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执拗

    云雾初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自己都记不起来。

    孕期着实嗜睡, 徐胥野好不容易来一趟,她本想多和他聊聊的。

    但困意深沉, 轻而易举的就将她包裹住, 好一通挣扎,才睁开眼睛。

    万幸, 徐胥野还在。

    他侧着脸, 盘腿坐在床上,手指从那铁匣子中又勾了一大块出来, 云雾初正疑惑,就感到腰侧一暖,他的手掌很热, 一下下揉着,揉开了她腰间的酸疼。

    她不由的轻嘤了一声。

    徐胥野凑过来将唇压在她的额角, “醒了?”

    徐胥野伸着腰又往他身边挪了挪, 示意他多揉揉, 徐胥野笑开, 另一只手绕到她身子的另一端,手按在她腰间两边一起揉着。

    燕泥平时也会帮她揉,但终究还是抵不过孩子父亲的手劲与温度。

    其实, 不论手劲,就孩子父亲这一身份,也让孕中的她与腹中的孩子心里头舒展。

    “腰疼的很厉害吗?”

    云雾初摇摇头,刚醒的声音糯糯的, “不疼,只是酸。”

    徐胥野点了点头,手顺着腰一路往下走,从腰按到了脚踝。

    “我听军中有过孩子的人说,再过一段日子,脚也会肿起来的。”

    他在军中处处打听,有过孩子的那几位副将,都被他问的烦不胜烦。

    云雾初撑着身子坐起来,已经很难看到自己的脚,她道:“我看不见,肿了吗?这个也是不疼的。”

    是真的不疼,只是涨的慌。

    徐胥野没吭声,眉心又紧了几分,手上动作不停,按的勤勤恳恳。

    云雾初失笑,抬手去拉他的胳膊,“燕泥会帮我揉按的,你不用过于介怀,你看这宅子里,几十号人都是伺候我的,你该放心的。”

    “还有,前几日你送来的产婆,我瞧了经验老道,家世清白,很是不错,就是还不到七个月,就招来产婆,有些过早了。”

    “对了,听昭成说,你又找了一位大夫吗?现在跟着我的这位老大夫,从幼时便为我诊脉了,医术医德都尚佳,你不用再为这种事忧心了。”

    他前段时间与羌族对垒,战争之下,随时都有血光之灾,就是在这般情形下,还时时刻刻往这处宅子送人、送物件、送新奇玩意、送新鲜吃食。

    他真的用尽了心。

    用尽了心来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云雾初靠在他怀里,伸着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来吻他的唇,“你不用担心,我好的很,孩子也好得很,不用分心顾念我。”

    徐胥野喉结微微滚动,想说什么,终究只是张了张唇,将话都咽了回去,只是又将她搂紧几分。

    午膳用的很晚,饭菜热了又热,云雾初没什么胃口,手托着下巴盯着他看。

    这才有半月未见,他又瘦了许多,额角有道一指宽的小口子,还未结痂,该是昨日受的伤,平白的破坏了这张脸,但他还是好看的,他没有一刻是不好看的,青衫罩在身上空空荡荡,隐约还可以瞧见肩胛骨的模样,瘦削的下巴随着咀嚼的动作而动着,唇上冒出些小胡渣,应该是为了见她匆忙刮了几下,但因为时间紧的很,没刮干净。

    他吃的并不斯文,颇有种烂狼吞虎咽的意味,似乎是想快速解决。

    期间,桃花眼就没离了云雾初的身子,他吃一口,要给云雾初夹两筷子,见云雾初不吃,只好悻悻作罢。

    他有些无措,很是苦恼,“胃口不好吗?赶明儿我去寻个厨子来,听说高扬台有个厨子最擅长辣食。”

    果然,说了也白说,云雾初又是无奈又是心悸,他如此习惯的,几乎是下意识的顾念她,明明自己忙的不的开胶,哪里抽的出时间去找厨子。

    但她知道,只要他说了,便一定会找了过来。

    云雾初又喝了一口白粥,笑盈盈的放了汤匙,“王爷秀色可餐,衬着这一桌子菜肴,都没了滋味,雾初自然是要多看看。”

    徐胥野拿了湿帕子擦干净嘴角,走到云雾初身边,将她抱了起来,放到自己腿上,“那雾初多瞧瞧,看看这等样貌是否可以饱腹。”

    云雾初连连点头,称,“这是自然。”

    她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胡子,有些扎手,她却乐此不疲,“王爷风尘仆仆而来,洗浴一番再回去吧。明日就要拔营吧。”

    就算是再不愿意提,总也得面对。

    拔营之后,再难相见,他带军北上,她要留在此地待产。

    “嗯,明日拔营,”徐胥野应了一声,眼睛却不曾挪开云雾初半分。

    云雾初从他腿上下去,“那便更要沐浴一番,洗去过往挫磨,前路漫漫,明日,王爷就不再是王爷了。”

