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严胜不见了。
说是不见了可能有点不恰当, 毕竟他也是知晓利害关系的成年人。但是,但继国缘一结束了现场勘查时,他发觉自己找不到自家兄长了。问了旁边的鬼杀队队员才知道,继国严胜是自己离开的, 考虑到他似乎很讨厌自己,这种答案应该很合理。
不过缘一是会依照自己的些许直觉行动的类型,既然心中担忧,那么去找寻兄长才是正解。他已经对自己和兄长的问题逃避许久,现在是正视的时候了。
“请问, 有没有和我十分相似的人来过?”
缘一打定主意, 询问路人。
对方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但是缘一相信自己的嗅觉, 空气里的甘甜绝对不假。看到他的脸后,对方思索半晌,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毕竟他们过于相像, 又相貌英俊。想要看出他们之间的亲缘关系并不难——路人沉吟半晌,恍然大悟:“啊, 是说刚才的年轻小哥吗?”
“啧啧,他可真是有艳福呢, 旁边跟着那样的大美人。”
缘一不动声色,但是手却攥紧了拳头:“什么样的女人?”
“穿着漂亮的和服,笑起来很妖艳的女人……”路人露出痴迷的表情,他身上的脂粉味愈加浓郁, 混合了甜蜜的花香,“不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男人用尽全力想要回忆起来所有细节,但是脑袋混沌不清,让他异常难受。眼看着他快要被自己的强迫症搞到晕眩,缘一忽然想起,似乎心理暗示也是幻术中的一种,立即将他交给了医疗队。
是个比想象中麻烦些的敌人啊。
虽然血鬼术偏向幻术的鬼本体通常脆弱,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袭却很麻烦。更何况对象是继国严胜……
因此,他顺着路人所指出的女人的去向寻觅过去。然而到了某处后,无论是谁都表示并没有见过那样的女人。特征明显的漂亮女人好像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口供中的黑发男人——据称,那男人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缘一又嗅到了甜蜜的花香。后来他跟着那个酷似自己的背影,一路便来到了这里,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漆原与其纠缠。
“呃,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漆原错愕道,“但是你不用和我讲的这么详细的,有这时间她恐怕都能跑出好远了……哎哎哎,别拔刀。对不起,我这就帮你的忙。”
看来在珠世的血鬼术外徘徊的并不是缘一,而是化身为缘一外貌的鬼。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会盯上这里?
缘一的唇几不可见地动了动,“是你熟识的鬼吗?”
“不认识,真的不认识,把刀放下我们好好说话。”漆原叹了口气,“我发现你哥跑没了以后,你的脾气变得很糟糕耶。之前送他回去的时候,你不是这种感觉的人。”
缘一沉默不语。
“他对你很重要吧。”
“……嗯。是我重要的兄长大人。”
剑士垂下眼眸,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种情况,漆原也不好多问。他嗅觉敏锐,立即觉察到除了还未散去的甜腻味道,还有属于鬼舞辻无惨的气息。漆原的眉头跳了跳,顿时头疼起来——看来无惨是真的跑了出来,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出现在缘一面前。
在他如此思考的同时,某个重物忽然落在他和缘一中间。
带着一股浓重且十分新鲜的血腥味。缘一的刀光几乎毫无犹豫地砍向出现的重物,然后停顿在半空。那是一团被染红的布料,依稀可以看出是熟悉的和服,包裹在其中的物品是什么,缘一有些不敢想。
他眯起双眼,“现身吧。”
漆原捂住了脸。
“这是她的头颅。”来者的语气中带有几分嘲笑,“鬼杀队连这都做不到吗?”
“开口就嘲讽全员,会被拉进黑名单的哦。”
“因为你和他们都太没用了。”
无惨对嘲讽自己队友似乎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对此,漆原只能暗自腹诽。他绝对绝对不可能是鬼的好老板。
缘一身上的淡淡杀气并没有散去,反倒变成了更多的戒备。眼前年轻人模样的鬼是他见过的最糟糕的类型,至今为止斩杀的鬼都没有他带来的危机感大——如果说那些鬼是凶猛的野兽或者怪物,那么这家伙就是纯粹的恶意。
“这是那只鬼的……头?”漆原轻轻碰了碰裹在袋子里的东西,感觉到里面蠕动了一下,“哇好恶心,你们鬼好恶心。”
无惨一脸“你在说什么呢”的表情,“虽然砍下来了,但是她没有死。”
“即使砍下头颅也不会死?”缘一愣了几秒,他目前还没有遇到这种鬼,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无惨则不屑一顾:“有些鬼因为特殊能力的进化,要用其他方式砍掉他的头。”
“……既然头在你手上,那么继国严胜在哪里?”
