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风石旁,师徒俩先过了一套长留剑法,只对剑招幽若显然不如花千骨熟练,花千骨便更摆起师父的谱。
“要认真,你看你是长留掌门,实力方面就算不向鼎鼎大名的三尊看齐,也不能太差了是吧?”
“我每天这么忙,就算想练功也得有时间啊。”幽若倒是振振有词。
倒提着断念剑,花千骨想想道:“我师父当初也忙啊,还不是能兼顾。”
“你让我和尊上比??”幽若一脸惊恐。
花千骨语塞:“那也不是,先定个小目标嘛,比如师叔?”
幽若白她一眼:“这目标哪里小了?”
“重点是目标和你,关系匪浅,”花千骨坏笑着撞她,“小师叔每天这么懒散,忍心看你忙成这样?我要是你就把琐事丢他一半,有难同当。”
明显被说动了心思,幽若攥着拳:“你说得对。”
现在二人的关系可还是她占上风,笙箫默必须拿出诚意来。
歇息片刻,她们又用真气过起招,幽若生来仙身修炼多年,花千骨有前世记忆又得白子画百年修为,一时竟不分上下。
如此一个时辰,师徒俩终于都累瘫在露风石旁,背靠背大口喘着气。
幽若嘟囔:“八月的天练功实在是苦差事!”
累死她了!
抹一把脖子上的汗,花千骨谆谆教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虽然她也很累,衣服几乎被汗湿透了,还好料子轻薄。
“那这大任还是降给别人吧。”幽若头摇的像拨浪鼓。
“有点出息,”晃晃悠悠站起来,花千骨顺便拉她,“走吧去喝水,热死了。”
借力站起来,幽若眼里泛光:“我要喝冰的!”
花千骨点点她头:“当然是冰的。”
她整个人都想埋在冰里,不出来了。
厨房右侧房间本是空着,花千骨先前往下挖了数尺,取了寒潭的冰镇在四周,与凡间地窖一个功用,却更冷,说是冰窖也不为过。
虽说原本不需如此麻烦,绝情殿有现成的冰室,可她觉得冰室偶尔还要进去练功不能真的做了仓库,便作罢。
而且这样更有生活气息。
只是他们也没有什么菜啊肉啊之类需要屯着,这个‘冰窖’便大材小用,现在只放了她腌好的酸梅汤。
领幽若进来,她欢欣不已:“师父你什么时候弄了这么个好地方,我都不知道,不行,我今天就住这儿了!”
“算了吧,”把酸梅汤递给她,花千骨席地而坐,“我那寒冰床还不够你睡啊,睡这儿,回头师叔非得找我麻烦,他帮你调理身子,不白调了?”
与她一同坐下,幽若摆手:“开玩笑啦,不过师父你说,他们怎么这么爱给人开药?尊上也是到处给你找药方,难道这也是师门一脉相承?”
花千骨咬唇:“我和你又不一样,是真的有点问题才吃药的,我还泡药浴呢。”
可能这种温补汤药真的急不得,她喝了近一个月身上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而多了点新的隐忧。
师父和医药阁弟子都说她是被寒气入体,她也是事后才想起,在青楼时她还被强灌了中止癸水的药,怎么都没人提呢。
是真的毫无影响还是影响太大?
师父瞒着她倒还有可能,医药阁弟子却是毫无道理的,是以她一时也拿不准。
而且那弟子说的‘顺其自然’给了她希望,每每被师父折腾大半夜,心里总在隐隐期盼着。
“这个当然要上心,”幽若知道她所指什么,“早点揣上小小白是你光荣的任务。”
把碗里剩余酸梅汤喝了,身上汗败了大半,花千骨半边身子搭在她身上念叨:“还光荣呢,大姑娘家成天胡说八道。”
想了想,她笑眼弯弯:“说真的,等你嫁给师叔,还要叫我一声嫂子,真不知道我是占了便宜还是吃了亏。”
一把推开她,幽若涨红了脸:“什么呀,谁要嫁给他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被她推得趴伏在地,花千骨刚要起身埋怨她不孝,突然间僵止了动作,手下意识抚上小腹,来势汹汹的疼痛让她呼吸都慢了许多。
幽若吓了一跳,忙扶她起来:“师父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额上渗出冷汗,花千骨看了眼裙下,果然!
“今天什么日子啊……”
“今天?今天十九啊,”幽若语无伦次,“师父你癸水来了?怎么这么快!”
借她力撑着站起来,花千骨猫着腰小脸煞白。
怎么这么快,她也想问啊。
竟然比上次还要疼,小腹像有几百根针同时扎着,腰更是酸痛地直不起来。
“你先……扶我出去,小声点,别惊动师父。”
“嗯我知道,快走快走,这里这么冷。”
步履蹒跚随她出去,花千骨心下哀叹。
是啊,这里冷,她练剑练功出了那么多汗,又在冰窖地上长时间坐着,还喝了那么多冰的酸梅汤,赶上癸水造访,疼的真不冤枉。
一路被扶回房间,花千骨收拾好自己,靠在床头坐着,眉头紧蹙,脸色依旧苍白。
给她斟了杯热水,幽若小跑回来,盯着她喝了就要把她按倒:“师父你快躺下,我去给你煮红糖姜水,让尊上过来照顾你吧?”
