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长留大殿。
三尊及掌门议事,连花千骨都不在。
蓬莱岛献上的伏羲琴摩严重新交由白子画,白子画也不推辞。
此番蓬莱掌门对长留山的姿态做足,言语间隐晦之意他们便不能不顾及。
霓漫天是长留弟子,按理说清理门户也轮不到蓬莱,然她毕竟是蓬莱前任掌门的千金,也曾经是蓬莱的骄傲,蓬莱岛重建后立足不易,掌门也十分艰难。
难以开口的,无非是希望长留山能低调处置了霓漫天,不要大肆宣扬,保全蓬莱大局上的面子。
顺水推舟的事,摩严觉得并无不可。
幽若于掌门事务上巴不得有人分担,当即同意,倒是笙箫默不发表看法,只看着白子画。
白子画俊眉微蹙,开口声音清淡:“蓬莱掌门之意无可厚非,但九阁长老必须到场。”
“这是自然,”摩严接口,“我们也不能让步太过,顶多不做的人尽皆知,事后通报仙界也是有必要的。”
那孽障杀了王屋山掌门,斩杀弟子十数人,不可能不给王屋山一个交代。
从墟鼎取出断念剑,笙箫默往后靠了靠:“喏,证据。”
摄过断念剑,白子画眸子微眯:“断念怎么会在你身上?”
小骨没和他说。
“东方彧卿从杭州带回来的,说是在之前关着千骨那个屋子里扔着,剑锋还带着血。霓漫天用断念在王屋山大开杀戒是为了嫁祸千骨,所幸幽若及时讲明原委。”
神情冷了冷,白子画指尖抚过断念剑身,没言语。
幽若疑惑,偏头询问笙箫默,接到传音后立刻会意,差人去请九阁长老来大殿一同议事。
笙箫默低笑:“怕是十一和千骨也要过来。”
一个是受害者,一个是虽然失忆但名正言顺的师父,落十一可从来没逐霓漫天出师门。
看摩严不像反对的样子,幽若便又叫了两个弟子进来要他们分别去贪婪殿和绝情殿请人,白子画却自高处起身。
“我去叫小骨。”留下这句话,他旋即不见了身影。
意外的是花千骨不在殿上。
有那么一瞬慌了心神,白子画忙去感应她气息,随即稍松了口气。
还好她还在,也没跑远,只是地点……
她去仙牢做什么?
拧了拧眉,白子画御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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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琉璃瓶,花千骨走路小心,生怕不小心溅出一滴。
方才她在绝情殿上古雕塑处接的绝情池水,平时她和师父从不过去,毕竟现在对他们而言那水比穿肠□□更甚。
现在过来,是有话想说,有事想问,有委婉的账想和她清算。
仙牢重地守卫森严,偷偷摸进去实属不可能,花千骨干脆现身,轻咳了声:“我奉师父之命……”
没待她说完,看守仙牢的十六个戒律阁弟子齐刷刷作礼:“尊上夫人。”
嘴角抽搐几下,花千骨干笑着点头:“嗯。”
……她好像还没有什么做夫人的自觉。
那看来也不用拿师父做挡箭牌了,她大大方方扬起头:“我有话和霓漫天说。”
“是,尊上夫人还请注意安全。”为首弟子目不斜视道。
真的不阻拦她啊……适应着这种待遇,花千骨矜持地颔首,转身进了仙牢。
阳光被隔绝在外,仙牢中很是阴暗,连廊壁上用来照明的夜明珠都是阴惨惨的。
隔几步就有弟子把守着,结界更是一个接着一个,看到是她进来都不阻拦。
花千骨环视四周,这个地方不算熟悉,但她来过,腐骨蚀心的痛曾经是她每夜的噩梦。
走到关着霓漫天的牢室,花千骨摒退了两名弟子,深吸口气,举步走入。
霓漫天斜靠在角落,红衣依旧艳丽,身上笼罩着一层魂体特有的黑雾,轮廓有些模糊。
并无被抓后的颓唐之意,霓漫天散漫地坐着,看到来人眼前一亮:“花千骨!”