漆原眨了眨眼。无惨的面容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和他相处久了,漆原能够辨别出那是个微妙的、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对于自己讨厌的家伙,他根本不介意落井下石。
无惨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在里面。”
“……”缘一的肌肉依旧紧绷,“让开。”
“他在梦境里面。”无惨并不让步,唇角的微笑愈加诡谲,漆原真的很想打他,他猜缘一也快忍不住了,“他中了血鬼术。凭你是没办法拉他出来的。”
漆原在旁吐槽:“那你堵在那里干嘛?说得好像你随手就能让他从梦魇中醒来一样”
无惨的笑容凝固了。
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剩下的那只妖鬼则在旁边唉声叹气,最后一把抢过包着还蠕动头颅的和服。无惨愣了片刻,还是让开了位置。
……
继国严胜看见了那个女人。
尽管脸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嗅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因为醉酒被麻痹的神经顷刻之间复苏。梦里遭遇的那些事情也清晰地浮在水面之上,严胜的第一反应便是愤怒。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被当作梦境的内容,他感到了无比的愤怒——绝对不能放过那个女人。
无论是因为何种原因。
刚开始时,眼前的身影还是纤细的女子,可是后来他心生错觉,再次抬头去看时,走在面前的却是宽阔的背影。那是属于继国缘一的背影,和记忆里那个将自己远远甩下的男人并无不同,他的心中顿时无名火起。
“别再用他的样子来戏弄我了!”
他咬牙切齿道。
缘一却忽然面对他,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姿态谦逊、带着一丝抱歉,与他救下严胜的那天并没有任何不同:“兄长大人。”
“兄长大人希望我消失吗?”
“……当然消失了最好。”严胜语气不善道,“我讨厌你。”
“但我不讨厌你,兄长大人。你的心里也很清楚吧?即便如此,也恨不得要杀死我吗?”缘一缓缓道,“兄长大人到底讨厌我的哪里呢?”
缘一才不会说这种话,严胜很清楚,但他还是忍不住回答:“全部。”
“那就快来杀死我吧。你有很多机会,在我入睡的时候、在我战斗的时候,从背后……”
缘一说道,“轻而易举地杀死我。”
严胜冷哼了一声。
倒不是因为其他原因,他只是觉得这个假的缘一讲话实在是太无聊了些。他怎么可能没想到用那种方式打败他!然而这样的胜利不仅仅没有意义,成功率还极低,那可是继国缘一,他目前还没有能够偷袭继国缘一的实感。
假货的眼中透出一丝好奇,对方细细地打量着他,仿佛忽然来了兴趣:
“原来如此。你害怕他啊。”
“哈?谁会怕他——”
“而且你还害怕你自己。”继国缘一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兄长大人,你害怕承认你的真心。”
严胜的手搭上腰间的武/士/刀:“闭嘴。”
手中的触感和平常一样,让他略为安心,至少可以拔刀。然而当他握紧刀柄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软绵绵的。甜腻的花香不知何时充斥了空间,他看到雾气,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像仍在人间。而缘一的身影从他面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个年轻男人。
黑发红瞳,发尾微微弯曲。他确定自己没有在任何地方见过这张脸,对方看着他有些无措的模样,反而笑了起来:“继国严胜。”
“……”
“我是鬼之始祖、鬼舞辻无惨。接受我的血液,就能变成鬼。”对方像是推销什么产品的神棍那样,忽然说起话来,“你不会死去、将得到更强大的肉/体,超过继国缘一也不在话下。如何?”
可疑得要命。怎么可能有人相信呢?
“那么,继国严胜。你会选择哪一条路呢?”
自称鬼舞辻无惨的家伙好整以暇,仿佛等待他的笑话。
这是梦、这是梦。严胜迫切地告诉自己,希望他不要在乎之前曾梦见过的、缘一苍老的脸。然而他悲观的发现自己没办法抹去那张脸给自己留下的痕迹。和上次的梦境不一样,上次他只能看着,但这次,他可以自由行动。
“我……”
他听到自己茫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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