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 一男一女僵持着, 手握剪刀的女人颤栗不已, 她气息慌乱急促, 细细密密的汗珠从皙白额头渗出。
黎粹没动, 是商琛握住她的手停在边缘。
他已经能感受到锋刃的冰凉和尖锐的刺痛, 俊美英毅的五官并没有任何扭曲, 薄唇仍噙着笑意望她。
“粹粹, 动手。”商琛低沉醇厚的嗓音如同尼古丁, 他以言语催动她的行动, “你不恨吗?不报复吗?杀了我!杀了我你就解脱了!”
商琛享受这种生死一线的快感,他知道黎粹正从理智和情感里做抉择,大手缓缓用劲, 尖刃刺破皮肤, 血液瞬间殷红白衬衫。
他因切身疼痛眉宇紧皱, 大掌渐渐握不住那双手,仍顺着力道向里送。
“不...不...放手!不!”
白衬衫上醒目的红刺激大脑,黎粹本能的从他掌间抽回双手, 她是有底线理智法度的人,不是魔鬼。
当啷——
沾血的剪刀应声落地,黎粹大脑空白一片,踉踉跄跄地后退, 她惊慌失措的跌坐在地,指尖还粘上几滴尖刃碰撞地面时溅出的血。
好几个保镖从她身侧跑过去,拿着医药箱围在轮椅旁边, 管家把怔惶无力的她扶起来,送回房间休息。
黎粹回到房间冲进卫生间洗手,洗手液香皂能用的都涂在手上,仔仔细细搓洗指缝指尖,搓了五六遍把手搓红才罢休。
凉水不断冲刷双手表面,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理智逐渐恢复冷静,一遍遍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被魔鬼拖入他的黑暗。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人是刑警队长闫青哲。
黎粹连忙擦干手上的水接起电话,“闫队长您好,有什么有事?”
听筒传出闫队长粗犷的声音,“那个诈骗犯来公安局自首了,你父母也来过警队做了最后一次笔录,不久后会提起公诉开庭,你要是想来也可以来看看。”
“谢谢闫队长,您辛苦了。”
她听到这个好消息舒了一口气,幸好不是什么人自杀的消息。
闫队长没有挂断电话,闲聊一般问道:“哎?我听小何说,你已经和商琛结婚了?”
“...,嗯,是的,结婚了。”她应答的发虚,毕竟现在已经离婚了。
“哈哈,恭喜恭喜。”闫队长笑着祝贺,“真的,我干刑警这行十多年,第一次见到这种聪明人。我还记得我给他做笔录那时候,问了一圈,最后他把我绕进去了,搞得好像他在给我做笔录。”
“是,他是挺聪明的。”黎粹心一沉,她对这个事实比谁都清楚。
闫队停顿了停顿,感慨嘱咐道:“结了婚也好,还能让他有点儿人情味儿。这种人一旦冷血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行,那我先挂了,你有事再和我联系。”
“嗯,谢谢闫队长。”
人情味儿?
一个对自己都能下去狠手的男人还怎么希望他能有人情味儿。
黎粹对此不抱任何希望。
她能做的,就是及时把自己拉出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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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厅。
中央监控仪的大屏幕由许多个显示屏组成,时时刻刻监控庄园内各个角落。
书桌的笔记本电脑里新增一个监控,这个监控是他私设的,就装在黎粹的房间里。
除了他,谁也不准窥视。
商琛看着监控,监控里的她正在换衣服,露出玲珑傲人的曲线,一把燥热难耐的火烧在黑眸瞳底,某个部位的反应比他的欲念更膨胀强烈。
可笑的是,上辈子那十年他没碰过黎粹,只当她是家里一个好看漂亮的装饰品。
男人胸口传来的痛楚还在提醒他们的关系。黎粹恨他,恨不得让他坐牢去死,可她下不去手。
“少爷,那个诈骗犯已经去警局自首了。”保镖将刚得到的消息禀报给他,只见书桌后的男人目光灼灼盯着笔记本电脑,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她走进卧室内的浴室,商琛才从屏幕收回注意力,他不是没有浴室内的监控,但为了伤口不崩开着想,只能就此作罢。
“查没查到为什么失踪?”商琛冷沉沉的问,他需要做到万无一失,保证这期间没别的麻烦发生。
