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医生嘱咐过一个月内要多卧床休息不要久坐,段净夕一一执行,现在康复得差不多了,活动范围也随之变大。
她每个星期都要回医院复诊,检查腰部和手腕,医院检查过她的手腕后安排她做物理治疗,于是她每隔两天就回医院做治疗。
陆慎析上周就回了溪城,他走后,段净夕的生活跟之前没什么变化,每天就是看书听新闻和关注股市行情,傍晚吃完饭就到楼下散散步。
葛施芸再一次约她时已经是她出院后一个多月了。
她的公寓里有几份茂枫的项目文件,下午她把文件带回家交给段茂扬。
在她休养期间,茂枫原本由她负责的工作逐一转到了新招来的总裁手上。所有该交接的工作,这一个多月以来也通过邮件和电话陆续完成了。
除了梁弘,谁都没想到她才过一年就已经离开茂枫。新任总裁是由段茂扬亲自招来的职业经理人,各个部门也只能迅速调整适应。好在虽然段茂扬去年就从茂枫的运营事务抽身,但是对公司的几个大项目都心里有数。
过去的一个多月,新任总裁跟各部门主管逐个沟通,虽然并不顺畅,但是在磕磕绊绊中前进着。
离开宅子时正好段馨彤要去商场,段净夕把她送到商场门口,这才调头驶往跟葛施芸约定的休闲中心。
葛施芸上周向上司递了职呈,正好池俊最近有十天假期,两人准备利用这段时间到国外度假。
葛施芸吃了一口糕点,说:“他爸妈年纪比较大了,我们准备要小孩了。正好我也在我那家公司呆腻了,就辞职了。我这段时间都比较闲,你要是想找人一起看电影或者吃饭什么的,可以随时找我。”
段净夕闻言点点头,“池俊最近还忙吗?”
“比之前稍微好一点。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计划去旅游。不过比起他读研那两年,算是好多了,我们那时是异地,每隔两三个月才能见一次面……”池俊是读完硕士才工作的,他读硕士时葛施芸就已经进入职场了,那时两人并不在同一个城市,只能靠短信和电话维持感情。好在两年时间不算很长,也熬过来了。
段净夕听得若有所思。自从受伤入院做手术后,她就陷入一种慵懒的状态,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每天只是吃饭、看书,她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上次陆慎析问她愿不愿意去溪城,现在答案已经比较明显了。
葛施芸话锋一转,开玩笑地说:“要是这次他去不了的话,那我就拉你跟我一起去。”
吃过晚饭,段净夕把葛施芸送回家,回到公寓已经快九点了。
她出院已久,生活早已能自理,便没再请护工。白天钟点工来过,将屋子打扫得很干净。这套公寓之前的业主买的是精装公寓,业主后来出国,公寓空置了大半年,她买下来后不需要再另行添置家具,算起来只有书房里的书籍杂志和卧室里的衣服是她入住后新置的。
她在书房里看书,接近十点时手机响起来。她见是段家别墅的座机号码,按下接听。
电话刚接通,手机另一头就传来保姆的声音:“净夕小姐,我是方婶,小彤有没有打过电话给你?”
“没有。怎么了?”
“她下午出去后到现在都没回来,太太打她电话也是关机,先生和太太都快急死了……”
段净夕立即驾车回了段家宅子。
段家别墅的客厅灯火通明,段茂扬和常霞都坐在客厅,司机也候在一旁。
常霞拿着手机在给段馨彤的一个同学打电话,问对方今天有没有跟段馨彤联系过。
段净夕将保姆招到身边,“她这两天有没有说要去哪里玩、或者要跟同学聚会之类的话?”
保姆摇摇头,“没听她说过。”段馨彤上初中后出门就很少主动跟家里人交待自己的行踪,只有段茂扬或常霞问起她才会说出去向。
常霞挂上电话,无力地朝段茂扬摇了摇头,“她同学说今天学校当考场不用补课,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段茂扬斥道:“你怎么照顾女儿的?把人都照顾不见了!”
常霞百口莫辩,“这能怪我吗?她要出去难道我拦着她不让她出去吗?再说,又不是我送她出去的——”
转头忽然发现站立的段净夕,立即问道:“下午不是你送她出去的吗?你没问她要去哪里吗?”
