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女官,给你添麻烦了……”
话说清安本就是路过听个壁角,也没有想给温女官出头的意思,因为她们交情没到那份上,也不觉得自己个宫外人真能帮上什么,自然的,更没想过要杠上那两个女官。
只是这偏有人自恃女官身份觉着高人一等,她要低头了,这传出去怕是猫猫狗狗都觉着能踩六扇门一脚了。
都是出来当差的,非整得比谁高贵一等,非要压谁一头,就恶心了不是?
总而言之,清安是临时起意想搞事,也自觉有收拾住这两人的本事,只没想到有人冒出来抢戏,还是霸道王爷话本子那味儿的?
是了,罪魁祸首是谁,明明白白。
“她们是该吃个教训了,平日不想着如何做好差事,整日就琢磨着如何压人一头逞威风。” 温女官瞧着温婉却也是个嘴皮子锋利的“我本想着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闹得太僵。”
“这祸泰半算是我们闯下的,算我欠温女官一个人情。”给人惹了这么个麻烦清安实在过意不去。
“姑娘言重了,今日看她们吃瘪我其实心里也爽快,跟看那大杀四方的复仇话本子似的。”
没想到这还碰上话本同道中人了?
“此事姑娘当真不必介怀,我们交恶由来已久,不能都归咎到说是今日。”
“话虽如此……这样吧,若回头她们找今日这事的麻烦还请温女官与我们直说。”
“好,不过还是希望不要遇上吧,时辰不早了,今日宴上还有诸多事务需我亲自打点,便不久留了。”温女说完福身离去,走前瞥了一眼被晾在一旁的某位王爷,笑着摇了摇头。
温女官走了,清安这才搭理等在那头的某人,宫人们见人朝这边来,立马识趣地齐齐往后退了一丈远。
当然,有人觉着还不够,又冲他们摆了摆手。
宫人们麻利儿地一退再退。
“你闯祸了知不知道?”
云尘面不改色,道“你是说哪一件?”
清安瞥一眼那头恨不能竖起耳朵的宫人们,双手胸前一抱,道“有人事事谨言慎行、害怕与人结怨,就算明明是被恶意针对也不能大方回击,你知道为什么吗?”
“无权无势。”
“不错!我信这世上有正义公道,但现实从来是权势人脉才是一个人最大的底气,有人幸运生来就有这份底气,有人靠自己打拼经营,但更多人没有……”
“很快会有的。”
“嗯?”
“这不重要。”云尘懒得在旁人的事上多费口舌,只跟着道“我们还是说说更要紧的。”
另一头,祀典上。
晴空当头,威仪浓重,庄严之下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瞧瞧,瞧瞧你皇嫂那威仪……多有母后当年风范……”
“皇嫂可是母后嫡亲的儿媳,六宫之主,那是自然!”
“阿尘……”年轻的皇上拉着弟弟夸媳妇儿不够,正想捎带上自家小皇叔再秀一把有妇之夫的骄傲,却发现……人不在边上?
“皇兄你是盯着皇嫂眼里没其他人了,皇叔早走开好一会儿了。”
“干嘛去了这?”
“皇兄你看那一片都六扇门的吧?没觉着少了谁?”楚王指着那面一溜儿威风赫赫的青年,啧啧称道“皇叔可太会了,咱给他造个见面,他能整个独处出来。”
见兄弟俩聊到了这茬 ,正巧刚得了下头人传来热乎消息的福总管赶紧上前“陛下,方才泰和殿那头……”
“薛家人今个儿都没来吧?”
常言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在皇宫这样捕风捉影,毫无隐秘可言的地方。
这边兄弟俩知道了没一会儿,祀典一结束,几个宗室领头也都听说了,祀典上没人影的宸王那是给自己王妃撑腰去了,至于王妃是谁……这还用问吗,京城宗室圈子里大家心知肚明,看穿不说穿罢了。
话再说回当事人这头。
“行了,传开就传开了。”
没错,公门儿女行事讲的就是一个坦荡磊落——话说出口,也没说错,认了便是。
“这是自然。”
呦呵,听这口气惹了事还挺骄傲么?
“那你还要和我掰扯什么?”
“今日我亲口认了,若不给个名正言顺的说法,悠悠众口对你不好。”
“哦。”清安支了一声,又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可也没再说别的。
云尘以为她在犹豫,便想等着她表态,可是好一会儿过去了,也没个下文。
除了沉默,只有沉默。
两人之间气氛也跟着微妙起来。
“好,我知道了……”
最终,还是云尘打破了沉默,只见他抬手理了理清安微乱的鬓发,似乎还要跟着说些什么,这下倒被清安抢了先。
“你知道什么了?知道你今天出宫门可能被我家兄长套麻袋吗?”
云尘直愣了片刻,望着她,笑了。
清安看着他也笑了。
“我一直觉着感情是很私人的事,没必要摆到面上任不相干的人评头论足,有至亲好友知晓就足够了但是……男人嘛,恨不得昭告天下才够排面……我懂!”
