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成在云丞相府外徘徊了好一会儿, 都难以下定决心去敲响那金柱大门。
他晃悠的多了, 惹的云府的家丁频频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他被瞧得不好意思,拍拍脑袋, 一咬牙就上去说明了来意。
“邀云小姐去西陵戏园看戏。”他规规矩矩作揖, “劳烦大哥通报一声。”
昭成一张小圆脸,笑眯眯的模样着实招人喜欢, 那家丁也笑眯眯的回望他, 招手让身边的人拿着帖子先去通报,象征性的问了问, “哪家的呀,最近约我们小姐的人倒是少了许多。”
昭成一看这家丁态度,先前的担忧一扫而尽, 乐呵呵的报出家门,“雍勤王府家的, 我家王爷包了整个戏园子……”
不待他话说完, 只单单报出“雍勤王”的名号, 那棕红色的大门就立刻“咣铛”一声, 关上了。
关的利索,响亮。
昭成僵在原地,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这突然的变故, 傻傻地站在原地将那半截话补完,“……请云小姐私下一聚。”
他舔舔干燥的嘴唇,回过神,对着里面喊道:“这什么意思啊, 关门干嘛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家王爷还等着呢。”
他摸摸鼻子,有些委屈,“差点这大门就敲到了我的鼻子。”
家丁的话隔着厚厚的门板传来,有些歉意,“真对不住啊,小兄弟。你这鼻子要是塌了,破了,哥几个给你出药费。就是这雍勤王,呵呵,我们府不招待!”
这声“呵呵”,将那股子嫌弃表露的淋漓尽致。
昭成使劲敲着门,“这以后都是亲家,你们这样太过分了!”
那家丁想着昨日小公子义正严辞的吩咐,脸色一黑,“谁跟你们是亲家,别亲家亲家的叫,叫人听了误会。”
“圣旨都发下来了!”
“别提什么圣旨不圣旨的,今个儿要不是赶上咱们家老爷休沐,早就跟皇帝禀明这门亲事不作数。我们家洗小姐冰清玉洁,真不稀罕你雍勤王。”
昭成还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发不出音,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想明白了。
昨个儿去青楼,正正好被云小公子捉个正着,人家能不气愤嘛。
昭成皱着眉头,又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打好回去禀告给王爷的腹稿,便提脚准备要走。
要说出现这种情况,王爷也真的算自作自受的,他心里为王爷气恼着,可惜着,也心疼着。
今个早上起来,他端了热水来伺候,才发现那云小公子的拳头真是好生厉害,王爷的左侧脸上一大块瘀伤,发着青,发着紫。
他垂头丧气,慢慢的挪着步子,刚走不过十步,就听得后面的开门声,而后,便是一声温和带着浅笑的女声,唤了他的名字,“昭成。”
他慢慢转身,看到从门槛中迈步的那个女子。
此时日头正好,和煦阳光洒在她的面上,细腻肌肤如玉瓷剔透。
她嘴角的笑意甚是浅淡,唇瓣颜色却带了几分艳色,秀丽的颈如花茎般从领口长出,托住尖尖的下巴,一双杏眸含着雾蒙蒙的水气,乌黑发亮。那一身衣裳,是最为轻逸的月白色的纱裙,随着她的动作,纱丝向周围轻轻飘扬。
红宝石的项圈戴在脖颈上,一白一红,相得益彰,秀丽又美艳。
精心的装扮,与平日有那么几分的不同。
昭成觉得,今日的春日梨花,带了几分夏日的灼灼逼人之势。
云雾初指了指不远处已经等待的马车,轻声道:“走吧,别让王爷等太晚了。”
她尾音上扬,眼尾却下垂,说不尽的异样感袭击昭成全身。
他微微的打了个寒颤。
不,他应该是为王爷打了个寒颤。
今日的云姑娘,那副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模样,像极了先前战场上指挥作战的王爷。
……
徐胥野真的包了整个西陵戏园,云雾初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徐胥野就亲自站在门口迎她。
他今日倒不是青衫,反而一身干练的束身紫袍,脚上踏着绣着祥云图样的黑靴。腰上还别着一把短剑。
长发用玉冠高高束起,鬓角却留了几缕碎发垂在面颊上。
云雾初刚从马车上探出身子,这个男人就站在了一旁,伸出手想要扶她下来。
他的手,是她见过的,男子里面生的最好的。
手指纤长,指甲圆润,指尖还带着点粉意,此时手心朝她张开,她清楚的看到了他手指骨节处的茧子,厚厚一层,为这双手扯下去不少美感。
这是积年累月手握兵器的残留,亦是他的功勋。
云雾初敛目,盯了好一会儿,涂了艳丽口脂的唇一扬,笑着对他说,“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让开些,我婢女扶我下去就好。”
余光之间,清楚的看到了徐胥野面色的一僵,云雾初眼里的笑意也就深了一分。
他嗓音如流水潺潺,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说得对,若非情急之下,是连碰都不该碰一下的。”
情急之下,便指那次落水和宫内甬道的唇齿相接。
云雾初颔首,示意他错开些位置,好让她的婢女上前来。
燕泥搀扶着云雾初缓缓下了马车,云雾初环顾四周,见已有三辆马车早早停留在此处,手指摸上了脖颈处的红宝石项圈,笑道:“看来王爷还真要代我父亲,替她女儿相看相看这汴梁好男儿啊。”
她进了戏园,往二楼略一张望,再开口带了几分讥诮,“还真是您那晚在宫中说的那几位公子”,她“嘶”了一声,像是努力的想要回忆,“那一身红的,是陈将军家的幺子陈富;那一身绿的,是王御使家的嫡子王术吾
;还有那一身黄的,是忠勇侯的嫡次子徐广?”
