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醉良辰美景

    飞至东海时没用白子画叫,花千骨自己醒了,大抵这样的大日子无法睡得安稳。

    然后她就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跟上队伍了,虽然在最后方,但距离不算远。

    前面那些长留弟子,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没有一个敢回头。

    很好,这一届弟子很见过世面,素养很高,完全不八卦兮兮的。

    她不知道的是,先前她睡着有人按捺不住回头看,先是被摩严一个眼神吓个半死,再被白子画冷冽的气势冻得彻底死透。

    然后就再没人敢动了。

    再不多时,浩浩荡荡的迎亲队终于抵达长留山。

    花轿落在销魂殿,幽若被笙箫默牵着红绸领出来,一身嫁衣光耀夺目,占尽了眼球。

    这嫁衣可非同一般,由织女带着天上一共二十一个纺织仙仙娥日夜赶工,前日才剪短最后一根线,此刻在阳光下明晃晃反射着华彩,全身皆是美好祝愿。

    底料是比翼鸟的羽毛纺织出的丝线,寓意比翼双飞,裙摆是金线绣的并蒂莲,大朵大朵并蒂而开。

    颈上戴着吉祥锁,金银制成,混着几缕乌发缠绕胸前,腰间几股同心结,勾勒出姣好的身段,象征永结同心,细碎银宝石点缀其间,环佩叮咚,华美至极。

    缎面的喜帕上绣工或许不是最完美,却和嫁衣相得益彰,遮住了新娘娇美脸庞。

    稍事休息便到了吉时,笙箫默牵着幽若步步走入销魂殿正厅。

    本来这等大事一般都在长留大殿,在销魂殿是笙箫默坚持。

    后来花千骨想,大概小师叔是怕在长留大殿显得他像入赘,毕竟幽若是长留掌门。

    嗯,阴险阴险。

    不知是否因为白子画那句话,回到长留花千骨确实没再算在幽若家,做回了她的‘尊上夫人’,全程被白子画牵着,在拜堂时居侧席。

    高堂那边轩武圣帝和世尊摩严并列为之,司仪一角由长留山礼乐阁阁主担任,证婚的则是天帝。

    这其中因由自然不只是因为幽若是天帝的玄孙女,更是为了九重天和长留山的交好,所谓联姻便如是。

    而不管是为何,这场婚礼的排场都是空前的,往后也少人能及。

    拜过天地便是入洞房,笙箫默前脚进去后脚就被火夕、舞青萝他们拖到了婚宴上——

    开玩笑,难得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师父大人,今日不灌酒更待何时。

    火夕刚放出话,要他师父今晚洞不了房。

    花千骨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这是多大仇。为了她宝贝徒弟的洞房花烛夜,她是不是应该阻止一下?

    想是这样想,等看到落十一上上飘他们也过去凑热闹,她顿时心痒难耐起来。

    小师叔平时爱作弄人的很,不去灌他几杯对得起谁。

    从桌下抓住白子画袖角,花千骨眼巴巴看着他。

    白子画微微颔首,她立刻欢呼着跑过去,隔壁桌一时更是热闹。

    小辈们闹的疯,他不合时宜地想到,有句话叫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子画。”摩严突然开口。

    收回视线,白子画淡声应:“师兄。”

    端详着面前琉璃盏,摩严意有所指:“你不去敬师弟一杯?”

    白子画扬了扬眉:“师兄不去?”

    将琉璃盏斟满,摩严面上似带着笑:“去。”

    随他起身,白子画眸底闪过促狭的光。

    他们两个过来引起隔壁桌一阵欢呼,都喝了酒正有些上头,早忘了什么长幼尊卑,也顾不上怕谁不怕谁。

    笙箫默撑着额头苦笑,就知道两位师兄不会放过他。

    师兄递过来的酒更是没有不喝之理,他照单全收,并且没再耍方才的小花招。

    花千骨跟在舞青萝身边起哄,也端着一大杯酒小口小口喝得开心,突然手里琉璃盏被强行拿走换了个盛满澄绿色茶汤的瓷杯,还丢给她两个字。

    “喝茶。”

    吓了一跳,花千骨抬头,她家师父手里拿着她的酒杯,盯着师叔喝酒,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花千骨:“……”

    怎么这时候还带管她的!

