料,然后轻车熟路地从颜料底下撕出了一张符箓。

    路潇这段时间被米染逼着背诵符箓,恰好认得这张符箓上的字体。

    黄纸,朱砂,鬼眼纹。

    这是人间的咒术,会促使靠近者生出无端杀意,若被意志薄弱者拥有,恐将制造出血光之灾。

    路潇捻动两指,符箓自行烧成灰烬。

    “你这位朋友有点儿东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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