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童养媳

    见谭桥她们拎着一小篮子鸡蛋回来,袁老夫人她们有些困惑。

    “桥儿路过市集,看到有一老伯在卖鸡蛋,日色将幕,倒是挺不容易的,所以桥儿就都买了回来。”说着还腼腆的笑了一下。

    “你这孩子,家里哪里缺这个,就是你谢伯母估摸着这两天也会过来送些。”袁老夫人在袁师面前对谭桥还是颇为客气。

    谭桥听到这话,心内大定,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有她们的消息了,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谢伯母?不知这位谢伯母是?”

    袁老夫人显然是特意提起这位“谢伯母”,她不若直接接接招就是。

    “那是我门下的一位弟子的母亲,说来虽是出身贫家,但母子两人却是难得的知礼懂礼之人。”袁师捻了捻并不长的胡须。

    谭桥暗暗琢磨,袁师看来对谢之礼是颇为看中的,而且他们应该是不知谢之礼已经有了童养媳,并且是圆过房、吃过酒的。乡里人家,摆过酒宴就算是成亲,只是他们还没有在衙门登记造册,完成形式上的最后一步,才让前世的他们钻了那么一个空子。

    谢之礼就要进京,那么这一次不仅他母亲,他的妻肯定也会一起过来,虽然那个“村妇”在外人面前脾气泼辣,但是对谢之礼却是温柔小意的。况且他家一直把她当作福星,不然就算这门不成文的亲是他父亲在世时定下的,那个精明的老太可不会同意。

    谭桥回想前世的事,忽然又觉得恹恹的,左右旁人都有各自的算计和心思,倒是显得自己很是白目,做了他们的垫脚石罢了。

    袁老夫人看谭桥似是沉思,不经意的再提醒了一句,“她们从乡下地方赶路过来,也怪不容易的,每次来便是连茶都舍不得喝上一盏。”说着还颇为感慨的叹了一口气。

    “乡里人家,哪有懂什么茶的。”谭桥的话里带着一种自傲和身为官家小姐的骄矜,听话里的语气倒是有些不与之为伍的味道。

    袁师眉头微皱,在他看来,毕竟是京里官家的姑娘,有这样一种态度,确实算是正常,只是谭兄与自己商议时,只说他这孙女教养极好,并不在意夫家的贫贱,只要是个有些才学的学子就可,但好像并非如此。

    袁老夫人看谭桥如此“识趣”的反应,心里暗暗思量,“果然还是不能道听途说,之前谭侍郎在信中的溢美之词让他们对谭桥也是很欣赏,只是真见到本人,才知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如若上辈子谭桥有来拜会,他们倒是可以看到一个如他们所想的姑娘,可是到底是有了改变。

    瑶娘坐在旁边,又是欣喜于她对谢之礼母子的看不上,但又是气恼于她居然连谢之礼都看不上,脸上的表情很是阴沉吓人。

    “乡里劳苦,挣个温饱都殊为不易,品茶这种雅事确实不是他们所能及,但天下之大,奇人难料,倒不能如此妄下定论。”袁师告诫。

    谭桥自然是从善如流,转而又道:“桥儿在玉禀轩定了两只紫毫笔,还要等上两三日,这些时日还要叨扰二老了。”

    他们自然是不在意谭桥要逗留几日,况且原本也是打算趁此机会让谢之礼和谭桥能见上一面,两人有点意思才好。现在不兴盲婚哑嫁,见上一面也是常情。

    袁师的打算如何不好说,袁老夫人现在却是不想故意制造机会让谭桥偶遇谢之礼。女儿家大多都慕少艾,谭桥和谢之礼都是颜色好的,若是两人看上眼了,反而是不美。谢之礼这个得意弟子,还是得倾向于师门才好,娶妻娶贤,谭桥却不得袁老夫人的意。

    一晃两日就过去了,谭桥这两日仍然是借着去置办些江州特产的理由出门去打探些消息,好在已经有所收获了。

    这天她们照常出门,刚到集市,就看到了正在卖些乡间土货的谢氏和那个长着一副泼辣相的谢银花。谭桥也不近前去,就在不远处看着,她们的货倒是挺得省城里的人喜欢,旁边围着的都是来买她们东西的人,显然这也不是她们第一次来这里摆摊。

    谭桥看着正在笑意吟吟的称着重、数着钱的谢银花,以及在旁边帮衬的谢氏,她暗叹了一口气。前世她没有看到过这些,谢之礼为官之后,他的母亲和声称是他远房表妹的谢银花肯定是不能这般再抛头露面的,所以她们倒是不再做此营生了。