“你不懂。”
“我不懂?”清安当即冲云尘勾勾手,云尘不明所以凑过来,清安仰头就给他脸上吧唧了一口,完了还给脸上又抹了抹“似有似无,留人遐想……”
祀典过后便是冬祀宴,作为年前最后一场宫宴,作为常年为朝臣子女终身大事操心的官方,到了快过年的节骨眼,也不忘再挣扎一下,一年四季宫宴春日赏花作赋,夏日夜泛莲舟,秋日园林围猎,到了这冬日嘛……围炉清谈。
不得不说,满满都是官方心机。
赏花作赋比才情,夜泛莲舟探真心,策马围猎展英姿,围炉辩谈见胸怀。
这全方位一趟下来,甭说婚嫁相看,就是选才取仕都能一趟儿办了。
好了,再说回今日这清谈会,清谈之风盛行自魏晋南北,乃是当时士人贵族各抒歧异、以驳倒他人为能事的一项活动,传衍下来如今仍是权贵清流圈子里颇受追捧的存在,尤是颇受年少官贵子弟喜爱。
这不,平日就没少唇枪舌战、明枪暗箭的他们今日直接将争锋抬上了明面,当然也有纯粹清谈论辨的,比如京城清淡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周家五郎与黎家六姑娘,今日是又在冬祀宴上开局了。
一个书香门第一个谏官世家,一个善引经据典一个诡辩伶俐,二人今日所抽内容更是耐人寻味——妒。
“这题面才有意思,不像那头忒没意思了。”
“就是,不过这题面要搁旁人怕说不出什么来门道来。”
“妹妹怕是没听过今年大理寺榜上前二甲的谈辩,两人联手可是辩退过徐陶二位公子。”
“说来这徐公子得罪过神侯府我是知道的,大理寺榜首又是京兆尹大人的次子,分明就是在出气。”
“谁说不是,徐公子如今还未成亲也不知是不是被他们给闹的。”
这头尚未婚配的年轻公子小姐们组局参辩听谈,那头夫人们聚在一起互拉家常维系着还算融洽的交情。
诸葛夫人作为宫宴常客,熟门熟路地寒暄了几户交情不错的人家后,与好友卫国公卫夫人寻了个不打眼的角落一起闲话消磨时间。
“怎么没瞧见小常安?”
“哥哥姐姐带着玩耍去了,我们小常安就是讨人喜欢,就连我四弟家那个平日不爱搭理人小儿子都爱带着小常安一块儿玩耍”
“阿风没不高兴?”
“就让他醋着呗,没醋我还不放心把小常安交给他呢,我得瞧瞧他表现才成。”
“你这是娶媳妇儿呢,还是相女婿?”诸葛夫人调笑。
“你别笑,我刚刚听了个事儿……”卫夫人凑在诸葛夫人耳边嘀咕起来。
诸葛夫人听后只觉得这年头年轻人太能折腾了,尤其是自家的一个赛一个“早几年我还管得住,这些年越发的都有自己主意了,我是不愿操心了,我家老大前日给我来信说我那儿媳又有身孕了……”
“你这是气我呢。”
“哪气你了,你这不也快了。”
“不成,得再养几年。”
两人又有一茬没一茬的聊了一会儿,直到弈王妃笑容和亲地出现在她们面前,两人也没来得及纳闷,赶紧先起身见礼。
“参见弈王妃。”
弈王掌管宗室事务近三十载,可说是宗室里数一数二的领头长辈,弈王妃在皇族女眷中自然也是地位不俗,更甭说搁京城女眷圈子里,两位夫人自问与这位地位尊贵的王妃都只是面子交情,突然这一出着实让她们有些没摸着脉络。
“咦,这怎不见诸葛夫人府上那几个孩子,老身可最是喜欢这些年轻俊俏的后生晚辈了……”
弈王妃刚说完,闻风而来的宗室媳妇们忙跟着搭腔,又海夸了一通诸葛夫人如何治家有方、教导有方云云,对此诸葛夫人面上笑嘻嘻心里呵呵哒,话说当年挤兑嘲讽自己善妒不贤惠的也是这群人吧?
“好了好了,你们凑一块儿真跟那八哥似的,我这老婆子都快说不上话了,你们啊快都去别处别碍着我与两位夫人说话。 ”弈王妃佯作不喜地赶走了聒噪的宗室媳们,由人搀着落了座,跟着看向诸葛夫人问道“今日怎没瞅见你府上那大姑娘?”
“不瞒王妃,我今日也没瞅着人影呢。”诸葛夫人这话不假,当然也有打太极的意思。
俗话说得好,这做长辈的帮不上孩子什么不打紧,最要紧的是不拖后腿。
谁知这弈王妃是不是来找茬的,毕竟掌管宗室那么大块肥肉没承袭给弈王府这一脉,反倒是交了出去,指不定心里怎么不痛快呢,有的人不敢得罪,可闻风就往她这儿来以为就能寻着软柿子捏?可拉倒吧。
“这孩子也是能干,老身我瞧着就欢喜。”
“承蒙王妃抬爱,自家孩子我这心里门清儿,经不得您这般夸。”
诸葛夫人:我家孩子长啥样估计都没弄清,还欢喜?这不瞎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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