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桥回来先去延鹤居拜见了老太太,随后又把买来的些玩意分了给家中的兄弟姐妹们。老太太并不待见他们一家,谭桥在老太太这里自然是没有得到什么好态度的。
谭桥的母亲元氏倒是细细询问了她近来的一些情况,谭桥把在钦州与江州发生的事情慢慢都与元氏说来,只隐去了些细节。
母女两人在这里说着话呢,外边谭桥的小弟谭昌就闹着要进来,谭桥打开门,就被抱了个满怀。
“阿姐,昌儿想你了。”谭桥摸摸阿弟的小脑袋,牵着委屈的不行的谭昌进了房间。
谭昌是谭府里最小的公子,平时也得众人的喜欢,就是最不待见他们的祖母都对他少了两分脾气。谭昌被养的好,一张小脸上肉嘟嘟的,胳膊上也是一节一节的,很早谭桥就抱不动他了。
“昌儿有没有好好念书?”对这个幼弟谭桥是有几分宠爱的。
“阿姐,昌儿还小呢,娘说阿姐五岁才开蒙呢。”谭昌板着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每次遇到不喜欢的事情总是这样。潭府男子三岁来蒙,女子五岁,之前由着各房带着学,七岁才会到外院由祖父他们教养。
以前对谭昌她们多有纵容。
元氏拉过谭昌,眉间眼里都是笑意,“我与你阿姐还有些话说,让春迎带你耍去,等会娘给你做千层糕。”
“阿姐也给昌儿买了不少小东西,让雪柳给你拿去。”谭桥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幼弟还是顺从了他的心思。
“娘,近来府里可发生了什么?”哄走谭昌后,谭桥问着元氏。
“府里哪里有什么事,就是你五妹及笄这一事,请的是秦家二房的夫人过来,那天倒是颇为热闹。”上辈子她还在府中,自然知道这件事。
“嗯,不知大伯母可有给五妹妹相看什么人家?”谭桥旁敲侧击想看看自己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事情与上辈子有没有什么差别。
“只走动了几家,还谈不上去相看。”元氏担心谭桥是挂记自己的亲事,又补充道,“这段时间暑气重,宴席也少,等再过些日子想必才会热闹起来。”
谭桥眉眼舒展,“娘,您还担心女儿嫁不出去啊。”
“说什么傻话呢。”其实嫁不出去是肯定不会,还是看嫁的好不好,要说嫁给人家去做填房的,下嫁的,元氏心里是绝不乐意的。
“左右秋闱也就在这些时日,等文儿能考上,你也更有些面子。”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就是大夫人也在看等着秋闱呢,各府有儿郎要参加这次乡试的,也是轻易不会用杂事是烦恼他们,所以这些日子才消停了些,元氏才说之后会热闹些。
“娘,阿兄一定能中的。”谭桥信誓旦旦。
“就你哥肚里的那点墨水,娘还能不知道吗?”谭文虽说比谭璨好上不少,但是比起真正有才学的人还差远了,但是就这样还是他们谭家后辈里的佼佼者,他们谭家确实越来越没落了。
“这次阿兄要是能中,是不是我也要有大嫂了?”谭桥像是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元氏对谭桥一向不隐瞒,她这个女儿性格清冷,好容易与自己亲近了些,她心里还是欢喜的,“若是文儿能中,自然是最好的,趁热打铁把亲事定下来,人家姑娘也有脸面。若是……再等上一年也该要娶亲了。”
在大乾,男子十八到二十成亲算是正常,没考取功名,弱冠之后等上一两年也是有的。
“那娘可有什么中意的?”虽说是现在不好去相看,但是其实心里都有一个谱。
元氏点了点谭桥的额头,“你啊,自己的事都没定下来,就操心你阿兄了?”在外人眼里,谭桥这般年纪还没定亲,才是着急,毕竟女子不比男子,花杏期短。
“娘倒是有个人选,看你哥能不能考中,娘才好再做打算。”元氏心里是有成算的。
“是京里的姑娘?”谭桥装作不知。
“现在还不好说成不成。”元氏并不想告诉谭桥这方面的打算,要是谭文没有考中举人,说了怕到时候被人笑话。
“我猜是顺安伯府的九姑娘。”谭桥眼里有着笃定。
元氏有些吃惊,虽然元杏儿与她乃是一族的姐妹,但因为她是与人做妾的,元氏与她看来是没有多少交集的,两人也不亲近,之前也少有往来,元氏神情有些严肃,她这女儿比她想的更为透彻,正色道,“既然你猜出来了,娘也不瞒你,娘正有这个打算,只是一来不知文儿能考的怎样,二来就是你姨母的想法我还没去问过。”
谭桥了然,“娘,你有没有想过阿兄可能有喜欢的姑娘?”
