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十一出关后,饮下一杯酒,给霓漫天上了三炷香。
随后他去了从前霓漫天住的房间,整理出一些陈年旧物,把它们埋在树下。
那间房空荡已久,无人踏入,积了甚厚的灰,即便从前他也不曾进去,仍然感到悲凉。
他的徒弟,收时不是本心,后来相处教导时也只是尽做师父的责任。
他成熟世故,明白她的心思,可那又如何,且不说师徒不能相恋,最主要的是他不喜欢她,只能愈加回避。
可那依然是他的徒弟,不够乖巧,但很聪明。
是怪她的,他知道她一直嫉妒糖宝,断没想到她会杀了她。
那一瞬间他想杀了她给糖宝报仇,紧接着妖神出世,他随糖宝去了。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他想起几日前,她看着他痴痴的模样,还有绝情池水的疤痕。
世人皆如此,如果霓漫天此刻还活着,想起她对同门对糖宝的多番加害,他定会厌恶至斯,可她死了,灰飞烟灭。
她死了,他却想起从前许多事,她初时看他的灼灼目光,被他刻意疏远后反而更加紧缠着,看到糖宝时却都躲得远远的。
被尊上断了一臂面壁七年,她出来后整个人沉默了许多,依然艳光四射,极力想表现不在乎那断臂。
糖宝和他同吃同住,她就默不作声闷头练功,偶尔偷偷看他几眼。
说不出什么情绪,也根本算不上伤心,落十一坐在阶上发呆。
夜色浓重,糖宝远远看着他,心头五味杂陈。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懒虫子了,平时嘴硬,可如果她对落十一真的没有感情,又怎么会舍弃骨头娘亲来贪婪殿陪他呢!
结果,他好不容易恢复记忆,竟然只顾着霓漫天的事??那她算什么!
莫非突然醒悟,其实他喜欢的是霓漫天?
不是她小心眼,就算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那又怎么样,就算那个女人是他的徒弟,那又怎么样!尊上和骨头娘亲还不一样是师徒!
沉不住气,她在空中扑扇的声音就传到落十一耳里,终于让他回过神。
宝宝……宝宝!
猛地起身朝她的方向跑过去,落十一急的步子都乱了。
冷哼一声,糖宝终究是没逃开,只是飞到他头顶俯视着:“你是不是喜欢霓漫天了?”
“宝宝你说什么呢?”落十一满心莫名,抬手把她抓到手里,小心纳入掌中,只觉爱怜。
这是他喜欢的糖宝,有没有记忆都喜欢。
糖宝转过身,有些难过的样子:“你被她的死冲击了是吧,还有绝情池水留下的疤呢,你发现自己喜欢她也是正常的!”
越说越气,她挣脱他又飞起来:“我还是随便找个虫子嫁了吧!”
落十一无奈,干脆两指捏住她晶莹剔透的小身子:“我怎么可能喜欢她?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糖宝胡乱蹬腿。
和她席地而坐,落十一深吸口气,把纷乱心绪娓娓道来。
糖宝意外的安静,两人说了许多不曾说过的话,最后她紧盯着地面:“当初,你没必要让骨头杀了你。”
“我活不下去。”落十一淡淡道。
从心底叹口气,糖宝觉得她是栽了,可是,真的无法拒绝。
把她放在唇边轻吻,落十一十分欣慰:“宝宝长大了。”
糖宝不屑,却也忍不住笑。
“快些修成人形吧。”
“……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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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糖宝羞答答汇报了消息,以及她日后还是留在贪婪殿,还有勤加修炼的事,花千骨终于松了口气,深感不容易,总算可以安心和师父去群仙宴。
说是安心,其实也不□□心,无法释怀的依旧无法释怀,只是一时冲动答应了他同去,自己也知不能做一辈子鸵鸟。
