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我说:“公务?你的公务是过来调戏良家妇女,还是调戏良家少年?”

    尉龄一本正经地纠正我说:“三哥,你说错了,这里不管是妇女还是少年,都没有良家的,这里只有失……”

    许知晚立马回头一把捂住尉龄的嘴,尉龄又把她的手扒了下来,一脸义正言辞地说:“哎呀,知晚,没事的,三哥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形和规矩,我们就教教他,三哥不会生气的。”

    许知晚从喉咙里蹦出来几个字:“你三哥他不用我们教…”

    尉龄把头在许知晚肩膀上靠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目光投向我:“三哥,你知道这里面的情形吗?”

    许知晚背对着我,把头深深埋在尉龄的肩膀里“呜”了一声。

    仔细一看,似乎还在发抖。

    我瞥了她一眼,笑着摸摸尉龄的头,和声道:“三哥不知道,尉龄可知道,这里有什么?”

    尉龄欢欣欣地道:“尉龄知道!尉龄教三哥这里面的规矩,以往尉龄的学识礼仪都要三哥教,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教三哥的时候了。没想到也有今天。”

    又伸出手拍拍许知晚的背,一脸不好意思地:“其实,尉龄本来也不知道这些,青楼一事,尉龄也是从知晚这里知道的。”

    “知晚算是尉龄的启蒙师傅。我又是三哥的启蒙师傅,这样算起来,知晚就是三哥的师祖,三哥要谢,还是先谢师祖。”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许知晚说:“那我就谢谢师祖了。”

    许知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磕磕巴巴地说:“不…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醉春楼虽是一个青楼,但是装潢之类并不艳俗。

    庭内以红木为柱,又雕以花草,盘旋着柱子。楼中拱出一个隔空的亭,琵琶和扬琴的声音阵阵。

    座次错落之中,放着些闲花逸草,不求刻意修剪齐整,而是放任其肆意生长。

    真是处处流露出一种别样风流。

    我和许知晚,尉龄来到二楼雅座坐下,要了几碟小菜。小福子扮成家厮,垂手立在一边。

    我问许知晚:“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许知晚双手蒙着脸,没有说话。尉龄嘴里塞着一块白云糕,口齿不清地回道:“知晚说,带我来这里看花魁。”

    “花魁?”我挑挑眉,望向许知晚:“看来,你对这里是熟得很了?”

    许知晚趴在桌子上,把脸在臂弯里埋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表情,从喉咙里又“呜”了一声。

    “不是的,三哥。”尉龄咽下口中的白云糕,又从盘里拿起一块,道:“对这里熟得很的是太子哥哥,我们今天是过来看太子哥哥的相好来了。”

    【27】

    “话说,那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阳光普照。”

    “我走在街上,街上真美啊,街上有花,有草,有人,有狗,还有吃的,吃的里面有包子,有馒头,有糖葫芦,糖葫芦里有山楂的,小枣的,还有山药的。”

    “说到山药,做法真是太多了,既可以糖灼,又可以红烧,还可以炖汤,但就我个人来说,我比较喜欢吃烤的,说起烤山药,就不得不提起烤地瓜,说起烤地瓜,就不得不…”

    扇面刷地合上,扇柄在桌上轻轻一敲,发出“咚”的一声轻响,我淡淡地说:“少来这套,挑重点说。”

    许知晚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慢慢把头矮下去,一双鹿眼从桌沿边上溜出来打量着我脸色,道:“…说起烤地瓜,那…那天,我正在买烤地瓜,突然旁边来了一个人,说他也要买,我…我一听这个声音吧,格外耳熟,我回头一看,就…就看到太子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瞧着我脸色,声音越来越低:“真…真的…没有骗你…”

    我说:“就算太子去大街路边吃烤地瓜,和你来青楼有什么关系?”

    许知晚说:“不是太子要吃烤地瓜,太子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的。长得特别漂亮,是那个女的要吃烤地瓜。”

    “太子全程都看着那个女的…不对,是那个神仙姐姐,一眼都没往别的地方看,所以,就算我站在他旁边,他也没注意到我,然后我就偷偷尾随他们…”

    尉龄举手问:“神仙姐姐怎么会喜欢吃烤地瓜呢?”

