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殿,花千骨坐在石凳上由笙箫默给她号脉,幽若陪在一旁。
她癸水昨日才净,今天才得以出来,只说是陪幽若来销魂殿,可不敢和师父说真正目的。
抬头看笙箫默,发现他神情略显凝重,花千骨顿时慌了神:“师、师叔,我……有事吗?”
收回搭在丝帕上的手,笙箫默瞧她一眼:“师兄怎么说?”
花千骨颇为心神不定:“他就说我寒气侵体,所以经脉紊乱,气血逆行。”
“确实是这样。”笙箫默道。
“那是很严重吗?”花千骨追问。
笙箫默摇头:“不严重。”
且和能否受孕根本是两码事。二师兄他……
沮丧地咬唇,花千骨看他身后:“幽若。”
她说她能搞定小师叔的,结果还是不肯告诉她实情。
对她点点头,幽若一把抓住笙箫默的肩:“别卖关子了,来找你就是想听和尊上不一样的说辞,你们师兄弟是不是串通一气??”
笙箫默:“……”
并没有好吗!师兄的心思他怎么摸得准,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摸了摸下巴,笙箫默略作思索道:“不如你再去问问师兄,他应该会告诉你。”
“他就是不告诉我啊!”花千骨情急。
师叔越是这样她就越肯定自己的猜测,一定是她无法怀孕了,否则他们不会都瞒着她。
这么想着,花千骨脸色愈发苍白。
看她这样,幽若耐不住性子地抓住笙箫默衣服摇晃:“烦死了,你说了又不会怎么样,想法子给师父治病啊,总不能就这么拖着。”
虽然未必有孩子才算圆满,但师父想要,没有总是缺憾。
笙箫默任她晃,颇为享受她对他越来越不‘客气’,停了停才道:“千骨身子虽弱,只需慢慢调理即可,并无病症。”
“那我为什么一直没有……”花千骨有些难以启齿。
笙箫默犹豫片刻,幽若的手已经掐上了他脖子,长叹一声,终于决定出卖自家师兄。
这样瞒着千骨本也不是长事,迟早会被发现,不能怪他。
并且,他也很想知道师兄这么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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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情殿,寒潭。
花千骨低垂着头坐着,赤脚泡在潭水中,冰凉彻骨。
平日的消暑圣地也浇不熄她内心的烦躁,脑中乱成一团,笙箫默说的话不停在耳边回荡。
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明明知道她想要孩子的,却一直都不告诉她真相。
是仍然无法正视他们的感情吗?
不,不会。他让她叫他夫君,说他们是最亲近的,说他们有错,所以永生永世不能分开。
她不怀疑他,可他怎么能让她什么都和他说、要她在他面前做一张白纸的同时,瞒她这么大的事呢?
胡思乱想着,身后传来熟悉脚步声,花千骨猛地回头。
本以为她往返销魂殿热了到寒潭这边避暑,结果近一个时辰还不见她出来,白子画这才来寻她。
进来便见她赤脚而坐,挽着衣裙,半截白嫩小腿浸在潭水里。
白子画疾步上前,一把将她腿捞出来,抱着她后退几分,冷声斥道:“这么没分寸,着凉怎么办?”
潭中寒气幽幽,白子画眉头紧蹙,就着袖角为她擦干脚上水珠,拿起散落一旁的鞋袜帮她穿上。
“快九月了,这里冷,不知道?”
声音没由来的软了几分。
将她打横抱起走出寒潭,步入温暖的桃花林,白子画脚步放缓,这才揉揉她头:“怎么了?”
责问的话说完便见她这副神情,迷茫、又带着几分伤心,他几乎是立刻后悔了。
摇头,花千骨示意他把她放下来,脱离了他怀抱立即后退几步。
一手放在身前,她扬着头,牙齿扣着唇瓣,就这么盯着她。
“小骨?”白子画跟上前一步,抓住她肩,尚且不明就里,只是心疼的情绪已经在蔓延。
“出什么事了,和师父说说?哭出来也好,别闷着。”
望他眼神半晌,花千骨别开视线。
看吧,他在哄她,又在哄她,总是像哄小孩子一样。
“你不应该和我解释什么吗?”她道。
略低了头,白子画意在询问。
“避子咒,”花千骨一字一停,“你为什么给我下避子咒?”
提及这三字,上涌的委屈登时湿了她眼眶。
她那么害怕,怕不能孕育他们共同的孩子,怕到不敢去问他,事实竟然是,他给她下的咒术?!