“我送她到商场门口她就下车了。”
“她好歹也是你的妹妹,你为什么就不关心关心她、问一下她去哪里?你对这个家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为什么要发泄在她身上?”
段净夕皱起眉,冷静地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找人吧。”
段茂扬也开口:“你在这里乱发什么脾气!现在先弄清楚小彤去了哪里才是最重要的。”
段净夕想了一下,“给她所有同学都打过电话了吗?有没有问过她以前那些同学?她应该有玩得比较好的小学同学。”大学期间她偶尔放寒暑假回滨西,那会段馨彤就经常跟同学一起出去玩。
“小学同学?”毕竟女儿的下落才最重要,常霞重复她的话。
“对,初中同学既然不知道,就从小学同学那边问吧。”段净夕说。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来。所有人皆是一怔。
别墅建有围栏,从外面的大门进入院子后要绕过假山和喷水池才到达客厅。
保姆跑去开门,刚打开门就高兴地喊出来:“小彤回来了!”
段茂扬和常霞刚才听到门铃时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此时听到这句话都走到门口张望,段净夕也走过去。
段馨彤毫发无损地背着小挎包走进来,发现段净夕也在客厅不禁有些诧异,这才跟父母打招呼:“爸,妈,你们还没睡啊?”
常霞一把将她拉到身边,眼里泪花不断打转,“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不打一个,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段茂扬也沉下脸看着小女儿:“你真的有把这里当成家?知道现在都几点了吗?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家!”
段馨彤这才明白为什么今晚家里这么热闹,见段茂扬虽然嘴上在训斥自己,可是语气并不重,当下吐了吐舌头,“我手机没电了,刚才想反正也快到家了,就没打电话啦。”
“好啦好啦,人回来就好。”常霞搂住她,“你今天一整天去哪里了?”
“我前天跟你说了啊,说我小学同学黄雪纯回来了,我今天去她家玩啊。妈,你是不是忘了?”段馨彤撒娇地拉住常霞的手。
“……”
客厅里的气氛重新变得轻快,段净夕只是静立于一旁看着这一幕,仿佛自己只是不相干的外人。
过了一会,她才走向父亲:“爸,那我回去了。”
或许独立惯了,有时她甚至在心里庆幸父亲对自己的放任自流,这样她也可以随时抽身。
常霞以眼睛余光瞄了她一眼便又迅速收回,一手搂着段馨彤,另一只手拉着女儿的手。
段茂扬点点头,“你回去吧。”
已近深夜,路面上的车流比她来时稀疏。
夏日的夜晚空气有点闷热,天幕一团漆黑,一颗星星也没有,只有远处的大厦闪着点点灯光。
加油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汽油味,一阵阵地扑向鼻子。车子驶出加油站后,段净夕想了想,打转方向盘绕向青湾路。
回滨西一年,这是她第二次经过这里。
这几年时间城市飞速发展,沿海大道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将车窗降下一半,松开油门,缓缓沿着海岸行驶。
马路上车子很少,只有矗立的路灯洒下微弱的光芒,吹进来的风带着夏日夜晚的空气特有的躁动。
那天父亲到医院看过她后渐渐放弃了最初的强硬态度,也没再要求她继续负责公司的事务,也算是对她的去向彻底松手。
出院至今一个半月,公司的交接手续早已处理完毕,她不用再回茂枫了,按照原定计划,她随时可以离开这里,想去哪里都可以。
隔了几天陆慎析打电话给她,段净夕对他说:“你先别过来了。我这里有点乱。”
“怎么了?”
“我在收拾东西。”有很多琐碎的事情要处理。
他明显怔住,过了几秒就反应过来,“我能帮什么忙?”