“别,别告诉师父。”脱力地躺下,花千骨不忘叮嘱。
幽若犹豫:“怎么能不告诉他呢,尊上迟早会知道的……”
咬着唇,花千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怕挨骂。”
额……
幽若无语,有个师父当自己夫君是多么可怕的事啊。
她也怕被尊上骂,毕竟‘作死’的事都是她和师父一起做的,不过怕是一回事,不说岂不罪上加罪……
“知道啦,”给她盖好被子,幽若先应着,“我先去厨房,你眯一会儿。”
把红糖和姜加了水用小砂锅放在炉上文火慢煮,她一步三晃地晃到了书房。
书房门都没敢进,她在门外对着手指:“尊,尊上,我师父癸水来了,不舒服……”
一阵强劲仙力在身旁掠过,连人影都没见,幽若暗暗咂舌,回厨房继续看顾红糖姜水。
白子画凭空出现在房里,花千骨整个人埋在丝被下抖了三抖,瞪大眼睛望着他。
疾步走来坐到床前,白子画微微蹙眉:“又提前这么多天。”
摸摸她毫无血色的脸蛋,他眸中几多心疼:“很疼是不是?”
暗道幽若不靠谱,花千骨立刻顺水推舟:“嗯。”
——不能让师父知道她想瞒着他。
长指梳理了她额前碎发,白子画手伸到丝被下探她脉象,脸色顿时沉下去:“方才吃了什么?”
“我和幽若练完功太热了,”花千骨嗫嚅,“就去厨房旁边冰窖那,喝冰镇酸梅汤……”
“还有呢?”白子画紧盯着她。
花千骨顿时嘴巴打结:“坐、坐在地上。”
白子画久久不语,冰窖阴冷,他是知道的。
被捏着的手反握住他。花千骨觉得委屈:“不能怪我啊……我怎么知道这么快会再来,又提前了十天……”
瞧着她,白子画叹出一口气,揉揉她头:“怪我。”
知道她体内寒气未褪就该有所准备,不该让她和幽若胡闹。
上次便让她疼得不轻,这次还不知要疼成什么样。
乖巧地在他掌心戳戳,花千骨嘟嘴摇头:“明明是癸水的错。”
爱极她可人模样,白子画委身上床扶她起来,从身后让她倚在他怀里,大手贴上她小腹,注入真气。
滚滚热流渡过,仿佛温暖她全身,花千骨舒服地闭上眼睛。
“好些吗?”他贴在她耳边问。
脸上染了些许异色,她点头:“嗯。”
端着红糖姜水碎步挪进来,幽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腿颤了颤,她努力没让碗里糖水洒出来,大义凛然地走到床边,清清嗓子:“师父,给。”
花千骨不太自在,当下更不能和白子画说你把手拿出去,只能接过瓷碗,一脸稀松平常道:“辛苦了……你不是还有事务要处理?”
“啊,是,我走了,师父你好好休息!”快速应她,幽若脚底抹油跑了。
出了房门,幽若脸颊尚且发烫。
虽然一直想窥探尊上和师父的某些事,可真把这幕摆在眼前,她竟然没出息的觉得害羞!
大概还是她太嫩了……
摸摸下巴,脑中莫名把方才看到的人替换成她和笙箫默,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算了吧,他们不适合这样。
心虚地咽咽口水,幽若瞻前顾后溜回自己房间,仿佛做贼。
帮她把红糖姜水吹凉几分,白子画盯着她喝下,脸色总算透出了些许红润,终于松了口气。
“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冰的都要少吃,知不知道?”白子画板起脸教训。
嘴角耷拉片刻,花千骨可怜兮兮点头。
算了,反正夏天快过去了,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晚饭白子画做了照例端来卧房吃,花千骨干脆连床都没下,吃饱了便撒娇抱着白子画胳膊不让他走,碗筷明天再收拾。
现在身上有什么小病小痛,她可喜欢赖着他了。
白子画自是甘之如饴愿意惯着,挥手把碗碟送回厨房,拿了卷书抱她靠在床头。
舒舒服服窝在他怀里,又摄了几本话本来看,花千骨恍惚都要觉得身体没有不适了。
果然师父是她的万灵药。
因她体质虚寒,白子画提前换上稍厚些的锦被,如今半盖在身上,似乎热了点。
低头,她捏诀换上丝绸的寝衣,顺便施了清洁术法,这才觉得舒服些。
大手从肩头拂到她比丝绸还要滑腻的白皙脖颈,上面明晃晃的几块红痕,白子画唇角微弯:“困了?”