上扬的声调,既是轻狂也是幸灾乐祸,还带了十分的嘲笑意味,顿时勾的花千骨火起。
“你很开心啊。”强压着情绪,她道。
“我当然开心了,不过白子画动作比我想的要快,”霓漫天眨眨眼,带着十分的暧昧,“是他去救的你?他撞见了什么场景?”
把因她说的而想到的一些画面清出脑海,花千骨冷笑:“没能如你所愿,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霓漫天愣了愣,抬起头仔细看她,瞥见她嘴角自信上扬的弧度终于确定她没说谎,一时竟连失望的感觉也无。
她一向是斗不过她的。
抬手摸摸眼角,霓漫天嗤笑一声:“你命大,运气又一向好,这我早就知道。”
拧着眉,花千骨想到前世许多事,声音轻飘飘的:“我运气好?我经历过什么你不是不知道,你怎么敢说我运气好?”
明明最开始天之骄女的是她霓漫天,却一直针对她,对她苦苦相逼。若不是她,前世她和师父也许到不了最后那个决绝的份上。
不屑地看她,霓漫天轻哼:“有白子画爱你,还不够?”
花千骨一时竟无言,如果她这么说,那确实是够了。
想到昨日绝望,花千骨心里依然愤懑难平:“你淡定,因为知道我不会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来对付你,是不能,如果可以,我也想把你丢进青楼,然后来看看你是怎样尊严尽失的。”
霓漫天眼神倏地凌厉,怨毒地瞪着她:“你这辈子嘴巴可厉害多了。我看到你以前那副与世无争任人欺负的样子就恶心,花千骨,你凭什么!”
静了片刻,花千骨低头与她对视:“你就这么恨我?”
“我说过,我们生生世世都只能做仇敌。”
最开始可能不是恨,就是打从心底的瞧不起又不甘心,后来再加上个糖宝。
生生世世?
花千骨笑的嘲讽:“你不会有来世了,仙界不会放过你。若不那么执着于对付我,你也不至如此。”
撇了撇嘴,霓漫天不以为意:“来世有什么用?一碗孟婆汤下去,那还是我吗?”
她瞪着她,眼中恨意滔天:“花千骨,其实我真喜欢这个地方,在这里你曾彻彻底底是我的手下败将,像一摊烂肉一样令人作呕,你的心思也是一样。当时你不能说话,现在告诉我,你当时以为是白子画知道了你的龌龊心思,想不想就那么死了?
捕捉到字眼,花千骨迭声追问:“什么叫以为,那根本不是我师父是不是?你骗我的!”
霓漫天一怔,随即恍然:“你竟一直不知道,真是蠢的可以。”
花千骨紧攥着拳,指甲刺的掌心发痛。
不是没有怀疑,可她从没问过,从前是没资格,现在……是她私心不想再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
她多自私,就这么一厢情愿相信着自己以为的,甚至师父可能都不知道。
心头苦涩,花千骨偏过头:“你身边的人,是世尊?”
不是师父,只能是师伯。也只有是师伯才最为合理,可笑她前世今生不曾看穿。
“当然是世尊!”霓漫天厉声道,“他恨你不会比我少,花千骨,白子画会为了你对他师兄举剑,会为我泼你绝情池水断我一臂,如此不容于世罔顾伦常的感情当六界谁是傻子会看不出?若不是世尊拦着,你和白子画早就身败名裂了!”
后退一步,花千骨听不到其他,只听见她说的,师父断她一臂,是为了给她出气,是因为他护短?
她从来都没想到过这些,成为妖神后抓了霓漫天来,发现她没了一条手臂,根本不关心是怎么没的。
去蛮荒也定不是师父的主意,她一直冤枉着他,他竟什么都不说!
那边霓漫天却不肯放过,似乎要趁最后的机会过嘴瘾,接着道:“也不知白子画何时对你起的腌臜心思,道貌岸然,枉为人师!”