他们有长长久久的将来,她总要面对类似场合的,或许还要游刃有余。
昆仑山在极西之境,从长留山飞过去要赶上巳时的群仙宴,师徒俩不到卯时便从绝情殿出发,白子画御剑载着她。
脑子一团乱,花千骨都佩服自己,在他怀里竟然还有心思补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已经是辰时末,昆仑山近在眼前。
被他稳稳牵过手,花千骨心下稍安,回他一个笑。
这是她第三次来群仙宴,意义和之前都不同。第一次她是偷偷潜入的小丫头,第二次作为茅山掌门,是她前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这次……
穿过漫天花雨,她听到仙将宣了一声:“长留上仙及其夫人到——”
这次她是他的妻子,堂堂正正。
深吸口气,她把头抬高,随他走进。
随着他们露面,场内霎时无声,皆仰头而看。
桃花纷扬间,白衣胜雪、不染尘埃的长留上仙唇边竟隐隐带着暖意,手里牵着绝美的少女,同样一袭白衣,浓丽张扬的五官敛的极淡,眉眼如画。
白中透红的鹅蛋脸,一时甚至无法让众人想起昔年的妖神,都不约而同欣赏起美人。称一句六界第一,不为过。
和上仙并肩而立,竟如此般配,俨然一对璧人,堪称绝景。
花千骨抿抿唇,面对诸多视线,并无退缩之意,随他入座。
缓过最初的震惊,众仙逐渐有了声息,却无一句刺耳的话。
如今长留山仍旧鼎盛,长留山认可了花千骨,仙界也便认可了花千骨,归根结底,她不曾真正为祸苍生。
即便有几个冥顽不化的老顽固,所谴责也是他们以师徒的身份堂而皇之结合,而不是花千骨曾经妖神的身份。
但心里无论怎样想,长留上仙的地位实力摆在那,没人敢多说一句。
如今他二人携手出现在群仙宴,就是上仙对全天下的宣告。
地位较低伺候在侧的仙娥们却是忍不住交头接耳,六界之中这对师徒的故事传的沸沸扬扬,今日看到,才知百闻不如一见。
喝了口仙露茶,花千骨稍稍自在了些,托腮望座位上方的桃花树,似乎正是初遇时那棵。
“师父,你的位子一直都固定的吗?”她问。
拿了蟠桃放在她身前玉盘中,白子画点头:“嗯。”
果然。
花千骨仰着头,有些恍惚。
那日他从云海中来,她失了魂魄。
一样的桃花一样的仙宴,入眼亦是一样的人,仿佛时光倒流,一切不曾发生。
众仙不时寒暄,白子画素来不爱客套,点头便过。
才除了南无月,众仙自是兴致高涨,花千骨四处扫了扫,仙人们谈笑风生、抚琴弄曲,已颇有气氛。师父的三两好友还没有来。
琉璃杯中盛着忘忧酒,酒香冷冽,纷落的花瓣又有一片落在白子画的酒盏之中。
花千骨心中一动,拉住白子画举杯欲饮的袖袍。
“师父,你喜欢虫子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白子画低头,对上她痴痴目光:“虫子?”
花千骨点头:“对啊,就是糖宝,你喜欢她那样的虫子吗?”
当初掉下来的如果不是她,是真的糖宝,他也会对她笑吧。
白子画探探她额头,莫不是只闻酒气已经醉了?
“什么?”
拿起那只琉璃杯,花千骨浅酌一口,在酒光掩映下看他,白衣被艳极的桃花环绕,仿佛云霞相依。
托着下巴,她眯起眼睛笑:“你为什么只对糖宝笑不对我笑呢,偏心。”
其实也能理解,那时候糖宝晶莹剔透的可人,她瘦巴巴还脏兮兮的,这么问只是想告诉他真相,顺便,撒娇。
白子画扬眉:“我几时对她笑?”
晃晃他手臂,花千骨得意:“你还不知道吧,我变成和糖宝一样才混进群仙宴,从树上掉下来的,是我——”
拖着长音,她又抬头看这棵桃花树,还真是高,她掉下来时以为死定了。
莞尔,白子画忆起那条慌里慌张的小虫子,那时觉得它长得喜人,莫名的心生怜爱。
原来是她。
没有太意外,只是有些宿命的感慨,莫非真是缘分。
长指在她圆润脸蛋来回抚弄两下,一如当年揉那条小虫子,白子画眼中几分揶揄:“因为她,玲珑可爱。”
花千骨瞪着眼睛,他在说谁?