    是叛军首领,是造反谋逆的大不敬者,还是未来的新帝。

    在徐胥野会打赢这场战事的问题上,云雾初从未有过怀疑。

    就算是输了,沦为阶下囚又如何,总有她陪他。

    徐胥野放在膝上的手指蜷紧了,他脸色有些苍白,而后,郑而重之的颔首。

    热气蒸腾,木桶就放在这间卧房,水汽弥漫,人影都瞧不清楚。

    徐胥野褪尽衣衫,曲起长腿迈进木桶,热水蔓上肌肤,耳间听到动静,有人出去,将门闭上了,耳根一阵清净。

    这好几月的征战之苦,肌肉都发着紧,好一会儿,才堪堪放松下来,一旦放松,身上的酸痛就突破防线袭击他的神经。他蹙眉不吭声,听到脚步声,他本以为是昭成,道:“我自己洗就好,你去伺候雾初,她午膳没吃多少,明日你拿着我的腰牌去高扬台找那个姓宋的厨子,他要是不肯来,你就绑了他。”

    云雾初一怔,这人在这种事上执拗的过分。

    她挽起袖子,将帕子贴上了他的背,他背后肌肤光滑,刀伤纵横,留下陈年旧疤,她满是心疼,嘴上却犹撑起笑意,“王爷还用腰牌?赶明儿全天下的人都得避着雍勤王的名讳走,腰牌一亮,不知道要被吐沫星子喷成什么样子,你总是欺负昭成。”

    徐胥野转过身来,果然就看到在雾气下含笑的云雾初,她一双杏眸透着水汽,他心急话快,“你身子重,怎么能做这种事,滑倒怎么办?”

    他说着,手就握住了那条绢帕,“我自己来就成了。”

    云雾初自然是不肯,扯了扯绢帕,没能扯出来,只得道:“王爷小心些,别把水溅出来,就滑不倒啦。”她声音低了下去,“出征前的最后一次沐浴,我总要亲手服侍,才心安。”

    “我总要多看看我的男人,多摸摸我的男人,”她微一挑眉,红唇贝齿,说不出的娇媚,“这样王爷离开的这诸月,我才有的回想。”

    徐胥野只觉得下腹一热,身子猛然绷紧了。

    云雾初这话里半真半假,自有另一层的深意在,徐胥野想到了,心间泛起波澜,但还是被这句话撩的那处胀痛。

    他不再挣扎,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云雾初,他动静小的很,生怕将一点水珠溅下去,感受到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搭上自己的肩,他呼吸沉了一分。

    “不是欺负昭成,那厨子见了我的腰牌会来的。”

    云雾初专心给他擦着背,不解的嗯了一声,尾音扬起,像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勾着他早就平静不下来的心思。

    “西南这边战事早就了了,山匪的事闹的很大,朝廷将驻军早早撤走,正好让我捡了漏子,前几日我派人去占了几处小城,内里官员无军队,根本反抗不得,只得开门想迎。”

    “小城而已,王爷何必留军驻扎……”话刚问出来,云雾初就明白过来,她咬住下唇,稳了稳情绪才道:“王爷何必如此呢,浪费军队人数。”

    西南边陲小城是根本不值得放在眼中的,但他还是派去来驻兵,那高扬台因为菜色在这一周名声不小,正正好好就在云雾初这处宅子的邻里小城里。

    如此一想,便更加明了,他的心思,昭然若揭,这几处小城该是正正好围满了这小宅子周围。

    他做了个固若金汤的金屋,来藏他的娇。

    “你给我留下不少好身手的部下,又远在西南,太后的手伸不到这里的。将军队撤了吧,南护军虽然骁勇善战,但人数远远少于朝廷军。你本身就讨不来多少便宜,再这样,胜算又低。”

    徐胥野牵过她的手,放在嘴边,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吻,“你在汴梁受到的胁迫,时至今日我回想起来,仍觉后怕。吃一堑长一智,我要安排好你与孩子的一切,若你出了事,我造反来又做什么。”

    话已言明,云雾初便收回了再次劝告的话语。

    就像是他说的,她这边安生无虞,才能让他在战场上少一分忧心。

    心脏软的不可思议,春水盈盈喷薄而出,浇的云雾初心脏一阵阵收缩,情意上头,她顾不得衣衫是会会被水沾湿,躬起了腰,主动去吻他的唇。

    手指从后背滑到了前胸,碰到了他前胸的一粒殷红。

    刹那间水花四溅,她的群衫湿哒哒黏在身上,他已经迈步抱着怀里的女人出了木桶,水渍在他们脚下蜿蜒成痕,一路通上床塌。

    热吻流连,帷幔挡住两个人的动作。

    他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的不像话,挺腰的瞬间,听到雾初的闷哼。

    他停止,不敢再动。

    云雾初眉眼如丝,不满的勾起他的肩膀,“孩子无事,王爷尽兴。”

    谁受都得了这番挑拨,青天白日,室内热水未散又气。

    最后关头,云雾初抬起腰身,用牙齿咬上他的锁骨,“但求我俩厮守。”

    无论生死,但求我俩厮守。

    “生死相随,愿君一路顺遂。”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依然有红包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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