向来是容不得人诋毁师父,花千骨狠咬住唇:“你的心思又有多光明磊落?分明与我没什么分别,我不求你理解,好歹不要诋毁!”
霓漫天喜欢落十一,这她早就知道。
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霓漫天抬头看她:“落十一痴迷那条虫子,你可知我有多恶心?如果白子画爱的是紫薰浅夏,我倒是可以理解理解你。”
花千骨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冷摇头:“没有如果。”
“绝情池水,你怕吗?”取出琉璃瓶,花千骨挥手将她定住。
视线落在琉璃瓶上,霓漫天不做应答。
“绝情池水伤的是魂体,不会因为你是鬼魂就奈何不了你。”花千骨眼中滑过一丝不忍,很快掩去,“当初你泼了我绝情池水,我现在泼回去,你不冤枉,然后你告诉我,想不想就这么死了?”
望着那张曾经高高在上光彩照人的脸庞,花千骨下手到底偏了几寸,半瓶绝情池水倾倒在她右手臂上。
“啊——”霓漫天登时惨叫出声,完好的肌肤被迅速腐蚀。
手臂上的肉如同被煮烂,翻滚着气泡,痛楚何止被断臂的千倍万倍。
脑中不自觉浮现和落十一的一点一滴,霓漫天咬牙挺着,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自己手臂。
原来花千骨那时是这样的感觉,不,她比她更甚。
只是如果是和自己比,这也远超出她想象了。她曾经也怕绝情池水,碰到也会疼,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执念当真如此可怕?
霓漫天反应远超她想象,花千骨突然有些无力。
待绝情池水的腐蚀过去,霓漫天的右臂已经惨不忍睹,却无半点示弱,吸着气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是该如此……怎么不泼我的脸……”
再后退几步,花千骨看着手中剩下的半瓶绝情池水,任它滑落在地。
半晌,她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她:“你当初有优越的家世,高强的修为,弟子的追捧,美丽的容貌,这么优渥的条件,那些我都没有,你却嫉恨我到那般田地。”
顿了顿,她转身:“我现在有师父的疼爱,大家的友谊,快乐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可爱的孩子,而你,什么都不会有了。”
挥手撤了她的定身术,花千骨头也不回地离去。
霓漫天瘫软在地,一声不吭。
几乎是用跑的出了仙牢,花千骨心绪纷杂,连交代看守弟子的话都忘了说,出门就撞进一个怀抱。
仙牢外面的弟子低身行礼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收,就见尊上夫人从里面冲了出来,尊上张臂倒是及时,尊上夫人就一头扑进了尊上怀里。
然后尊上夫人似乎是愣了愣,抱着尊上扁嘴就要哭,然后他们素来清冷刚正的尊上,就这么直接把尊上夫人,抱,抱走了?
十六个弟子面面相觑,十分默契地保持缄默。
抱着她御风飞到长留大殿后人迹罕至的某处山脉,白子画舍不得放手,便仍把她抱在臂弯平息她略显紊乱的真气。
她去见霓漫天了,发生何事?
抓着她手,他意在询问。
花千骨睁眼看他,想到直到刚刚才知道的事,眼泪断了弦似的扑簌簌往下掉。
一滴滴清泪仿佛砸在他心上,白子画心疼地发慌,揉揉她发揉揉她脸,能说出的也只有那几个字。
“不哭了,不哭了啊……”
花千骨泪却掉的愈发凶,一把攀着他脖子勾上去:“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师父……”
拍拍她背,白子画轻轻晃着想哄她:“慢慢说,不着急。”
半晌,花千骨总算平复一些,把头埋在他颈间,幽幽道:“当初,霓漫天告诉我,你在她身边。”
“什么?”白子画不解。
“消魂钉后,我在仙牢里的时候,”花千骨吸吸鼻子,“霓漫天来了,泼了我绝情池水,她身边还有一个人。”
白子画呼吸一窒:“她说是我?”