“我可爱还是糖宝可爱?”
白子画失笑:“确定要和她比?”
扁扁嘴,花千骨拿起盘中蟠桃开始啃,嗯……确实不能比。
突然有好多话想和师父说,她的心情,她最初的……少女情怀,可不知从何说起。
寻思片刻,她捏诀变出一张绢布。
千言万语,这句也说尽了,花千骨低头一笔一划写着,故意背开他。
“小骨?”白子画唤了声。
“等等,马上就好!”
没多久,花千骨转过身,小脸上朵朵红霞,呼吸都重了些。
白子画正欲询问,一张绢布飞快塞入他手中,她‘呼’地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说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无奈地看她背影,白子画展开手里绢布,字迹娟秀,情意深藏。
“白子画,黄泉路上,忘川河中,三生石旁,奈何桥头,我可有见过你?”
一片花瓣落在其上,白子画小心抖落,反复读着,想将这句话记在心间。
白子画,黄泉路上,忘川河中,三生石旁,奈何桥头,我可有见过你。
她想和他说的?是初遇时的心境?
比他所知还要早上太多,她早已在他这遗落了一颗心。
小丫头,那时才多大。
喉中溢出一声喟叹,白子画将绢布折起,放进怀里妥帖收藏。
执起琉璃盏,薄唇贴在她留下的唇印上,仰头,忘忧酒一饮而尽。
怎么也抑不住唇畔的笑,胸口满满当当,有最充实的幸福。
长留上仙这副情状落在众仙眼中,惊掉不知多少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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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跑到了远处的蟠桃园,花千骨拍拍自己尚带热意的脸颊,笑声欢快。
两次来群仙宴都是年少时,她此时竟也成了幼时心境,真的就像初初表明心迹的少女,满心爱恋,满心期待。
踢踢脚下的落叶与花瓣,她蹲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一遍遍写那句话。
白子画,黄泉路上,忘川河中,三生石旁,奈何桥头,我可有见过你?
师父看完会是什么感觉呢?会不会说她胡思乱想?大男人,能不能理解女儿家甜蜜纠结的心思?
幻夕颜走近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画面。
绝美的少女半靠在树下,白衫白裙,素手纤纤握着树枝,笑容天真灿烂。
绾了简单发髻,长发随意披在身后,沾染了桃花瓣,愈发衬得她娇美绝伦,掩不住的幸福便从那似有光华流转的弯弯眉眼显露无疑。
这就是群仙宴中穿得破破烂烂的假小子?这就是瑶池上满面血泪的女孩?这就是那个俾睨天下的妖神?
曾经发生过的历历在目,由不得她不惊讶,眼前女子历尽风霜,还是单纯模样,幸福、美好。
摇摇头,她走近她。
“上仙夫人。”
陌生的声音,花千骨忙起身,脚在地上扫了几下,试图遮掩字迹。
叫她的是一位穿着淡青色烟罗裙仙子,模样清丽,她不认识。
“仙子何事?”
蹙了蹙眉,幻夕颜低声道:“我们见过,我是幻夕颜。”
幻夕颜?花千骨一怔,那个在瑶池上用傀儡术伤她的人。
她曾在她施法时挑下她的面纱,五官移位样子很是滑稽,没想到平时模样如此清秀。
她找自己,有事吗?
微微侧头,花千骨意在询问。
她并无敌意。幻夕颜虽伤过她,但那时她与仙界为敌,她对付她只是分内的事。
幻夕颜低头,许久才道:“当初……很抱歉。”
傀儡术本就不是太光彩的术法,她轻易不出手,当初受摩严之托攻其软肋,事后想来总觉对不住花千骨。
“没什么啊,没关系。”花千骨笑笑,不以为意。
看她大度,幻夕颜吐出一口气:“谢谢,当初我为躲避上仙闭关数年,后来才知你已不在世上,我纵有遗憾也无法,还好,你回来了。”
花千骨摆摆手:“不要记在心上了,当初那是你该做的。对了你说躲避,我师父?躲他做什么?”
