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严胜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 有两只鬼在他背后操碎了心。
“哈?好麻烦,这种事情还用想吗?”无惨听闻缘由,露出嫌弃与不耐烦交织的表情,“直接把他的弟弟杀了不就解决了?”
“我怀疑你每次解决不了问题都会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漆原诚恳道。然而无惨居然十分骄傲地点了点头:“我以前都是这么干的。”
“……求求你了, 这种丢人的事情别说得这么自满。”
妖鬼绝望地叹了口气。
字面意义上的,继国严胜正在他怀里。无惨的眼刀时不时瞟过来,好像正在判定要放在砧板上切的肉,导致漆原忍不住用身体遮挡——接着他发现无惨的眼光更加凌厉了。
“喂喂,干什么那么凶地盯着我。”漆原不满地回瞪, “你不觉得这机会很少见吗?我从以前开始就觉得这样抱人很酷了, 可惜没抱过几个小姑娘。”
“那恭喜你。”
无惨干巴巴道, “得偿所愿。”
他似乎生气了, 但是能让无惨生气的点实在太多,漆原也搞不懂究竟是哪一点。好在无惨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掌心的和服碎片。
“我送他回去。”漆原说道,“你呢?”
“我会在外面等你……我有要确认的事情。”
无惨说着, 手中微微用力,眨眼之间, 布料化作齑粉。那股甜腻的花香味也在夜空中消失不见了。
漆原耸了耸肩,算作同意。继国严胜虽然一喝就醉, 却抱着酒不撒手,其间嘟嘟囔囔了不少神奇的话语,大多是对缘一的抱怨。然而其中也有不少掺杂崇拜的任性言论,如果可以保存这些声音, 漆原一定要放给继国严胜本人听。
不知他会不会羞耻欲绝。
鬼杀队在夜里行动。为了防止不必要的冲突,漆原选择在黎明时来到他们暂居的地方。没想到在门口的并非普通队员,而是继国缘一本人。
“……”
看来这下不能贯彻放了就跑的方针了。
漆原的脸被斗笠遮了大半,但考虑到对方战斗经验丰富,会察觉自己身上留下的、无惨的气息也说不定。他全身紧绷,想要找到一个足够合理的借口,不过……毕竟是自己把人家兄长灌醉的,开脱可不是他能做出的事情。
嗯,如果非要打一架也不是不能接受。
漆原迟疑了几秒,“是继国缘一先生吗?”
“是的。”缘一点了点头,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的兄长身上,“感谢您的照顾,但是兄长怎么会突然喝醉酒?”
“呃。”漆原噎住了,“事情是这样的对不起我可以土下座……你哥是被我灌醉的。我是他的、嗯、酒友,漆原。他看起来心情不好,所以多喝了点酒,啊,绝对不是我强迫他的!”
虽然这样解释好像会变得更加可疑,不过缘一神情平静地听着他说完,便接过嘟囔着什么的漆原。
当地的酒没有那么烈,这些烈酒都是漆原拜托珠世搞到的库存,没想到严胜次次都是一点就倒。缘一架住自家兄长,忽然问道:“我似乎没有在这里见过你。”
“啊,我是借住在朋友家里的。”漆原微笑道,“不会待太久。”
“是吗……”
缘一若有所思。尽管看起来平和,他站在那里却仿佛深不见底的一汪水,如果贸然踏入,必然会引起惊涛骇浪,无法抽身。漆原第一次见到这种人类,来了兴趣。
严胜和缘一的脸确实十分相像,一眼就能看出血缘关系,不过关系就没有那么融洽了。然而看缘一的表现,他与严胜之间的嫌隙显然是……单方面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如果严胜一直心怀着复杂的感情,永远不坦率,那么很可能走上歧途。虽然没办法在剑术意义上打败继国缘一,但是在心理方面打击他却是轻而易举的,毕竟,缘一看起来非常在乎他的亲人。
漆原不喜欢这种故事。
“您就是继国缘一先生对吧?”他为难地看了看严胜,“因为严胜经常提起你,这次也是因为缘一先生的事情才会喝醉。”
不出意料,缘一停了下来,立即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似乎想探究是否谎言:“兄长大人……说了什么?”
“他很喜欢你。”
漆原眨了眨眼,“但他却没办法正常看待你,正在为此苦恼。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你是个聪明的人。”
缘一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瞟着自己腰间的刀。
“但那不是你的错,无论最后发展成什么样,都不是你的过失。”漆原挥了挥手,“拜拜,你们记得好好谈谈哦,不然我喝酒时还要听这家伙抱怨。”
缘一却忽然开口:“你是敌人吗?”
