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垂的很低,看不清他此时是个什么表情。在经过他身边的那一刹那,清影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迦南香。这种香,她上辈子临死时也曾闻到过。
然而就在这刹那,天边忽然炸响了一个闷雷,紧接着覆盆大雨瓢泼而至,在她的面前瞬间形成了一个雨幕。
清影看了看这里离月洞门的距离,琢磨着是就这样淋雨离开呢?还是和贺芳洲一起待着这里?
然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贺芳洲说道:“山间风云变化莫测,不过这雨想必一会就停了。顾姑娘不如先在此处避避雨再走,也不迟。”
人一旦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若有人从旁给出了建议,你就会不由自主的往这个建议上都考虑几分。清影默了默,决定还是留下来。
倒不是因为对贺芳洲余情未了,而是觉得她若是为了贺芳洲去淋雨,那多不值当?
想着,她道:“如此,便打扰公子了。”
“此处本就是顾姑娘先来的,何来打扰一说?”
清影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贺芳洲今天仍穿着一袭白衣,容颜如玉,一笑起来就好似春光乍泄,十分的具有欺骗性。他道:“昨日匆匆一别,没想到今日又遇到顾姑娘了,我们当真是有缘啊。”
清影挑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看着雨幕中的荷花池,对他的话没有半点的感想,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是吗?”
若她还是以前还那个不知世事的相府千金,也许会为他这句而感到十分高兴。可是,她如今已经不是了。
话音落下,亭子里就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安静当中,谁也不曾再开口说话。贺芳洲也看向莲花池,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双手背在身后,腰间佩玉的穗子在风中微微拂动。身长玉立,白衣风流。
抛开所有的成见来说,贺芳洲绝对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不然也不会惹得那么多人趋之若鹜。便是寿阳郡主为了看他,竟也看到河里去了。
清影说不紧张,那都是骗人的话,这种紧张当中还带着丝丝的尴尬。试问一个你打定主意再也不见的人,接二连三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能不紧张、不尴尬吗?
可你若说除了紧张之外还有别的东西没有?那还真的是没有了。
雨打在荷叶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四周所有的声音都被盖了过去。小小的凉亭,似乎成了一片独立的天地,被隔绝在外了。
不一会儿,荷花池里起了一层薄薄的烟雾,朦朦胧胧的将整个荷花池都笼罩在了其中。除了眼前的还清晰之外,别的都看不真切起来。
凉亭后面不远处的月洞门前,李嬷嬷撑着一把伞瞪大眼睛往凉亭里瞧。因为雾气阻拦了视线的关系,所有她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依稀分辨出一男一女正并肩站在一起,瞧这情形,气氛似乎还不错。
李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去打扰他们,转头就去。左右雨也快停了,香芜应该也在回来的路上,出不来什么大事。先回去跟夫人禀告这个好消息才是要紧的事儿。
山间的时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大概只有两炷香的功夫,雨势就变小了许多。
清影耐着性子又多等了一会,果然空中只剩下稀稀落落几滴雨珠子还在往下掉。她松了口气,看向贺芳洲,面无表情的道:“雨停了,我也该回去了,告辞。”
说着,也不等他回答,便往外走去。急的,就好像还会出什么变故会阻拦她离开一样。
然而才走出了一步,变故果然发生了。就听贺芳洲说道:“顾三姑娘请留步,本王有一事不解,不知姑娘可否为本王解惑?”
他这么一说,清影只好退了回来,道:“听闻晋王殿下文韬武略,才华横溢。若您都不解,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贺芳洲好看的眸子里意味不明,嘴角忽然挂上了一抹笑容,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我与顾姑娘不过有两面之缘,姑娘为何每次见到我......都避之不及?”
顾清影一下子怔在了原地,心中慌乱,掩藏在袖子中的手也猛然握紧。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谁知这一切都早已落入了贺芳洲的眼中。
贺芳洲心细如发,果然不是胡诌的。
她想了想,强作镇定的道:“晋王殿下误会了,我没有对殿下避之不及。只是男女有别,瓜田李下恐惹人非议。顾三失礼了,还请晋王殿下见谅。”
贺芳洲眼神一暗,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明显起来。这是他的习惯,越是生气,笑得越是开心。
这可真是个好借口啊!
重生回来之后,他原本以为一切都能按原定的方向走,包括娶她为妻。上辈子她为了救自己而死,那这辈子他也不介意再娶她一次。
可谁知,他的皇后还真是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啊。
他笑的很是温和,“如此,是本王误会姑娘了。”
他明明在笑,可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的笑意。
清影道:“无妨,家母尚在前院等我,晋王殿下若没有旁的事情,那我就先告辞了。”
“姑娘慢走。”
话虽是像先前说的那样,但清影几乎又是落荒而逃。她竭力维持着镇定,才没有让自己太过狼狈。直到走的看不见贺芳洲的影子了,她扶着一旁的树干深呼吸了几口,这才觉得胸口一直压着的大石松解了开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香芜拿着两把伞急匆匆的从远处跑了过来,“姑娘,你没事吧?可淋着雨了?”
说着,便去看她身上的衣服。见她只有裙角的地方沾了些水渍,这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
“方才突然下雨,奴婢忙让那群和尚找两把伞来。可谁知那群和尚这么没用,找把伞都找了半天,还好姑娘没有淋着。”
清影知道这定然也是她娘的安排,淡淡的应了声,“嗯。”
香芜上前去搀扶住清影,环顾了下四周,有些迟疑的问:“慕薇呢?她怎么没和姑娘在一起?”
这闷嘴的葫芦也不知道在搞什么,让她伺候姑娘,结果连人都没看见了回去之后定要想陈嬷嬷狠狠告她一状。
清影有气无力的道:“她去帮忙了。”
“可那也不能把姑娘一个人留在这里啊?这么不知轻重,等会看我怎么教训她。”
清影没什么心情谈论这些,摆了摆手让她别说了,“是我让她去的。”
香芜这才没了话。
回到扶云阁后,清影洗了个澡,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她想好了,既然今后的事情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她没有办法预测出贺芳洲的行动,也不敢保证他今后还会不会像前两次那样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她能做的就只有管好自己。只要自己不对他动心,最后的结果肯定也是殊途同归的。
想通了这一点,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清影拣了本话本子,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看了起来。正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些烦人的事情暂且都随它去了。
可惜事情总会有这样活或那的变故,一本书还没有看完,正巧掐在才子佳人灞桥离别的当口,念蓉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个什么东西。
“姑娘,方才二门卫的顺子送来了一张请帖,说是汝阳郡主在京郊的枕霞庄办场诗会,请您也去凑个热闹。”
这倒是稀奇了,汝阳郡主一向和顾清浅相交甚好,怎么会给她下帖子?
再说了,盛京城里谁人不知她对诗词半句都不通,请她去参加诗会,也真是想的出来。
她拿过帖子大略看了几眼,哂笑了一声,又递还给了念蓉。想来是汝阳郡主听信了那位沈姨娘传出去的好流言,来给顾清浅找场子了。
念蓉小心翼翼的问:“姑娘......咱们去吗?”
“去,为何不去?”
既然她们上赶着找不痛快,那她又何必再辛苦自己另外跑一趟?该算的张总得找个机会算上一酸,一个个来还怪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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