段净夕站在书柜前,一边打量书柜里的书籍,“暂时没有。等我处理好你再订机票吧。”
段净夕平时很少在公司的办公室里摆放私人物品,别墅二楼房间里的东西是她出国前就在的了,她的东西基本都放在公寓里,也没多少东西要收拾。
她开的那辆ML400是去年回国时从别墅的车库里挑的,以后自然用不上,四天后她把车开回了别墅车库。
公寓她暂时没打算处理掉,只需整理出行李就可以。等陆慎析再次返回滨西时,她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飞往溪城的航班下午三点起飞。
短途飞行的头等舱并没有躺椅,段净夕在腰后垫了两个软枕,望着机舱外翻腾的云海,有片刻的怔忡。
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就这样离开。在前方迎接她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
他们之间还存在着许多问题。
她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到底对不对,也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可是除了迈出一步探索,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经过两小时的飞行后,飞机平安降落溪城机场。
时处六月,溪城正值阴雨绵绵的天气,整个机场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细雨中,无形中气温似乎又降了几度。
来接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司机开了一辆黑色的车子。
车子驶离机场后,从车窗望出去,雨已经停了,马路两侧的建筑的轮廓也变得清晰起来。
这座曾经只在电视和报纸杂志上看到的、他所生活的城市,已经被她踩在了脚下。
行驶了将近四十分钟后,车子开进一片幽静的小区,拐过两个弯道后又行驶了几分钟,最后在一幢十八层高的缇色楼房前停下。
从十三楼的电梯出来,按下门铃后,就有一名五十多岁的妇人来开门,将他们迎进门。
陆慎析领她到沙发上坐下,指着那名妇女道:“这位是吴嫂。”
妇人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给她和陆慎析分别倒了一杯水,“这位一定是段小姐了,你好!”
自幼时起,段净夕对保姆向来尊重,尽管疲惫不已,还是站起来朝妇人扯出一记微笑:“吴嫂你好!”
吴嫂也看得出新来的女主人是一位亲和的人,“段小姐累了吧?先好好休息一下,马上就可以吃晚饭了。”
“好的,谢谢。”
看着吴嫂走进厨房,段净夕才重新在沙发坐下,有些疲倦地开口:“我有点累。”
下午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又经历了将近二十分钟气流不稳的颠簸,她现在全身僵硬得几乎没知觉了。
陆慎析也早就发现她下机后就精神不济,心疼地看着她眼眶下的青影,“先上去休息一下?”
她点点头。
房子为复式结构,风格是完全的现代化设计,以黑色和灰色为主色调,线条偏冷硬简洁。烟灰色的大沙发和黑色的墙面构造出明显的深浅对比,黑亮的大理石地面上铺了一大块浅灰色条纹的地毯。天花板上高高悬挂着高低错落的水晶灯,挑高了整个空间感,也增加了空间的灵活性。整间屋子的空间十分宽敞明亮,家居摆设看上去都相当崭新,没有多少烟火气息。
二楼一共有五个房间,主卧室采取了黑白灰三者结合的色调,低调内敛中透着沉稳。卧室正中摆着一张大床,烟灰色的窗帘显得深沉静谧,从灯具中泻出的橘色灯光中和了房间的冷硬线条。落地窗前有一块休闲区,摆放了两张深灰色的宽木软椅,落地窗外有一个宽大的阳台,不远外就是连绵的群山,景致十分迷人。
衣帽间与卧室做了一个隔断,在空间上有明确的划分。衣帽间的空间很大,左侧的柜子里挂着几件男式西装,右侧则空了出来。床褥被套都是崭新的,看得出有人专门整理过。
她迟疑地开口:“这是你的房间?我在客房睡就可以了。”
“另外那几间房没有独立的浴室,你就在这里睡吧,床单被套都是昨天新换的。”
段净夕思索了几秒——她不知道陆慎析的弟弟什么时候会回来,如果房间里没有单独的浴室确实不太方便。
她仍旧站在浴室门口,“那你呢?”
“我睡在隔壁房间。”陆慎析拿起摆放于床头柜的遥控器合拢窗帘。
段净夕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只是他既然如此安排,便不再有异议。
下一秒又听到他说:“等以后我们结婚了,我再搬回这里。”
她微微一怔,抬眸撞上他黢黑的视线,而后者只是静静地回视她,眸子黑白分明。
一个多月前,在她的公寓里也曾有过一个相似的场景。只不过那时她对他还保留着几分疏离,而如今来到他生活的这座城市,她似乎逐渐可以接受他对自己的心理入侵。他开始主导一切。
她收回视线,四下环顾房间,重新打量这个宽敞而又相对私密的空间。
陆慎析捕捉到她的动作,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在看什么?”
“这房间设计不错。”就此刻而言,她并不排斥住在这里。
他的眉眼完全舒展开,“你喜欢就行。”
他又看了一眼衣柜里的衣服,“那几件衣服没来得及整理,明天我让吴嫂再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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