    许知晚一把揽过她的肩膀,苦心教导说:“神仙姐姐也分很多种,有喜欢喝风的就有喜欢吃烤地瓜的,而像我这种,荤素都行,来者不拒。”

    我冷冷地看着她,她瞥到我的目光,打了个寒战,又慢慢地把头矮下去,平着桌子看我,讷讷地道:“然后,然后我就来到了这个楼,这里说不让女的进来,我想着就下次换身男装再过来…”

    “然后就不小心被尉龄知道了,她就吵着要过来…”

    “三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带坏尉龄的…”

    茄子把脸隐在桌子底下,只露出一双眼睛。表情甚是可怜。

    我一阵好笑。

    没想到她竟以为我生气,只是因为觉得她带坏尉龄。

    但也没想到,太子居然真的在外面有相好,虽然不是曹锡梁说得那么离谱,但是也着实让我吃惊了一把。

    太子自幼就清高,不喜生人触碰,又向来不近女色,极其爱惜羽毛。小时候有个宫女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都沐浴焚香一下午以洁身。成为太子这些年来,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在少数,他都是客客气气地拱手把人送出去,或者冷然相对。

    这样的太子,又怎么会……

    手臂被人推了一下,我回过神来,许知晚说:“你看你看,就是那个神仙姐姐。”

    雕花缠草的楼梯弯儿,先露出一弯簪着流金玉簪的流云髻,再露出披着白锦的瘦肩,婀娜身姿缓缓而上,似是听到我们这边的声音,一双含水秋目淡淡地瞥了过来。

    眸子远看似含情脉脉,细看,脸上表情又是冷艳至斯,似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果然是个极美的女子。

    不知为何,这个女子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但细想想,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三哥,三哥?”尉龄把手往我眼前摇了两摇,一脸崇敬地回头对许知晚说:“知晚,你说的真不错哎,青楼真是个好地方,神仙姐姐也真是个大美女,像我三哥平日里读书都不走神的人,今天都发了两次呆了。”

    许知晚说:“宝贝儿,你得有自己的审美,不能看着你三哥发呆,才觉得别人漂亮。”

    尉龄把手从我眼前放回来,拈起一块糕放进嘴里,笑眯眯地说:“可是,尉龄看着,虽然好看,但是也就只是好看而已。在尉龄心里,还是知晚更好看。”

    许知晚笑着摸摸尉龄的头,声音及其之温柔:“尉龄,就你的审美来说,整个大丞都应该向你学习。”

    尉龄又扭过头来问我:“三哥,你觉得呢?知晚是不是比方才那位神仙姐姐要好看?”

    我淡淡地把目光投向许知晚,许知晚迅速拿起手遮住自己的脸,遮住觉得还不够,又干脆把脸直接盖在桌子上,动作太快,只听见 “砰”的一声巨响。

    桌上的茶杯震了一下,倒旋着转到桌岩,啪地掼碎在地。

    周围坐客纷纷回过头来把我们望着。

    许知晚抬起头,鼻孔底上挂着两条红。

    “我…我好像被撞出鼻涕了…”

    【28】

    尉龄着急地说:“哎呀知晚,那不是鼻涕,那是血,你撞出鼻血了。”

    许知晚摸着自己陡然变得红肿的鼻子,长舒了一口气:“哦,是鼻血,幸好幸好。”

    尉龄一边拿过帕子帮她摁住鼻子,一边说:“知晚你在说什么呀,流鼻血比流鼻涕要严重多了,怎么还幸好呢?”

    许知晚被捂住鼻子,说话也变得模糊不清:“那当然有区别啦,我这么大个人了,要是还当众流鼻涕,多丢脸啊。流鼻血就不一样了,流血不丢脸。”

    她一面说着,鼻血一面滴滴答答地往下流,顺着脸颊一滴滴的滴在了衣襟上,又滚到衣摆上。

    尉龄一面帮她捂着鼻子,一面又着急地道:“知晚,你快别说话了,你的血还没止住,等会你张口说话,要是滚到你嘴巴里就不好了。”又往下望了望她的衣裳,愁着脸说:“你看看你衣服,现在全是血了,等会怎么回去呢?”