幻夕颜缩了下肩:“我控制上仙刺你穿心一剑,他回头看摩严和我的那一眼,你知道有多可怕,我都要吓死了,他不会动他师兄,我当然怕被迁怒……”
后来出关后来听同门师姐说花千骨殒命,长留上仙几近疯魔,她更怕了,又躲去凡间数十年。
花千骨怔在原地,扶住身旁桃花树。
那一剑,刺碎宫铃的那一剑,师父是被控制的?
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最最让她心碎的一剑,若她知道并非师父的本意,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心如死灰。
过往太多事……究竟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胸口剧烈起伏,花千骨情绪不稳,眉间一片纠结痛楚。
幻夕颜被她反应吓了一跳,匆忙扶着她手臂:“你怎么了?”
她说什么了,怎么把上仙夫人刺激成这样?
这要是让长留上仙看见还不以为她欺负了他的宝贝徒弟,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夫、夫人,你没事吧?”
席间半晌不见花千骨回,白子画出来找寻。
循着气息走到蟠桃园,却看到这样的情景,走时还高高兴兴的小姑娘失魂落魄地靠着树干,站都站不稳。
“小骨!”
焦急地唤,白子画瞬移到她身边,一把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斜睨一眼一旁的幻夕颜,他神情发冷。
幻夕颜被他瞪的心头发毛,连连后退:“上、上仙,我什么都没干,真的是诚心诚意来道歉的,我,我走了!”
再被这气场吓下去,她非得又去躲个几十年。
心知她没做什么,白子画没去拦
握住花千骨纤细手腕,发现她真气略显混乱,白子画慢慢给她平息,待她缓过来些才柔声问:“怎么了?”
抬眸,花千骨紧紧握住他手:“幻夕颜说,当初瑶池上,你被她用傀儡术控制了。”
白子画几分诧异,没想到幻夕颜会和她说这个,也不明白她知晓这件事的激烈反应。
“是,那又如何?”
如何?花千骨眸子里漫了湿意,咬着唇看他:“那证明你从来没有想放弃我,你怎么可以不说呢,包括之前霓漫天说的那些,我什么都不知道……”
摇摇头,锥心过去不愿回想,白子画只道:“无论有什么前因,结果都是一样的,狠狠伤害了你。”
所以那些‘借口’,更像是对自己的开脱,即便他为她苦心经营,煞费心思,对她的伤害又减轻分毫了?
没有。
他的自责没有停过,也就觉得没有对她讲明的必要。
“不是!”花千骨猛地扑到他身上,“不管结果是什么,你怎么想,做了什么都是很重要的,很重要很重要!”
白子画蹙眉,本就不善言辞,当下只道:“是师父的错,不该什么都不和你说。”
她说是就是。
踮脚搂着他脖颈,花千骨痴痴看他:“那你还有没有没告诉我的?”
犹豫片刻,白子画手放在她腰间:“长留海底,那十六年,我一直在你身边,陪你一同囚禁。”
这算不算?
睁大眼睛,花千骨张了张嘴,眼泪终于滑下。
那时她万念俱灰,他把她带到了长留海底,给了她一片海域和一群鱼儿作伴,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可是孤独如影随形。
在另一个空间里,她有时会觉得自己也不存在了。
她从来不知道,师父就在她身边。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看着吗?
从前爱极恨极,她总觉得师父绝情。
他的爱藏得太深,总是默默的付出,年幼的她不明白,他们之间这么多的误会竟就真的直到今天才全部说清。
太多她以为的事,原来只是她以为。
眼泪断了弦似的颗颗往下掉,花千骨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他。
“我有什么资格说原谅呢……”她喃喃。
师父曾说,她记起前世种种还愿意留在他身边,他再无他求。
所有人,包括师父自己都认为是她不计前嫌,肯放下种种伤害和他在一起,其实他根本没做错过什么。
没有错,她谈何原谅?