“查到了。那个诈骗犯一直待在一个女人家里,是他在外面的情人。”
商琛薄唇一挑,不免笑出了声,他嘲笑这个诈骗犯的愚蠢,“这个诈骗犯把他的女人搭进去了,被骗的仇家底子再脏点,那个女人也没什么好结果。”
他拉开抽屉拿出诈骗犯的照片,用打火机点燃,火焰抛在空中划出炽热的光,最终落为一堆灰烬。
“把那个女人的消息透露出去,记住别动手,也别留后患。”他黑眸里尽是阴狠凶色,万无一失就要做到干干净净。
把地址透露出去,一定会有不少仇家找上门。单是他自己掌握的消息,至少有七八家珠宝公司和东南亚那边有牵扯。
他不知道诈骗犯失踪这两天和那个情人说了什么,不过很快,一切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拿起手机,笑意漫过英俊面孔,拨通一串号码。
“喂,您好?”接电话的声音比较沧桑。
“爸,我是商琛。”男人给自己的老丈人打电话,改口也改得极为容易,因为黎粹是他认定的妻子。
电话那边的黎远廷还以为自己老了,耳朵聋,出现幻觉才听到商琛叫自己爸。
老丈人那边一时无声,男人垂眸愧疚的说:“抱歉,爸,以前都是我的错。我希望得到您和妈的谅解,想邀请您二老明天来庄园一起吃个饭。”
“叔叔和你阿姨...没什么,你对我女儿好一些就行,庄园那边就先不去了,代我向老夫人问声好。”黎远廷不适应商琛称“爸,妈”,仍然说成叔叔阿姨,婉拒的意味也很明显。
“爸,是我的错,是我该登门拜访,明天我会带粹粹回去看望。”男人仍然坚持叫爸,一口一个抱歉。
“没事,你很忙不用特意来,粹粹在商家过得好,我们也很高兴。”黎远廷同样也拒绝他的主动登门。
商琛意识到自己真的没给老丈人和丈母娘留下什么好印象。
确实,留不下好印象。
是他的不闻不问才导致心恒珠宝破产,即便没有那十年,那场婚礼对于黎家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这是真正有骨气的好人家,不卑不亢,活在青天白日的光亮之下。
“你先忙吧,告诉粹粹我和她妈妈都很好,让她不用担心。”
“好,您二老注意身体,改天我会带着粹粹回去看望。”
黎远廷只是叹了一口气,一句话没说结束通话,长辈说不出再直白的拒绝,个中意味只能商琛独自体会。
这是一个不讨老丈人和丈母娘喜欢的女婿。
当然,也不讨他们女儿的喜欢。
商琛面无表情的从地下厅离开,这是他第一次束手无策,总不能把老丈人和丈母娘绑到庄园。
黎粹一定会和他拼命,不是拼他的命,而是拼自己的命。
回到一层客厅,正赶上商老太太从老年大学回来,坐在庭院内的太阳伞底喝下午茶。
老太太悠悠闲闲晃摇椅,刚洗完澡的黎粹换身浅米色家居服,在旁边陪老太太晒太阳。
男人驱动轮椅出客厅到庭院,即便背对着他,老太太和黎粹也能感受那股森寒凉意渐渐迫近,晓得来人是谁。
“怎么?不让人捅自己了?”商老太太阖眼躺在摇椅里,揶揄孙子总有一套,“要不就去请个心理医生,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
黎粹低头剥葡萄,对面投射而来仿佛把自己全身看透的目光,她觉得自己被扒光衣服站在他面前,就像手里的葡萄。
“祖母,我想请粹粹的父母来庄园吃饭。”商琛目光不离,他自上而下打量着她,说完这句话,自然而然得到女人的瞪视。
商老太太阖眼,鼻尖轻“哼”了一声,慢悠悠的说:“你在婚礼搞那一出把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现在也就粹粹不嫌弃还陪着我。黎远廷背后还不知道怎么埋怨我这老太太让人家闺女跳火坑,要请你自己去请。”
黎粹把剥好的葡萄搁在盘子里,她对父母有信心,既然商琛能开口求祖母,那肯定是请过被拒了。
“祖母,我去把花洒拿来吧,一会儿我们浇浇花。”黎粹实在难以忍受对面男人炙热具有穿透力的黑眸,找借口起身离开。
老太太慈祥微笑的点点头,得到允许,黎粹连忙逃出商琛的视线范围之内。
“白彦月的事是你做的?”老太太睁开眼坐起来,有些事不能当着黎粹的面谈。
轮椅上的男人远望花丛间黎粹的一举一动,即便面对祖母,他也俊漠深沉,一言不发。
“你找人透风声,只要她愿意自杀,你就让麦克把孩子抚养权还给她父母。”
商老太太洞悉孙子所有肮脏手段,反问道,“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儿,拿一条命去换。值吗?”