徐胥野似笑非笑,桃花眼眼尾下垂着,黑睫毛落至眼睑,多了几分含混不明的情绪,“你倒记得清楚。爷只说过一次,记得这么仔细。”
话里还带着笑,但往细里挖,瞧他微微抿着的唇线,透了些莫名其妙的酸意。
云雾初眉梢一挑,“您都说了是汴梁拔尖的公子,雾初正值嫁龄,自是格外上心。”
“不过,倒是您,可真舍得。“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
她说完这句话,便率先提着裙摆施施然上了楼,她嘴巴不休,终于提到了他的伤口,“家弟冲动,雾初代他给王爷道歉了。”
他今日明明以玉冠束头,却还留些发丝在鬓角,多半是为了遮挡些淤青的侧脸。
云雾初实话实说,真的心疼。
阿顷对未来姐夫下手忒重了些。
不过今日这心疼的情绪是丝毫不能外露的,她绷不住自己的行为,就拴不牢他的心思,更是嫁不进这雍勤王府。
“您别怪他,毕竟,他也是气极了。只是,雾初有些好奇,青楼的那位苏姑娘得生的多好看,才能让你这般魂不守舍的,以至于破了相都在所不惜。”
徐胥野不动声色的皱眉,今日的她,很是咄咄逼人。似乎,也并不在意与他的亲事了。
这明明就是他所求的啊……
他看着云雾初的目光紧了紧,压抑下满心的酸气,“牡丹花绝艳,自是十分出众。”
云雾初语调不变,三分笑,七分讽,“也是,梨花小小一簇,寡淡无味,也难怪王爷喜欢大团大团的牡丹。”
徐胥野呼吸一滞,自是知道这“梨花”是她的自比,他是完全听不得她这般自贬。
沉声又补了句,“梨花自有梨花的好。”
“自然是梨花也有梨花的好,这不王爷就要将手头的梨花转赠他人了嘛。”
她毫不示弱,拿话去堵他。
昭成在后面听的那叫一个心惊胆战,他还是头一辈子看到,王爷这嘴有说不过人的时候。但他总觉得,王爷今日神情更为倦怠,力不从心,话语间也小心斟酌着用词来回应云姑娘。
徐胥野轻声强调,“带你相看相看他们,你若有喜欢的,那便直接成了姻缘。若没喜欢的,也能拿我与他们比较比较,寻高枝另栖。”
“剩得在您这棵歪脖子老树上吊死嘛?”云雾初极快的接了他的话把儿,她嘴角弧度不变,“那雾初定然不辜负王爷苦心。”
楼梯不长,徐胥野却觉得这几步走的他心力交瘁。
面前女人柔顺的发丝乖巧垂在后背,衣服领子有些大,露出些白嫩的脖颈,月白色的纱裙是极美的,但有一点,锦缎紧紧的裹在身上,让她姣好的身体曲线完全暴露,他手指动了动,努力收起想要将自己身上袍子丢到她身上的想法。
他有个坏习惯,幼时养成的,自己喜爱的东西总爱拿衣袍去藏。
如今想来,已经藏了她两回了。他唇角的笑容带了轻微的苦涩。
云雾初一露面,那几位公子自是起身相迎,春日白梨花的称号早就在公子间流传开来,但云小姐一向深居浅出,就算偶尔相邀共同出席宴会,也只能远远瞧上一眼。
谁能想今日,竟然可以如此近距离的一睹芳容。
忠勇侯的嫡次子徐广率先站到了楼梯口,伸出手想要搀扶她,楼梯都走了这么久,就差最后一步,何来需要搀扶一说。
任谁都看得出来,徐广这厮,殷勤的只想占些便宜,梨花白嫩嫩的手啊,谁不想摸摸。
徐胥野不放在心上,毕竟云雾初下马车都没让他碰,怎么可能在这时递出自己的手。
他不屑一顾,在心里将徐广踹出局,这人是根本就配不上他家貌美的小白梨的。
空有美名,实际却是个浪荡的。
但下一秒,徐胥野就被激得红了眼……
云雾初慢悠悠的将自己的手放到了那人的手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小野哭唧唧,明明之前主动亲亲来着,现在拉拉小手都不行了,并且还让别人拉QVQ
留言,依然有红包包呀~
明天应该会视情况多更,但是会在明日晚上九点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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