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变暖，精市的手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我也拿掉了手臂上的石膏，不过医生说腹部的伤口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躺在楼顶的长凳上晒太阳的时候，几个朝气蓬破的中学生跑了上来，他们穿着同款运动服，在楼顶上转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部长好像不在这里……”
我隐约听见他们这么说。
“那个……请问你们是在找精市吗？”用手撑着太宰的大腿，我坐了起来，提高音量问道。
太宰停下了梳理我头发的动作，稍微活动了一下刚刚一直被我压着的腿。
少年们停下脚步看了过来，然后相互对视了一眼。
“请问您是……？”带着眼睛的少年推了一下眼睛，率先问道。
“我——姑且算精市的病友吧。”我笑了起来，“他说今天要复健，你们可以去五楼找他。”
少年们礼貌地道了谢，离开了天台。
送走他们，我又重新趴回了太宰腿上，继续有一茬没一茬地和他搭话，“那些孩子好像比你小不了几岁。”
太宰轻笑了一声，温柔的声音挠得人鼓膜痒痒的，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伸手理了理我脖颈处的领子，轻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18岁……18岁的时候，我作为苏联的探子刚刚被派到美国执行卧底任务，娜塔莎18岁的时候应该也在做着差不多的事……而斯塔克先生大概已经开始收集封面女郎了？
“比起这个，‘精……市’？”太宰挑眉重复了一遍。
呃。困倦一扫而空，我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僵住了。
“真是亲密的称呼啊，好羡慕吶。”青年撒娇似的说着，一只手轻轻抚上了我僵硬的后背，指尖沿着凸起的脊柱一节一节缓缓向下，“如果也有人能叫我‘治’就好了。”
心里一片酸涩，太宰并不经常示弱，或许是知道我觉得他年纪太小，大部分时候都会像大人一样展示出稳重可靠的一面。
“……”
翻了个身，我握住太宰还没收回的手，对上了他因诧异而微微睁大的眼神，“……我真是个很糟糕的人。以自我为中心，固执又愚蠢，一旦决定了某件事就不撞南墙心不死。总是轻视别人的心意，只顾着自己开心。”
青年收起了诧异的神色，目光沉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一边要回美国，一边还想独占你，真是够婊的吧。”我竖起食指轻轻抵在他柔软的嘴唇上，制止了对方试图开口的动作，继续自言自语道，“……如果我不提出来的话，太宰一定会粉饰太平直到我离开吧。”
“但我是个急性子，有什么事就一定要说清才行。”我抬起眼帘，看进他透亮温润的眼眸里，“在遇到你之前，‘家庭’这种词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更别说什么未来了……那晚你问我愿不愿意等你，当时我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放下抵住他嘴唇的手，坐了起来，转身面对着太宰，然后牵住他指节分明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体温透过衣服渗进了我的肌肤里。
青年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睫毛颤抖着。
“如果您也愿意等我，那我向上帝发誓，这里将会永远为您跳动，无论发生了什么，即使只剩下一根手指我也会拼尽全力回到您的身边。”我微笑着说，“如果您的回答是‘不’，我也会将和您度过的每一秒永远刻在心里——”
眼前的脸突然放大，含笑的双眼占据了我所有的视野，呼吸纠缠在一起，嘴唇上传来了柔软温软的触感——黑发青年微微倾身吻住了我。
我微微睁大了双眼，维持着极近距离与我对视着的眼睛里闪着琥珀色的色彩，仿佛蕴含着宇宙最初的光。
放在胸口处的手掌沿着身体的曲线缓缓下滑，一直滑到了我的腰线，炽热的温度激起沿途一片酥麻的触感。
撑在背后的手臂有些脱力，手指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似的不自觉地弯曲抠弄着长椅上木头的纹理。
“本来想说给你听，但还是用我的唇吻你表达得更加贴切。”太宰弯唇轻声说，微微低头与我额头相贴，鼻尖相触。
青年的声音低沉中还带着接吻后残余的喑哑。
教练，他犯规。
下午，医院花园。
“莉莉小姐的心情好像很好。”精市微笑着问道。
“这么明显吗！”我用手捂住脸，企图掩盖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弧度。
被我的开心感染了似的，美少年也忍不住弯唇笑了起来：“恋爱真是神奇。”
“不要调侃我啦，精市才是呢，画中的女孩都是同一个人吧。”我问道。
嘴角的弧度缓缓消失，精市回过头看着自己还没完成的画作，有些自嘲地说:“说了那样的话……”
***
男朋友吗……嘿嘿嘿。
我把脸埋进白色枕头里，在床上拱来拱去。
“笃笃笃。”
一回头就看见波本站在门口，正神色怪异地看着我，见我回头，他放下了搭在门上的手。
“咳咳。”我立刻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正襟危坐在病床上，故作矜持地说，“有什么事吗。”
“……这是你的手机，组织已经检查过了。”波本走到床边，把手机递给我，“还有今天下午出院，你知道吧。”
“嗯嗯，我记着呢。”我笑眯眯地说，“不过，太宰今天有事，就不来啦。”
“你和他……？”波本拉开床边的椅子，在我旁边坐下。
“嘿嘿嘿。”我捂住下半脸，只留出两只眼睛看着金发男人眨了眨。
“之前在横滨的那位也是他？”
啊对哦，我很早之前就和波本说过。
“是哟。”我继续捂脸笑。
波本看着我的样子，无奈地小声叹了一口气，然后重新开口，“女朋友出院都不来，真的好吗。”
“没关系，因为……”，脸上的笑容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我光是想到他就满心欢喜了。”
下午。
波本收拾好东西，最后环视了病房一眼，对我说：“走吧，回去了。”
“回家！”我开心地抱着护士姐姐们给我的零食，附和道。
阔别已久的公寓出乎意料的非常干净，显然是隔壁田螺姑娘经常关照的结果。
我径直走到酒柜前，拿了两瓶酒下来，先把苏格兰威士忌全部倒进下水道，空瓶丢进垃圾桶，接着把还未拆封的日本威士忌一把塞进波本怀里。和波本做邻居这么久，也一起喝过几次酒，据我观察他不太喜欢美国威士忌。
“这个是谢礼，我花了很大功夫才搞到手的。”我说，“这段时间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谢谢你。”
金发男人似乎很意外，没有把注意力分给怀中的酒瓶，只是用那双紫灰色的眼睛看着我。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那种不懂回报的人吗。”我不满地瞪着波本，用食指戳了戳他被肌肉覆盖的大臂。
“不、哈。”波本失笑，明亮的眸中闪过几分笑意，“只是想起了你第一次搬来这里时情景，时间过得真快。”
从初次见面开始，种种回忆涌上脑海，虽然和波本相处时总是相互提防，还经常拌嘴，但确实是一段算得上是快乐的时光。想到回美国之后，就要面对冷冰冰的公寓……
我别过脸去，试图忽视掉心里的几分落寞，不自在地说：“又不是明天就要走了……”
“说的也是。”波本轻笑着，低头看了看那支威士忌，“之前说教你开车，结果也没时间。”
“这个啊，”我双手抱胸，半倚在桌边，“先欠着吧，我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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