这种以死亡换来的代价残酷至极。偏偏他们是至亲,老太太不会出卖亲孙子,只有无尽叹息。
商琛笑意淡然,黑暗狠戾掩饰在俊美无俦的外表之下。他不承认,不言语,让自己置身事外。
老太太从摇椅上站起身,走向花丛间拿着两个花洒的孙媳,走向商家唯一光明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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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琛有他的工作。
即便已经卸任总裁,他仍然是主导者,不少重要的跨国合同,会集中在周末一起发给他过目。
商氏集团树大根深,地上枝繁叶茂,地下盘根错节,这个边界,他游走的游刃有余。
精通英意法三语的男人正在二楼书房和国外子公司的高管们开会,不需要翻译的无障碍交流让他的管理更加得心应手。
客厅里,黎粹身上盖了一个小薄被,窝进沙发看电视,她不时回头看看墅内电梯的密码盘,而后无奈的转回头,按遥控器的指尖愈发用力。
商老太太今日用完晚饭就早早回了房间,说是回去念念佛经,念完了晚上睡觉心里踏实。
她知道祖母有念佛的习惯,也没多想,只要不和那个魔鬼共处一室,怎么待着都无所谓。
手机一阵叮叮咚咚——
她伸手去拿手机,一看是表演系同学建的群在疯狂弹窗口。
『妈呀!快看电视新闻!华大表演系女生余某坠楼身亡!那不是余婉吗?』
『对啊对啊,昨天还拿着香奈儿在微博显摆,今天怎么就死了?』
『呸!给诈骗犯当小三,还天天当成傍大款一样嘚瑟,报应!』
黎粹慌忙抓起遥控器调到新闻频道,女主持正在播报余婉跳楼的新闻,背景血腥的画面已经打上马赛克。
这个女生校庆那天还在和她拌嘴,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
新闻播报员的声音在这空旷宽敞的客厅不断回荡:【华大表演系女生余某于今日晚20点52分跳楼身亡,生前曾是诈骗犯张某的情人,据余某母亲交代,余某系精神崩溃自杀身亡...】
黎粹的手机仍然不停响动,事实的真相从各方八卦里拼凑出真相。
『自杀?我怎么听说那诈骗犯仇家不少都找上她家门了,余婉她妈一定是怕丢人,这万一传出去打书香门第的脸啊。』
『笑死了,给人当小三还要什么脸?奢侈品一天一大把从哪来的真不知道?不过余婉不是平常住学校宿舍吗?她家怎么找着的?连我们都不知道。』
前有白彦月跳高架桥自杀,现在余婉跳楼自杀,还和那个自首的诈骗犯有关,要说这是巧合,她不信。
黎粹不由得怀疑某个人,她抬头向上看一眼二楼,随即关掉电视,大步跑向楼梯,疾步前往二楼尽头的书房。
她脑中的弦绷紧,深呼吸好几次喘匀气,才抬手拍响书房的门。
书房内没有开会说话声音,只有男人低沉的说:“门没关,进来吧。”
看到她走进书房,男人合上笔记本电脑,从堆叠如山的文件中抬头,并不惊讶她的到来,似是对她现下站在自己面前早有预料。
“余婉跳楼死了。”黎粹用力捏着手机,死死咬紧下唇,“她是我表演系的同学,也是那个诈骗犯的情人。”
“粹粹,我不会闲得去设计一个诈骗犯的情人。”商琛向她展示桌面上一摞摞文件,拥有强大心理素质的男人,言语神态里没有任何心虚。
她走到书桌面前,美眸直视着男人的面孔,声音微颤的逼迫道:“我要你发誓,这件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发毒誓。”
“好好好,我发誓......”他像在哄一个小孩子开心,举起三根手指。
黎粹双手杵在桌面盯着他不慌不忙举起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不,不是关于你的毒誓,是关于我的毒誓。商琛,你敢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改文名。
头秃
改个什么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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