“如果你说的是鬼的气息……那是一个麻烦的家伙留在我身上的。我不是你的敌人,相反,很高兴能见到传闻中的斩鬼人。”
漆原笑了笑,“再见。”
……
“呼——”
漆原摘掉斗笠,眼中闪烁着莫名其妙的光芒(至少在鬼舞辻无惨看来特别莫名其妙),似乎看到了喜爱的事物,“继国缘一果然很帅啊。”
“你好像见了谁都会说帅。”
无惨冷静地指摘道。
“没有啊。”漆原反驳道,“我就没夸过你,你自己反思一下。”
气氛好像变得更加凝重了。
漆原耸了耸肩,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跑这么远等我?害怕继国缘一?”
这句话好像直接戳在无惨的心口上,他立即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红眸中的杀意不加掩饰:“他很麻烦,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人类。如果他不死……会是个大威胁。”
“喔,倒很少见这种评价。”
看到无惨难得严肃一些的模样,漆原对继国缘一的认知又多出了几条,被列入极度危险(有趣)的范畴内。无惨兴致缺缺地看向鬼杀队的暂居地,声音低沉:“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兄弟的问题永远不解决。”
“唉。”漆原叹了口气,“你确认的事情如何了?”
“死了一个。是个男人,还很年轻。”
无惨的指尖有淡淡的血腥味,被夜风吹散。最近常有怪物吃人的事情传开,人人自危,不过这消息并非虚假。无惨方才便循着那女鬼淡薄的气息找到了一具尸体,才刚离世不久,已经残缺不全。但是女鬼的踪迹却无处寻觅,因此他判断对方的血鬼术恐怕与隐藏气息或改头换面有关。
“还有一条,她的香似乎有致幻作用。”无惨不想回忆那股甜腻味道,他宁可去闻珠世的药材,“效用强烈,那个人类应该体验过了。”
“他做了个噩梦。但是我不清楚那只鬼为什么不对他下手……”
漆原回忆起女子在严胜身前时的情景。那时候她明明有机会下手,却只是带着一抹奇异的笑容,注视严胜。如果要让他来形容,那眼神就像是……在和猎物玩耍一样。
“看来她的目标是继国严胜。”无惨说道,“虽然有些面熟,但是我不记得她究竟是谁。”
百年前造孽太多,肯定不记得了。漆原耸了耸肩:“不过我不太擅长认出这种类型的鬼,到时候只能把可疑人士全打一顿咯。”
无惨冷哼道:“有我在。”
他又补充一句:“别误会了。”
“呃,那,欢迎你加入我们的‘继国兄弟和好大作战’。”漆原热切地握住他的手,被嫌恶地撇开,“虽然目前会员只有你和我,但请多指教啦!”
不难看出,鬼舞辻无惨他自己也闲得没事干了。
……
照料醉酒的人不是件简单事情,所幸继国缘一是个足够细心的人。他打来水,将毛巾沾湿,默默地守候在床上躺着的兄长。青年的呼吸平稳,偶尔会冒出一两句意味不明的话,虽然听不清楚,但现在也不是细问的时候。
或许自己在某些方面还不够细心吧。他想。
陌生人已经走远了。对方身上有鬼的味道,但不存在任何杀意和敌意。继国缘一不是那种死板的人,他遵从第六感的指引,并没有与对方发生冲突。至少,他目前还是相信自己的双眼的。
“兄长大人。”他轻声道,“我该怎么办呢?”
斩杀恶鬼是他的使命,也是为了遭到毒手的人类们,他不可能停止精进自己的武艺。在他眼里,兄长就是重要的、过去的兄长,怎么也不会想到最终他们之间会诞生一道天堑,无法逾越。
或者说,他已经意识到了,但没有去处理。
虽然他们彼此知晓,却都在逃避。缘一也不知道哪种解决方法是最好的,兄长应该不会相信自己的话语,或者当成嘲笑也说不定……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免不了失落。
“……唔。”严胜发出微弱的声音,“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办法成为你呢?”
缘一愣了片刻。
他垂下眼眸,一只手从床沿垂下,轻轻地抓住他的手指。灼热的温度一路传来,让他略为心安。缘一顿了顿,轻声道:“你不需要成为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被网课拔秃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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