让她怎么接受。
无论什么原因,难道不该问问她的意见吗,难道她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吗?
白子画目光一紧,喉头上下滚动,凝视着她,一时竟说不出话。
而花千骨,情绪不稳,话倒是一串一串。
“你凭什么不告诉我,我的身子,你连知会我一声都不肯吗?”
“甚至我问你了,你都不说实情,我问你喜不喜欢孩子,你说喜欢的,骗我都不眨眼……”
“你问过我你算什么,那我也问你,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她吸吸鼻子,更加激动:“你是师父,我又没被逐出师门,什么时候都低你一等,一句师命难违就压死人了。”
“你从来没把我放在和你相等的地位,事情都是你做主,凭什么啊……”
一番抢白,花千骨胸口剧烈起伏着哽咽,想要再说却已经都是啜泣声了。
是真的委屈,才会如此。
她眼神倔强一如当年,白子画看在眼里,竟只能抱着她给她擦泪,不发一言。
要了她后不久他就在她体内下了避子咒,因为他觉得她还太小,因为他觉得,他们才在一起没多久,孩子的事有什么可急的,他们有永生永世的时间。
也正因如此,面对她的指责,他无话可说。
她说的不是实情吗?他敢说他没有擅做主张吗?
他的徒儿,他仿佛已经习惯了为她安排一切,却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多么过分。
不是不知道她想要孩子的,事实上他已经在想解除她身上的避子咒了,只是一直拖着。
“你还太小了……”
许久,他道。
花千骨揉着眼睛:“不要和我说借口。”
她哪里小了,在凡间也早就是可以出嫁的年纪。
本就不善言辞,更何况是哄女孩子,白子画薄唇微动,只说出四个字:“不是借口……”
“就是借口!”果然花千骨更气,一把推开他,独自跑出桃花林。
上前几步欲追,念头一转又停下,白子画叹口气。
让她安静一下也好。
负手立在桃花树下,忆起她先前所言,他飞身下殿取了些工具,一下午不曾停歇。
待到傍晚,白子画去厨房做了饭端去房间,房门不出所料紧紧闭着,还上了锁。
往里面望了片刻,白子画打消直接进去的想法,在门上轻扣:“小骨。”
如今她本来就在生气,他若再用法力压制贸然进去她更不会开心,还是她心甘情愿给他开门的好。
叫了几声都没人答应,白子画无奈,便让她先把饭菜端进去,不吃饭不行。
这次花千骨倒是有反应了,短促的几个字显然怒气不减:“不饿,不吃!”
肯理他就好。
白子画稍松了口气,把装着饭菜的托盘隔空送了进去,自己则蹙着眉,转去书房。
丫头铁了心要和他闹脾气,他要怎么哄,须得再静心想想。
看着桌上饭菜,半点去动的意思都没有,花千骨抱着胳膊气呼呼地在床上翻个身。
她把门锁了他竟然就真的不进来,赌局不是完全视锁为无物,欺负她打也打不过他、跑又跑不远欺负的很欢快吗?
反正就还是吃定自己了!
进也不行不进也不行,花千骨完全不讲道理的想。
看他能沉得住气到几时,反正是他自己不进来的,今晚她是打定主意不让他进房间了。
真的不怪她生气,他做了那么大的错事,理由都不给她一个站得住脚的,什么她还太小……
退一万步讲,她真的小,那他干嘛要碰她?
好像每晚折腾她的不是他一样。
哼哼,‘伪君子’,师父最坏了,坏死了!
在心里翻来覆去把他骂了无数遍,花千骨似乎痛快了些,抽了个话本出来心不在焉地翻,时刻留意门外动静。
果然亥时末,门外又传来敲门声,他在唤她。
把脸埋在书后偷偷笑了下,她无声地清清嗓子,做出一副仍在气头的样子:“出去!”
白子画:“……”
他还没进去。
“该睡了。”他这么说。
“我睡我的,”花千骨立刻道,“你爱去哪睡去哪睡。”
犹豫了犹豫,那句“别烦我”还是没敢说出口。
其实不光是他,她自己很多时候也调整不过来和师父的‘等级’。
他是师父,话本里妻子教训丈夫的说辞,她就是不敢啊!
哀叹自己没出息,花千骨紧张地盯着房门,见始终没有动静,他脚步声亦缓缓离去,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半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气鼓鼓地后仰,把自己摔在床上,赌气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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