    我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招手唤来了小二,道:“烦请贵店去长街上,帮这位姑娘买一身干净衣服回来,再去药店里买些棉布和止血药,再多一些帕子。”

    小二垂着手不卑不亢地说:“对不起,客官,本店不提供此种业务。”

    一旁站着的小福子从锦袋里拿出两枚金锭,往桌上一放。小二一脸义正言辞地说:“客官您放心,小的一定尽快帮您把东西买回来!”

    言毕手脚麻利地抓起金子,一路小跑,绝尘而去。

    许知晚捂着鼻子,口齿不清地道:“啧啧,啧啧。没想到这醉春楼还真是卧虎藏龙,连一个小小小二,都是一把川剧的变脸好手。”

    我说:“你也不简单,鼻子都撞成这样了,嘴里还不忘胡说八道。”

    许知晚嘿嘿一笑,道:“三殿下过奖,过奖。”

    小二说话果然算数,说尽快,速度确实让人满意,桌上一盏茶我才堪堪喝了半盏,一应要求之物都买回来了。

    那小二恭恭敬敬地作揖说:“想来姑娘换衣服不方便,又滴了血,小的已经给姑娘开了一间上房,热水也准备好了,姑娘可去上房沐浴后更衣。”

    我道:“你这小二,倒挺周全。”

    小二打着笑脸说:“能给您这样的贵宾服务,是小的的荣幸,自是得小心些伺候。”

    尉龄陪着许知晚去上房换衣了,我独坐在阁楼上饮茶,那小二又招呼着上菜上果,殷勤备至地在一旁倒茶,我问他道:“你在这醉春楼多久了?”

    那小二一面往我茶杯里续着水,一面说:“小的来的时间不长,统共三年。”

    我道:“那你可知你们这里花魁是何时来的?”

    那小二笑着说:“我们这里好几位花魁娘子,客官您是说哪一位?”

    我说:“既然是魁,怎么会有好几位?”

    小二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醉春楼的姑娘是个顶个的好,统共四位娘子,都是绝色,实在分不清高下,所以四位都是花魁。”

    我道:“既如此,我问的那位,今日是着的白锦,方才才上楼的,你可知道我说的是谁?”

    此言一出,那小二猛然定在原地,拿着茶壶半天嗫嚅着不出声。

    我说:“看你神色,定是知道我是说谁了,她是何时来的,什么身份,你可知道?”

    小二拎着茶壶,脸色表情捉摸不定,直直地看着我,却并不说话。小福子忍不住开口道:“我们公子问你话呢,那女子到底是谁?”

    小二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已是冷冷的调:“小的不知道,客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小的还得下去伺候别的客人。”

    小福子气极,伸手过去便要拉他,那小二一把击开他的手,小福子惨叫一声,那人瞅着空子,飞快地窜下楼,没入楼下人群中。

    “殿下,殿下,奴才的手,好疼…”

    小福子的手,被刚刚那一击,飞快地肿了起来,手腕处悬着一个红包儿,很是怪异。

    没有一定的掌力,万万做不到伤成这样。

    这个小二,只怕也不简单。

    原本只是担心许知晚在外面胡来,惹一身麻烦。

    没成想跟过来之后,她还是惹了一身麻烦,惹出麻烦还不算,紧跟着还引出这一堆奇怪人物。

    那个身份不明的女子,面孔是从来没见过的,但一眼看上去,总让人感觉奇怪,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到底是哪里……

    怔然间,楼上骚动声大起,一群又一群的人从楼上涌下来,放在楼梯口的盆景被踩踏坠下,砸在地上乒乒乓乓,有人不小心踩到,发出惨叫,又被后面的人的呼救声掩盖。

    “走…走水啦!!!!!”

    我心神一动,拨开人群,点着足尖,踏在围栏上往上看—

    浓烟滚滚,一股股的白烟混着从楼上涌出。飞跑着路过的人都被呛得以袖捂脸。

    燃的,正是许知晚方才进去的那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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