摇头又点头,花千骨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一点点。”
“先躺下。”
熄了几颗夜明珠,安顿她在里侧枕上躺好,白子画正欲在她身边躺下,却被她攥住了手。
“师父。”
低身靠近,近得能感受她的呼吸,他声音温柔如絮:“怎么?”
骤然暗下去,她看不清他神情,轻轻开口:“你喜欢孩子吗?”
不是不失望的,她原本期盼着,结果癸水又来了,打破她所有的幻想。
而且更显紊乱的周期,实在不能不让她担忧。
眸子微闪,白子画眉头挑了挑:“喜欢?”
“嗯。”
“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忆着从前和她说过的,他道。
除了她,他着实不曾喜欢过什么。
花千骨一拳打在他胸口,嘟嘴不依:“什么呀,我是说我们的孩子。”
他们的小小白,白白的软软的,像师父,多美好。
白子画低笑,在她脸侧亲了下:“我会喜欢的。”
“不过不急……”
如玉嗓音压的低沉,他寻到她唇深吻下去。
搂着他肩回应,花千骨意识有些恍惚,模模糊糊地想,师父应该也是想要孩子的吧。
她要去翻翻医书了,或者,托幽若找师叔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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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幽若才拎着糖宝探头探脑地又出现在花千骨卧房外,偷偷往里看。
她很担心师父啊,也不知好点了没。
这个时辰白子画正在书案前忙碌,他不远处安了方软塌,午后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显得不那么刺眼,花千骨便躺在其上,翘着脚看他。
看了半天,又半天,再半天。
她简直要被宠上了天,不过是来个癸水而已,师父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还生怕她着凉,硬给她披了件外袍。
嘴上和他抱怨,实际她整个人都觉得甜丝丝的,仿佛浸在蜜糖中。
扒在窗上的一人一虫看着温暖静谧的一幕,不约而同放轻了呼吸。
“别躲了,进来。”白子画淡淡开口,目光未从卷上离开。
顿时挂上满脸讨好的笑,幽若小步挪进来,糖宝趴在她头顶跳来跳去。
略略起身,花千骨眼前一亮:“你们来啦。”
她正想找她们呢。
幽若赶忙去扶她,嘴里嚷着:“师父你别动!”声音无不浮夸。
绕着花千骨飞了两圈,看她面色尚可,根本不像幽若说的那样,糖宝松了口气,为表关切还是道:“骨头你没事吧?”
嫌弃地拍开幽若,花千骨无奈:“当然没事。”
就算再疼,也不过是来癸水嘛,他们都那么夸张作甚,还要师父浪费真气。
想起昨晚师父的细致温柔,她低头掩饰骤然绯红的脸颊,清清嗓子,意有所指地:“我哪有那么娇气。”
拈拈披在她身上的水缎藕丝外袍,幽若努嘴示意她手边的蜜饯茶水点心,和糖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腹诽——
这看上去就是很娇气啊!
闲聊几句,花千骨转转眼睛:“你们和我出来。”
“小骨。”
她话音没落,白子画声音已然响起。
“师父!”花千骨当然不情愿,“我就出去一下,不会乱跑的。”
与她目光相对片刻,白子画莞尔:“我出去,你们在屋里玩。”
女孩子们说话,他在确实不合适。
想想也没辙,花千骨只能点头:“好。”
直到他步出房门又把门关好幽若糖宝才从石化状态恢复过来,结结巴巴地:“我、我们把尊上赶出去了。”
“什么啊,”花千骨抱起胳膊,“是他自己出去的。”
糖宝扭头看她,挥挥爪子:“你说是就是……”
弹弹她小身子,花千骨正色:“好了别闹,说正事。”
“什么正事啊?”幽若问。
“其实我是想去藏书阁的,你也看到了,师父不准我出门,你们能不能帮我留意下,有没有关于女子体质不易怀孕方面的医书。”
“骨头你……”糖宝定定瞧她。
想起还没和糖宝说,花千骨满腹心事地撑着头:“我想要个孩子。”
糖宝指指自己。
“胎生的。”花千骨接着道。
糖宝:“……”
倒是一直清楚她想法,幽若犹豫:“这不是大海捞针嘛。”
花千骨怨念地画圈圈:“我也知道是大海捞针啊,可是……”
拍拍手,幽若给她指销魂殿方向:“还是去找笙箫默吧,如果他知道什么,绝对不让他和尊上串通一气,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当然正中花千骨下怀,只是颇有些怀疑:“你搞的定师叔吗?”
“肯定没问题,骨头你放心!”糖宝接口。
花千骨挑眉:“你怎么这么确定?”
糖宝笑的得意:“幽若和儒尊关系在那摆着,换做是落十一,我也没问题啊。”
“小师叔又不是十一师兄……”花千骨默默嘀咕。
幽若那厢已经拍板:“就这么定了,等尊上准你出门了我们就去销魂殿,他要是不配合,就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笑着戳她脸蛋,花千骨点头应下,只能这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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