    身旁,舞青萝很识相地把她往白子画那边推了推。

    白子画和摩严在,小辈们不敢再起哄,看着两位做师兄的轮流敬了笙箫默三杯,后者就不省人事地要往桌子底下滑。

    落十一赶紧把人扶起来,看笙箫默脸红的不自然,不无担心:“小师叔好像醉了。”

    天地良心,刚才他没有跟着起哄,他还帮忙挡酒来着。

    这才后知后觉来日也许被师父师娘打击报复,火夕挠挠头:“要不把我师父扶回去吧。”

    落十一点头,和他合力把笙箫默架回新房。

    花千骨已经乖乖和白子画坐了回去,凑热闹时开始,现在又觉得他们不太厚道。

    “幽若不会生气把师叔赶去睡书房吧?”

    那小师叔可就太惨太惨了。

    靠近她耳边,白子画低声道:“他没醉。”

    “什么?”花千骨不可置信,“可他明明……而且真的喝了不少,师叔酒量这么好吗?”

    “装的。”白子画毫不留情地拆穿,“只有我和师兄那几杯他喝下去了。”

    拍拍花千骨一副匪夷所思神情的脸蛋,白子画给她解惑:“他使的障眼法,逗你们开心。”

    从前笙箫默用这一招对付师父,他没少帮他圆谎,现在用来骗这些傻孩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师叔真狡猾。”花千骨小声嘀咕。

    刚才觉得不安,现在又觉得太便宜他们,于是她一把拎过正专心啃西瓜的糖宝:“我们去闹洞房吧!”

    糖宝立刻大力响应:“好!!”

    一人一虫慷慨激昂地走了——

    灰头土脸就回来了。

    白子画并不意外。

    “进不去。”他陈述结果。

    嘟着嘴巴,花千骨长叹一口气。

    都说儒尊其人像狐狸,果不其然,她又不能让师父去强行劈开人家房间结界,看来闹洞房计划只能泡汤。

    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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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笙箫默被架进新房时已是意识全无,火夕对着幽若连连鞠躬,说他灌醉了师父对不起师娘。

    盖头还在头上,幽若透过红盖头望天,简直想把这人扔油锅里炸了。

    懂不懂事啊,这熊孩子。

    自觉代入师娘角色,幽若一肚子牢骚想发。但她真的很郁闷,郁闷到话都懒得说,运了几次气才凉凉道:“……你等着。”

    不教育教育他,就不知道谁是掌门。

    顿觉背后一阵凉意,火夕拉着落十一脚底抹油跑了。

    ……他先吃顿好的吧,师娘师父都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主。

    新房重归安静,幽若狠狠叹了一声,颇有怨气。

    没有哪个女孩子没幻想过洞房花烛夜,她就要和个醉鬼过吗。

    笙箫默也是,让他喝还真喝,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啊,讨厌死了。

    越想越烦躁,幽若伸手就要自己揭了盖头——

    被一把抓住手腕。

    “!!!”

    幽若惊骇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抓住,这手的主人本该烂醉如泥瘫在床上。

    “哪有新娘子自己掀喜帕的。”

    不知何时坐起,笙箫默俯首在她喜帕上吹了口气,缓缓道。

    “你……不是醉了?”终于攒出声音,幽若艰难道。

    不置可否,笙箫默拿起备在一旁的喜秤轻轻把喜帕挑起。

    盖头下一张美人面,盛装的少女尽态极妍,美得过分。

    喉咙紧了紧,笙箫默勾起嘴角:“他们还没那本事。”

    “哦……”拖长尾音,幽若眨眨眼睛,“你是装的啊。”

    “不明显吗?”