点点头,花千骨望着他,似怨似嗔:“我多傻,真的信了。”
手放在她背后,白子画止不住发颤。绝情池水毁她容貌是他最难原谅自己的,若不那么大意,若他再仔细一点,就不会发生。
已经是情何以堪,她竟还承担了‘以为’他眼睁睁看着的绝望。
去蛮荒之后,她该有多伤心难过?他竟会以为送上一个哼唧兽就够了!
“是师伯逐我去蛮荒的,”花千骨接着道,“哼唧兽也是你送上去陪我的,对不对?”
想通了一点,过去那些不懂的也便明白过来,哼唧兽是上古妖兽,若无主人命令,又怎么会尽心尽力保护一个又瞎又哑的小丑八怪?
无意识点头,白子画手臂在她身后逐渐箍紧,喃喃道:“是师父的错。”
花千骨又哭又笑,恨不得他再把她搂紧点,使劲摇头:“不是你的错,如果我知道你根本没去过仙牢,还一直惦念着我,就算在蛮荒我也不会那么怕的。”
她最最怕的,还是他对她失望,再也不想见她了。
白子画薄唇微抿,不知是否陷入回忆,眉宇间尽是心痛:“我去过。”
花千骨一怔,猛然想起那时迷迷糊糊中,看不真切的白影。给她涂了药,还给她渡了内力!
“难道不是梦……”花千骨猛地抬头,“你真的去给我疗伤了!”
‘嗯’了声,白子画抱着怀里身躯,仿佛看到当年在他怀里蜷成的小小一团,一百零一道剑伤狠狠刺痛他的眼睛。
午夜梦回他反复质问自己,究竟是如何下得了手的?
花千骨听了却也心疼,忍不住在他胸前捶了下:“你当时比我伤更重,我还有妖神之力,你有什么,还去给我疗伤……”
爱怜地看着她乖巧模样,白子画捏捏她的脸:“别想了,乖,都过去了。”
花千骨点头又摇头,抓住他衣袖:“可是你还为我砍了霓漫天手臂……”
白子画神情冷了冷:“那是她罪有应得。”
有点心虚,花千骨小声说:“那我刚泼了她绝情池水……”
惊讶挑眉,白子画竟有几分欣慰,安抚地拍拍她头:“也是她罪有应得。”
她对小骨做的,足够她死千次万次。
叹口气,花千骨不再纠结。
带她踏上横霜剑身,白子画在身后拥着她:“方才议事,叫九阁长老来一同商议霓漫天之事,你也去。”
“去大殿?”
“嗯。”
到长留大殿时九阁长老已经聚齐,落十一立于摩严下侧,花千骨随白子画走到下侧位置就欲站定不前,白子画却没放手,强行把她拉到他座位旁。
和他一同坐下,花千骨难免惴惴不安,瞥一眼师伯方向,见他都没正眼瞧她,这才松了口气。
断念正放在殿中作为‘证据’,花千骨看到才想起来,她竟把自己佩剑忘得死死的了。
落十一面色始终发沉,糖宝这几日总不理自己,他知道是和这个霓漫天有关,师父说这是他的徒儿,曾经的,也是现在的,总之是名正言顺的。
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从前种种,没人愿意讲给他听,糖宝偶尔心情好了会说两人开心过往,他想多问却是门都没有。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前世’是怎么死的。
如今却骤然要他面对从前有纠葛的人,他也不知该用何种神情。
戒律阁长老首先起身,列霓漫天种种罪状。
“甘为妖孽南无月之爪牙,陷六界于危难之中。盗取蓬莱岛伏羲琴,王屋山催泪铃两大神器,掏王屋山掌门的心肺,用断念仙剑斩杀王屋山弟子数十人,企图嫁祸她人。此女用心歹毒,心如蛇蝎,数罪并罚,罪无可赦,即便碍着蓬莱岛颜面,也定不能留她一魂一魄。”
此言一出,其余长老皆无意见。
摩严环视一周,对幽若使个眼色。
幽若立刻会意,坐直身子,拿腔拿调道:“带罪人霓漫天进殿。”
模样正经,颇具风范,笙箫默看她一眼,颇为忍俊不禁。
霓漫天被带上来,脸色苍白如纸。
绝情池水留下的伤疤被袖袍掩盖,霓漫天跪在地上又听了一遍她的罪行,像是想笑。
等戒律阁长老不怒自威地厉声问她可知罪时,也只干巴巴吐出两个字:“知罪。”
失败者就要有失败者的自觉,多说无益。
只是她眼睛一直落在落十一身上,忍不住想着,他怎么不多看她一眼呢?