元氏瞪她,好气又好笑的道:“你就为这个来套你娘的话啊,你哥还没开那根窍。”元氏一点都不怀疑谭文是不是真有了喜欢的姑娘,知子莫若母,她对谭文的用心确实是很多的。
谭桥默然,她娘与阿兄的关系很是亲近,这点连她都比不上,谭文对元氏也很是顺从,所以上辈子她娘逼她呆在谢家她爹和她兄长也都不敢规劝。在某种程度上,她娘才是这一房的掌权人。
其实谭桥心里更是矛盾的,上一辈子阿兄是娶了九姑娘的,虽然因为元杏儿的原因,他们后来不可避免的卷入到了伯府的斗争中去了,但是阿兄与九姑娘的感情她实在很难去评判,要因为自己的私心,这辈子让他哥娶一个更贤惠的女子,能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她也不知道这样到底对不对。
元氏看着谭桥变得黯淡的双眸以及陷入沉思的惆怅,不知要从何劝慰,她才惊觉自己对女儿其实是一直都有疏忽的,如果是谭文,她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想些什么,从一个神情一个动作她都能知道他要什么,可是对谭桥她却是有些生疏的。
从怀谭昌起,她的精力就大不如前,怀胎时是千紧张万小心的,生下孩子后,她忙着照顾孩子,还要操心着谭文的学业,府里也是不安生的。那时候谭桥多大呢,不过才十来岁,又是在钦州元府她的母家上了三年学才回来的,心理上她们就已经有些生疏了,只是本着对母亲的孺慕之情,谭桥还是爱亲近她。
后来等她十四五岁要说亲的那会,谭昌生了一场大病,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好几个月才好起来,可是也是耽误了谭桥说亲的好时候。偏偏府里又碰上那档子事,闫家提出了让他们不可能拒绝的条件暗中来做亲,虽然她知道闫三公子是胎里带来的病,养到现在已经是不易,怕是要不好了,可是为了解决府里的窘境,他们还是应下了这门亲事。还是谭桥反过来宽慰她,之后她的性子越发静了,很多时候元氏看她根本无法猜出她想什么。也就是去钦州的那时,才有些女儿家的娇态。
可是现在看着谭桥,元氏才惊觉这才是她与女儿平时的相处姿态,谭桥不说,她实际上并不了解她的心思,这让元氏心头一恸。
“娘,你怎么了?”谭桥看元氏拾着帕子眼角似有湿润,心里不解。她倒是没有想到元氏这么复杂的心路历程。
“娘没事,只是看着我的桥儿都这么大了,不知哪个儿郎有福气能娶了去。”元氏感慨。
谭桥看元氏转移话题,对于大哥的亲事她现在心里也并没有做出决定,也就不打算再与元氏继续问,所以就顺着元氏的话题应了过去。
“桥儿在江州时给爹和阿兄各定了一只紫毫笔,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谭桥也并不愿意继续谈这个话题,转而谈起了在江州的事情。
“你爹前几日还给我念叨这个,怕是送到你爹心坎里去了。你阿兄现在在书院,秋闱之前是不会回来了,我让书童给他送去,他肯定欢喜。”秋闱在八月里,这些时间他们都忙的很,等闲不会回来。
谭桥舒然一笑,又给元氏说起了齐莱书院,“袁师门下有个弟子,姓谢,他听从父母之命娶了一个乡里的媳妇,听说还是童养媳,这下倒不怕被榜下捉婿了。”许多家里有些钱财的,就爱这贫门子弟,榜下捉婿一向少不了他们。
元氏听到谢之礼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反应,看来这件事只是谭老太爷和袁师有些沟通,“若是有些才学的,娶个乡里的姑娘,反而是断了自己的后路,他家父母也太短视了些,这样夫妻两个想要举案齐眉怕也是不行的。”
“古人不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未必不会……”谭桥话还没说完就被元氏打断了。
“那是她们原本就命贱,攀上一个算是她们的本事。所以娘才不愿意把你嫁去这样的人家,就是要嫁,嫁妆也是要备足的,不然可是要吃不少苦。”元氏这番话很是语重心长。
谭桥点头,不欲与元氏争论,也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自己上辈子的事情,终究这辈子她不会再嫁给谢之礼了,前辈子的心酸自己一个人尝过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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