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任务(4)

    安娜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不光她自己是,她的家庭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父母一个是知名大学的教授,一个是律师。她含着金勺子出生,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如何拒绝橄榄球队长的示好。安娜接受着良好的教育,她人格独立,心地善良,聪明伶俐。很少有人不喜欢安娜。

    普林斯顿,五百强企业……这些别人羡慕的东西,对安娜来说不过是理所当然。然后她认识了艾迪。

    后来这个人成为了她的丈夫。艾迪相貌堂堂,温柔体贴,和她一样是都是高学历人才,无论到哪出差都会给她带礼物,婚后也经常制造一些小惊喜。安娜的父母也喜欢艾迪。最重要的是——安娜爱艾迪,并且安娜确定艾迪也深爱着她。

    夫妻两人就职于世界五百强企业,住在上东区,过着优渥的生活。没有莫名其妙的亲戚,没有经济上的压力。他们还即将迎来一个可爱的孩子。

    他们是人人羡慕的一对上层阶级的模范夫妻。安娜甜蜜地想。

    不出意外的话,安娜将继续她的完美生活。他们会有两三个孩子,接受良好的教育,进入名牌大学,然后重复父母看起来有些乏味但是幸福的人生。当然,如果孩子们想要活得叛逆一些,成为赛车手或许加入摇滚乐队,安娜也会全力支持。

    但是生活总是充满意外的……

    机场的一次枪击事件毁掉了这一切。安娜的完美生活变得支离破碎,她成为了一个年轻的寡妇。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安娜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看着丈夫的棺木下葬,脸上是一片木然的死寂。收到丈夫去世的打击,孩子早产一个月,但好歹是保住了。

    一夜之间,邻居和同事们羡慕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和小心翼翼。大家都怕这个从小到大没有受到过一点挫折的女人会想不开。

    安娜的父母将女儿和孙女接到了自己家。老夫妻怕女儿留在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会受到更大的刺激。

    那一个月,安娜日日以泪洗面,直到最后,她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了。然后她开始浑浑噩噩地活着,只是活着,行尸走肉一般。白天,黑夜,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意义。

    有一天,安娜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抽屉。自从她搬回父母这,每次父母出门前都要锁上这个抽屉。安娜记得他们以前没有这个习惯。她对这个生活过18年的家再熟悉不过了,很快找到了钥匙。

    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被布条小心翼翼包裹着的剪刀等利器。

    安娜这才恍然大悟,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在厨房看到刀具了。父母苍老的面庞浮现在眼前,孩子稚嫩的哭声回荡在她的耳边……安娜再次流出了眼泪,她趴在柜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安娜终于想起来了,她失去了艾迪,但她还剩下很多东西。

    一个月后,她推着婴儿车回到了自己的家。她站在花园门口,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最终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想。

    安娜推门走了进去,打开灯。

    “咔哒”手.枪保险被打开的声音。

    安娜抬头,一个黝黑的枪口正对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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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我坐在沙发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举枪对着门口,“鲍尔许诺了你什么,才让你出卖了艾迪的信息。”

    我观察着这个女人的反应,一瞬间的慌乱,然后迅速挡在婴儿车前——非常符合一个母亲的本能反应。这使我更加疑惑了。

    我一开始以为这个女人也是组织埋在艾迪身边的卧底,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朗姆(姑且称他为朗姆)会那么快得到消息。但是她却怀孕了,而且从反应上来看,是她的孩子……

    正常来说是不会的吧,我是知道有sex间谍,但还真没听说过谁家培养的“燕子”还提供生孩子服务的,买一送一也太骚了吧。除非……是真的爱上目标任务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现在艾迪死了,任务也完成了,她就应该消失了才对。然而调查结果显示,她出席了艾迪的葬礼,在父母家待了三个月,然后前两天回到公司办理销假手续,并表示已经走出了丧夫之痛,生活即将回归正轨。

    这并不符合卧底的假设。

    听到“鲍尔”的名字,安娜的表情变了,变得充满仇恨而扭曲。她歇斯底里地冲我喊道:“你是那个男人派来杀我的吗?杀了我的丈夫还不够,连我也不放过吗?!”

    哎呀哎呀,好凶的女人,吓坏我了。

    我松开枪,任由它自由落体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然后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我只是来寻找一个真相。”

    安娜看起来冷静了一点,但她仍然充满怀疑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或许你也记得我。大约一年前,我在凌晨一点多给艾迪打过一个电话。当时好像给艾迪造成了一点小麻烦。”

    安娜楞了一下,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你…”

    “是的,我很抱歉,不仅为那天晚上开了不合时宜的玩笑,也为今天给你造成的惊吓。”我诚恳地道歉。

    十分钟后,安娜安顿好孩子,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她身姿挺拔,笑容优雅,完全看不出来刚刚失态的样子……虽然是被我吓的(心虚)。

    “你刚刚问的什么?”安娜坐到我的身边。

    “呃……”在人家刚刚走出阴影的时候,又去戳她的伤疤…我一时有些难以启齿。

    “没关系…请你尽管问吧,我也想知道艾迪是为什么而死。”安娜看出了我的犹豫。

    “……我想知道鲍尔和你说了什么。”

    “在此之前,你愿意听个故事吗?”

    “…这个…我其实…不……”太愿意。

    安娜不理会我,自顾自地陷入了回忆:“我一直都知道艾迪接触我的目的不纯……”

    ……这夫妻俩不听人说话的样子真是一模一样!

    “我虽然从小就在众人吹捧中长大,但是对别人的不怀好意却非常敏感。”

    ……好了,知道你现充了。下一个。

    “从他第一次主动接近我,我就知道他是带着什么目的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乖乖地败在了我的石榴裙之下。”安娜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微笑了起来。

    然后那个笑容变得苦涩:“后来我们结婚了。我想,现在你总该告诉我真相了吧。但是他没有。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在休息日出门。我问他,他就说去帮朋友做点事。”

    我猜他是去组织的实验室了。

    “电脑和手机也永远不让碰,一碰就生气。我以为他是出轨了。有一次,我终于忍受不了,和他吵架了,说要和他离婚。你猜怎么着?”安娜笑着,眼中却闪烁着泪光,“艾迪抱着我,嚎啕大哭的像个孩子。那个时候我就想,我再也不怀疑他了。”

    “那去年我打电话……”我疑惑。

    “啊……那次啊,那是夫妻之间的情趣啦情趣。”安娜狡黠一笑,然后继续说,“虽然下定决心要相信他,但是我还是怕。我怕他在做危险的事;我怕他会被警察逮捕,然后关上60年;我怕他会……离开我。”

    安娜停顿了一下,深呼了一口气,竭力保持平静的语气,说:“这个时候,艾迪的助手鲍尔找上了我。他和我说,他怀疑艾迪在暗中窃取公司机密,但是没有证据。他让我不要打草惊蛇,作为艾迪的朋友,他会阻止艾迪被逮捕的。然后他嘱咐我,如果艾迪有一天突然和我说要去国外,一定要通知他。”

    “我信了……我竟然信了……”说完,安娜双手捂脸哭了起来。

    我沉默地听着这个女人令人心碎的哭声。我勉强可以理解艾迪的选择,但却不能苟同。为什么要自己承担一切呢,虽然我并不了解安娜,但这短短十几分钟的交谈就足以让我确定,她绝不是只能在别人的保护下生存的菟丝子。爱情难道不应该是“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吗?

    虽然我没有在正常的家庭中生活过,对于爱情的理解只是纸上谈兵。但我知道,如果艾迪愿意再多相信安娜一点,悲剧或许就能避免。

    自以为的保护,却伤人最深。我垂眸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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