宣判的事自来是由笙箫默负责,他想了想,不知是问谁:“霓漫天现在是厉鬼之身对吧?”
幽若点头:“是。”
那很多刑罚就用不上了,笙箫默沉吟片刻:“我长留清理门户,却也不是什么人都可有长留弟子头衔的,霓漫天心狠善妒残害同门,更与南无月结为一党,如此不仁不义,长留山再容你不得。便判你逐出师门,受仗魂鞭……”
这句还没说完,竟被白子画打断:“受仗魂鞭九十九道,灰飞烟灭之刑,即可执行。”
落十一一惊,虽则与陌生人无二,但知道是他的徒弟总是心存不忍,不由道:“尊上,霓漫天此刻魂体怕是受不住九十九道仗魂鞭,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那就到她消失为止。”白子画冷道。
众人皆怔住,说话如此不留情面的白子画许久不曾出现过,一如当年他对有关花千骨的事。
虽如此,他们并无异议,这个惩罚也是合情合理。
倒是花千骨,心中波澜不小,震动地看着白子画。
手被握着,即刻飞往行刑之地。
同为长留山刑罚,仗魂鞭虽不如消魂钉出名,痛苦程度却是不亚于消魂钉的存在。
因只用来惩罚没有肉身的弟子,是以并不常用。
霓漫天被压着走在最前,不住抬头仰望漂浮在半空的贪婪殿,那是她最后的惦念。
花千骨不远不近地望着她,竟是心有戚戚,从前她便以同样的心境望着绝情殿。手上传来的温度直达心里,突然觉得,老天待她真是不薄。
行仗魂鞭之刑的地方叫戮仙锥,通体墨色,不见血迹。
因是秘密执行,并无寻常弟子围观,把霓漫天绑在其上这些事也由戒律阁长老来做。
一阵风吹开霓漫天的袖子,众人皆惊——绝情池水!
尤以摩严为甚,霓漫天本是他看好的弟子,做出这种事他惊怒,恨不能杀之而后快,谁知这孽障竟也对她师父存了这样的心思?他们长留这是怎么了?!
落十一怔在原处,霓漫天看他的眼神若说他刚才不懂,现在是全都懂了。
可是怎么会,她不是他徒弟吗?
霓漫天笑得凄苦,没想去遮掩,其实师父,不,她已经被逐出师门了,那落十一,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不是吗?
你能复活是我最开心的事,哪怕……你还是喜欢那条虫子,还是看不到我。
花千骨,若重来一次,你我依旧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没防备的,第一道仗魂鞭落下,霓漫天凄厉一声惨叫。
直接抽在魂体上的鞭子,其痛难忍。
她的执念早就不足以支撑她额外的法力了,若没人管,大概过几年也会自行消散在天地间。这样的魂体,是真的不足以支撑她挨过九十九道仗魂鞭。
第五十七道仗魂鞭落下,霓漫天身影化作点点虚无红光,渐渐弥散在天际。
戒律阁长老上前查探,而后回话:“罪人霓漫天已灰飞烟灭。”
“霓漫天……”落十一无声地唤,他的徒儿。
眼角一滴泪,花千骨在没发现前抹去。
目睹了这么一场,此刻她才真正感觉到,霓漫天强烈的爱恨都已经离她很远了。
突然觉得有些冷,已是七月下旬,快入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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