    手指抚过她下颚,笙箫默声线仿佛浸了甜酒一般。

    怔了片刻,幽若咽了咽口水:“不太明显,你演技不错。”

    笙箫默的脸,其实也很有迷惑性,她偶尔会被撩到难以自持。

    笑了声,笙箫默挑挑眉:“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可以。”幽若点点头。

    她这副明显害羞的乖巧模样倒真少见,笙箫默想了想,道:“饿了吗?”

    幽若:“啊?”

    ……饿了。

    坐在桌前吃东西时,屋里那点旖旎气氛散的一干二净,起码幽若这么认为。

    她咬一口宝塔酥,一脸幸福:“我一天除了早上月妁让吃了块喜糖什么都没吃,饿死我了。”

    把交杯酒拿到桌上,笙箫默随口道:“我也没怎么吃。”

    幽若立刻推过来一个盘子:“那你吃。”

    盛情难却,笙箫默看她一眼,拿起一块小点心。

    垫了垫肚子,幽若在桌下边抖腿边道:“喂,我今天漂亮不?”

    笙箫默又看了她一眼。

    “漂亮。”他说。

    幽若喜滋滋的:“是不是觉得捡到宝了?”

    笙箫默没说话。

    幽若在桌下踢踢他的脚:“是不是呀?”

    说好的害羞呢。笙箫默无语望天。

    门外传来窸窣的声响,笙箫默不动声色施法隔去。

    “有人吗?”幽若喝口茶问。

    笙箫默点头:“千骨和糖宝。”

    “她们来干嘛?”

    “闹洞房吧。”他道。

    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幽若啧啧有声:“我师父真不厚道,当初她和尊上成亲我可是乖乖在房里待着,都没想去闹洞房。”

    唔?

    笙箫默清咳一声:“他们那时就洞房了?”

    摇摇手指,幽若表示没有。

    “嗯”了声,笙箫默这才不觉意外。

    当时千骨五识俱丧,想也知道师兄不会。

    等,等等等等,他怎么也被幽若带偏了。

    扶了扶额,笙箫默叹口气:“吃饱了吗。”

    得到肯定答复,他把交杯酒端起来,一杯放到她手上。

    “固定流程。”

    握着酒杯,幽若自发和他手臂交缠,严格按照‘流程’里该有的姿势,仰头饮尽杯中酒。

    赤色步摇微微摇晃,在烛光中曳出多情的影子。

    笙箫默一句话提醒了她,他们已经差不多把婚礼流程走完了,那么还差最后一步——

    洞房花烛。

    低下头去把玩酒杯,她被中断的娇羞总算又找了回来。

    这才觉彼此状态较对,笙箫默拿出两张大红的庚帖。

    “这什么?”幽若扯自己衣带。

    笙箫默定定瞧她:“婚书。”

    惊讶抬头,幽若与他对视,半晌才道:“这也是固定流程?”

    她应该知道答案。

    笙箫默也知道她知道答案。

    但他还是回答她:“不是。”

    一同在婚书上写下彼此名姓,幽若眼眶有些湿。

    当年一场赌局,成全了不止尊上和师父一对,她要怎么感谢那个记忆全失的自己,轻易就拿了他一颗真心。

    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可能没有他,她也可以慢慢走出来,但是,不会比现在更好了。

    舔舔嘴唇,她轻声道:“笙箫默。”

    “我先前说,和你试试,”顿了顿,她接着道,“还说,我可能始乱终弃,现在,那些话全都作废。”

    笙箫默低了低眸,突然一把将她抱起,三两步丢上床。

    “我本来就是当废话听的。”

    跌在床榻,幽若一骨碌爬起来,佯装嗔怒:“干什么干什么,小心我不作废了!”

    倾身把她压上,笙箫默直接堵她唇瓣:“……晚了!”

    迷迷糊糊中,幽若似乎想起了花千骨和她说的,第一晚最好不要被压制得死死的,要争气一点,否则以后翻身都难。

    她大概要有违师父教诲了。

    让师父自己去争气吧。

    “笙箫默你讨厌!唔……”

    深夜的销魂殿显得沉静,落叶知秋,却是别样良辰美景。

    此生愿,与子携行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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