    她们混着市井里的热闹和气息,身上的衣服虽然是粗布麻衣,但是涤洗的干净,做着这样的买卖也是落落大方,虽然她们可能是顾及谢之礼的面子,在与齐莱书院隔了两个街区的集市上摆摊,但更显得她们的

    供养一个学子并不容易,入齐莱书院的学生很多都是由书院直接供养的,膳食住宿并不花销,却不代表其他方面不用银子,反而为了不露怯,为了结交同窗,花用不小。

    谭桥转过身,不再看她们,低声对雪柳道,“我们先回吧。”

    雪柳看着小姐前两日出来时还有些兴致,不知怎么现在就意兴阑珊了?察觉到小姐心事重重的,雪柳抿了抿嘴。

    等她们回去不多时,谢母她们也卖完了山货,留了些提前装好要送给谢之礼恩师的,就往袁府来了。

    袁府丫鬟婆子本就不多,谢母过来时,仅有的几个丫鬟也上去领活了,谭桥她们住的这间院子就更清净了。

    “应该是有客人来了,小姐要去看看吗?”这院子以前应该是袁师他们的女儿住的地方,还保留着一方秋千摇椅。雪柳看着坐在秋千上的谭桥,小姐的眼神似是飘向了很远的远方,她隐约觉得这来访的人就是谭桥这些天的目标,忍不住提醒道。

    很久都没有听到谭桥的回复,就在雪柳以为得不到谭桥的回复时,谭桥轻声回,“不去了。”

    谭桥的手把在秋千的两边,白皙柔嫩的手掌衬的有些年头的粗绳更显年岁,蝉的嘶鸣声混着这低声的回答,似带着旧日的余韵。

    雪柳越发琢磨不透自家小姐了。

    谭桥却是在想自己的前世,她一直认为之前的命运是谢家,谭家和元家所造成的悲剧,但里面又何尝没有自己的过错呢?若是她能早些抛弃那些迂腐的思想,或是能自己自立起来,又怎么只能退避庙庵呢?

    照例,午宴袁师是不在的,看着丫鬟端上来的一大碗口蘑汤,谭桥不由发问:“这时节里竟然还有蘑菇?”

    袁老太太并不藏着掖着:“就是前几日提到的那位学生的母亲送的,我家那口子怜惜他家不容易,从来不肯收银子,就是贵重点的都会退回去,之后啊,他们每次过来都会捎上一些乡里的土特产过来,你袁伯伯就让收下了。听说都是她们自己去乡里采回来的,山里头天气和省城的有些不同,碰到暴雨天,还是能寻上一些的,就晒干了做成干货还能吃得。”袁老太太又补充了一句。

    “他母亲一人过来的?确实辛苦。”谭桥不经意间的又问了一句。

    “嗯,往常也都他母亲一人过来,明日休沐,想是趁着机会过来看看。”袁老夫人不解其意,瞧着谭桥对谢母并不太感兴趣的样子,也就直说了。

    “桥儿姐姐,我看乡里人实在是辛苦,你看她们的手啊,都是老茧,就是我送了她保养手的香膏估计也是不舍得用呢。”瑶娘瞧着是说谢母不容易,实际上是在给谭桥说乡下人的粗鄙呢。

    “也不知她在谢母的面前又说了多少自己的坏话呢。”谭桥如是想着,也没回瑶娘,只微微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不过确实如此,刚才在谢母过来的时候,瑶娘倒是影射了不少什么富家小姐嫁给秀才后对其父母颐指气使的,反而要二老来伺候儿媳的故事,又说官家的小姐脾气大怕是谢大哥以后要受委屈之类的。如此种种,让谢母心里犯了不少嘀咕。

    瑶娘现在是这个脾性,等经历那件事之后才改了不少,只是改的只是表面,心里的算计却是更加不堪。谭桥想想更是不愿掺和到那些破事里,这辈子且让这位“童养媳”去应付瑶娘吧。

    用完饭后,谭桥也没有提出要什么时候离开,袁老太太她们就更不好直接提了。而谭桥呢,从袁老太太她们的话里知道谢母只一个人过来,分明是两个人一起来的,为何只有谢母前来,看来这位“表妹”可能也不为他们所知呢。

    不过既然都来了,可不得让你们先碰上个面?不然怎么拆穿谢家的“谎言”呢?

    谭桥慢悠悠的遛回院子,只要把谢之礼和谢银花的关系搬扯到明面上来,袁师和祖父一定会再商定他们的亲事,因为毕竟现在还没正式谈婚论嫁,让谭桥和一个山野村妇同侍一夫,他谢之礼还没这么大的面子,而且谭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而对于谭桥,只要不是谢之礼,就相当于扭转了前世轨迹最重要的一步,之后她也能更坦然的去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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