心疼地给她擦泪,白子画听出她话中懊悔,叹口气,捧起她小脸:“不要囿于从前,那都是过去的事。”
他也这么对自己说。
一段情要两个人遍体鳞伤才能成全,如今再没什么能分开他们,回首来时路依然觉得痛,那便加倍珍惜现下和以后。
花千骨点头,无论如何,万幸,她没有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嗅着她发间清香,白子画有意转移她注意力,忽而一笑:“绢布上写的,何意?”
果然,花千骨苍白的脸顿时有了血色,支吾着后退:“你知道的……”
白子画步步跟上,故意道:“我不知道。”
花千骨气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分明诓她。
一时气鼓鼓转过身背对他,她咬着唇声似蚊鸣:“一见倾心,不知道?”
低笑出声,白子画缓步踱到她面前,俯身到她耳边:“现在知道了。”
一句话被他说得分明带了得逞意味,气定神闲看着她。
感觉现在连讲话都讲不赢师父,花千骨倍感挫败,嘟着小嘴儿嘀咕出一句:“讨厌……”
捏捏她脸蛋,白子画爱的不知如何是好,不过这里毕竟不是绝情殿,只哄道:“好了,出来这么久,是接着参加仙宴还是回去了?”
“当然仙宴啊,我一个桃子都没啃完呢!这么回去肯定要被糖宝笑!”说着自顾转身往外跑。
白子画跟在其后,看着她活泼蹦跳的小身影,无奈莞尔。
还是个孩子,总也长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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蟠桃园内几个桃子落在地上,化作几个霓裳仙女,皆一脸兴奋。
“我就说上仙发现不了我们吧!”
“那是上仙顾不上,而且我们法力低微没什么存在感,不然就我们这点障眼法,哪瞒得过啊。”
“肯定顾不上,你们谁见过上仙那种表情啊!我差点叫出来!”
“他和他徒弟说话,离得也太近了!”
“那又不光是徒弟,还是人家小媳妇儿,离得再近也是天经地义。”
“好羡慕上仙夫人啊……”
“羡慕有什么用,你还是想想你那个洛河东吧!”
“你!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别乱说。”
“嘿嘿我们都知道,别装了。”
“哎呀快走了,我们也回仙宴啊,还能再看看上仙呢!”
“对对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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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宴上已是一片欢声放纵,有仙人登台献艺、合乐而歌,亦有众仙相互斗法,还有的已经大醉不醒滑到了桌子底下。
花千骨啃了两个桃子,正品着一盏水莲樱桃凝露羹,白子画则和东华帝君等人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不怎么开口。
不自觉盯着他看,饮酒时的师父自有不同于平日的写意风流,着实……好看。
拿起自己那只琉璃酒盏,里面只盛着仙露茶,花千骨喝了两口觉得没味,巴巴朝着他看。
察觉到,白子画低头看她:“怎么?”
花千骨讨好地笑:“我也要喝忘忧酒。”
白子画蹙眉:“你不能多喝。”
她方才喝了一点,倒是有长进了,从前只是抿一口忘忧酒都要醉上三天。
“就再喝一点点,”她手指比出一点点的样子,“不会醉的。”
刚要点头,花千骨就自发拿起他的酒盏,还剩小半杯的模样,她眯着眼仰头一饮而尽。
随即被酒气撞的发懵,脸上顿时烧灼起来。
“小骨!”白子画忙拿仙露茶喂她,好让她缓一下,“喝的太多了。”
花千骨呆呆坐着,迷糊地看他,只觉酒香盈鼻,万物皆虚。
“师父……”抱着他手臂靠上去,她半垂着眸,眼如烟波。
白子画揽着她,只见她唇瓣红艳非常,醉眼朦胧全是小女儿的娇态,带着三分妩媚,似一朵鲜嫩盛极的桃花。
眸色微有变化,白子画抱她起身,宽大袖袍挡着她,旁人窥不到一分一毫。
“小骨醉了,我先行一步。”他与友人道,并没有和天帝帝后打声招呼的意思。
东华帝君等人随意应下,并不意外。
因了这个徒弟白子画再做出什么,都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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