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茶大会的圆满结束,让唐婉心下满意。她既寻了好的茶树,又得了顿悟。至于薛大娘,她相公不放心,已经接她走了。
至于为何没等她,是因为她每月月初都会在城隍庙附近施粥义诊,加上知道她功夫不错,在她的连连推辞下,他们两个帮她忙活了一阵儿,便回家照顾孩子了。结束时已经傍晚,在落日的余晖中,她送走了最后一个看病的老大爷。
也许繁华过后总是孤独,她望着渐渐沉落的夕阳,内心生出不少感慨。彼时,晚风拂过她的发梢,乍暖还寒时候又平添了不少凉意,唐婉抖了抖身子,这才回过神来。环顾四周不见一人,她指尖掐诀,把摆摊义诊的东西都收进了乾坤袋。
燮州城临近端午,夜市两旁人来人往,叫卖声混着雄黄酒的香味儿,伴着晚风吹进了每一个路人的心里。 灯火阑珊处,唐婉提着一盏红灯笼,闲庭信步的游走于城中。
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修仙练道当然好,但是那样的日子过久了,也难免有些无聊。唐婉想,也许还是她修行不够的问题吧。也许她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终究六根不净,还成不了仙,得不了果。
“这是何处来的小郎君啊?长得可真好看……!”
“哎呦,岂止是好看,这身白衣穿的好像是天神下凡了呢……!”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可否婚配呀……?”
“姐姐,你好直白啊,可别把人家吓到……!”
“妹妹,这话说的,还是快改口叫姐夫了吧……!”
前边是胭脂楼,美其名曰就是青楼,那些个青楼女子的娇笑声伴着俗气至极的脂粉味儿混进了风中,唐婉眉头一皱,脚步一顿,提着灯笼走向了另一个地方。倒不是她对人家青楼女子有意见,只不过在那里路过的男人都是去寻欢作乐,她只是懒得搭理,看一眼都嫌多余。
转过弯道,还是白日里那条护城河,还是那座熟悉的太平桥,可是白日里打量她的俊俏画师已经不见了踪影。只一个素白衣衫的温雅公子从桥的另一头走了上来。他步履急促,衣衫微乱,是极少见的窘迫,仿佛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是她?”
“是他?”
唐婉顿了一下,回神过来已经打算绕道而行,她这辈子都不想和姑苏蓝氏的人再有任何的牵扯了。蓝家的人,好像生来就是克她的。不过好在他们相处时日尚短,她又戴着面纱,他该不会认出她。更何况,他身上如此浓重的脂粉味儿,倒像是刚从青楼出来。这让唐婉对他原本就差的印象,此刻更是糟糕到了极点。
见她转身就走,蓝曦臣心下黯然,鼓足勇气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袖子:“姑娘,曦臣身无分文,落难至此,还请姑娘搭救,送曦臣去巴陵,得此大恩,来日必当报答……!”
“他果然没有认出我……!” 唐婉放下了心却没有说话,她甩开了蓝曦臣握着的袖子,提着灯笼径直下了桥。
她走一步,他跟一步,不管她怎么走,怎么绕路,都能感觉到身后跟着个尾巴。唐婉停了下来,回身冷冷的看向了蓝曦臣“你要干什么……?”
是啊,上天如此厚待于他,他还想要什么?才色双绝的容貌气度,万中无一的好资质,她父母的宠爱,天下修士的楷模,姑苏蓝氏的未来希望,一宗之主,他还缺什么?他还少什么?以至于他要跟着她这么一个被逐出唐门的丧家之犬。
“姑娘,曦臣别无他意,我只是想请姑娘收留我……!”少年敛了眉目,眼中是止不住的心酸,他骄傲的不肯让任何人发现,却没发现唐婉望着他的眼神冷的像刀子。
呵,好一个蓝曦臣哪,生就一副温润如玉的好眉目,又贵为世家公子榜榜首,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就是这样留恋花丛的他,却骗了所有人的宠爱,不过才到唐门月余,就让她一个堂堂少主被逐出家门,呵,说出去恐怕都让人笑掉大牙。
唐婉心下不断讽刺,冷哼出声: “少侠身上的衣服是蜀中独有的绫波纱,薄如蝉翼,辟火防尘,其珍贵程度,一匹之价不下百金,我不过是一闲云野鹤,恐怕养不起你……!”
“姑娘,姑娘,我……”见她转身就走,蓝曦臣心绪激动中,猛的吐出来一口鲜血,鲜血伴着晚风洒到了她的袖口,唐婉眉头紧皱,似乎是嫌弃到了极点。
“我不管你要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你就是死也跟我没有关系,再跟着我,别怪我杀了你……!”狠狠的警告过后,唐婉提着灯笼御风而去,她离去的身影是那么决绝,只决绝中带着几分落荒而逃。她走的狼狈,也没看到蓝曦臣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顺着墙壁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另一边,唐婉才刚到家,便迫不及待的将外袍给脱掉团到了一边,她动作很快,仿佛它带着什么病毒一样令人嫌恶。
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不消片刻,大雨便瓢泼而至。还是那样讨厌的雨天,和一年前她被逐出家门的那个雨天一模一样。雷声轰鸣中,她反复默念清心咒,却总也静不下来,气的她一边掉泪,一边将沾了血迹的外袍给撕了个撕碎。
只是那血的颜色不同常人,红中带黑,已然是中了剧毒,唐婉撕衣服的手突然就愣在了原地。她将那外袍凑近仔细看了看,脸色却越来越白。“蓝曦臣可是姑苏蓝氏的未来掌门,什么人敢对他用孔雀翎这样的杀器……?”
大脑的高速运转,让唐婉的理智瞬间回笼,她顾不上穿外袍,只随便拿了个披风便出了门。她要去找蓝曦臣,她想知道,这一年来,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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