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问题, 无惨老师!”
漆原正襟危坐,甚至还很没有意义地专门举起了手。看到他这副模样,无惨露出不解的目光,仿佛在看白痴。鬼之始祖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 十分高冷道:“说。”
“呃、嗯……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高兴啊?”
“我没有。”
“你有。”漆原气势汹汹地指着他唇角的弧度,“你总不能是因为和我互杠所以很高兴吧?”
无惨眨了眨眼,红瞳注视他:“怎么?不可以因为听你说蠢话而愉快吗?”
妖鬼被他反将一军,无语凝噎了一会儿。他腹诽着为何无惨学会了这种神奇路数,立即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以防被带入鬼舞辻的节奏, “惨宝别说这种话, 我好害怕……对不起我错了, 能把你的指甲从我脖子旁边拿开吗?哇, 流血了、也不是说流血就很难过啦,但是如果让我选的话,还是不流血比较好。”
“……”
“求你了。”
漆原虔诚地双手合十,他曾见过人类这么祈祷, 虽然不知道效用如何就是了。
无惨不情不愿地放过他,视线移到一旁的缘一身上。兄弟二人并肩昏睡, 看起来简直像两具一模一样的尸体,说不准会吓到不明原因误入的普通人。眼看天将要亮, 摆在无法看到阳光的鬼舞辻无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漆原挑眉看他:“喂你该不会想在这里行凶吧,不要枉顾人家的信任嘛。”
“他会是我们的威胁。”
无惨刻意咬重了“我们”这两个字,他看起来随时会暴起割开继国兄弟的喉咙。实话实说,帮助他们确实挺让他不爽快的, 旁观人类自己起争端就好了,哪里有帮他们消除隔阂的道理,更别提是他的死对头。
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单纯的直觉。
作为战士的、作为人类的直觉,似乎在其他方面也适用。缘一并非认为无惨不是卑鄙小人,而是纯粹因为对他们两只鬼之间的牵制关系表示信任而已。只要漆原在场,无惨不会选择下手,这是他的推断。
“……实在是讨厌。”
无惨碎碎念道,“如果你的烦人度是一百、他的烦人度就是三百。”
“??”漆原无力地反驳道,“不要每次都把我当作是丈量单位好吗?”
无惨的眼珠转了转,“果然还是在这里解决掉比较好——”
“停一停啊停一停。”漆原从另一侧将昏睡中的严胜轻松扶起,准备将他抱回珠世的屋子之中再做打算。同时他眼神示意无惨:“另一个给你咯。”
无惨看了看缘一,默默地拎起他的后领,准备强行摩擦着地面拖走。这手法过于粗暴,因此漆原甚至都想提醒他地上很脏,等回去后会将珠世的房间弄得更脏。而这位只是挑眉看他,表示自己的不满意。
“唔。不然干脆给我抱两个好啦。”妖鬼兴致勃勃地提议,反正也不重就是了,“尝试一下叠起来,虽然可能场面有些猎奇……”
无惨立即道:“不允许。”
这下他倒是愿意稍微不那么粗暴地架起缘一了。只是缘一的半截身子依然落在外面,不知道的以为他们世家仇恨,要拖到暗处解决。好吧,确实是世家仇恨。
那双红瞳中的不爽都快溢出来了,但漆原自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他,因此心安理得。怀中的严胜软乎乎的,时不时皱紧眉头;漆原倒没有遇到过梦魇,不知道这种事情能让人变得软弱。想到这里,他偷偷瞥向无惨。
“……看着我做什么。”
“没有。只是在想,鬼会做梦吗?”
抱着走近科学的态度,漆原好奇地问了出来。
无惨的回答听起来十分冷淡,“那种事情谁知道。”
“嗯嗯,确实。”漆原点了点头,“哎,你真不会梦见还是人类的时候?比如自己没有变成鬼、依然作为人类死去,这种对于你来说应该是噩梦吧?”
“……没有。”
“真的没有吗?”
“好烦。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逆转。”无惨轻描淡写道,“就是这样。不过有件事情我可以肯定,像你这样的笨蛋是不会做梦的。”
糟糕,这也太无情了吧。漆原眨了眨眼,无辜地望着他。
说话间,珠世在拉门面前,有些困惑地抬头。目光在缘一和严胜身上停留半晌,确认他们是货真价实的人类,甚至还是鬼杀队的一员。她于迷茫之中开口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漆原微笑道:“储备粮啦。”
……
继国缘一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梦境,说起来倒有些古怪:他知晓这是个虚假的梦,但却要强迫自己融入梦境,感受其中的逻辑。不然他无法从中寻找到兄长的身影,因为对方似乎已经完全迷失其中。
雾气笼罩了视野,依靠着直觉,他摸索到出路。在一片雾气的尽头,是年幼的继国严胜。
将笛子地递给自己时的温柔表情,缘一至今也没有忘记,正因如此,他根本不知晓是什么让事情变成了这样。他看向自己的怀中,或许是处于梦境的缘故,他并没有找到自己保留下来的笛子。而远处的继国严胜,带着和他记忆中相似的表情,将笛子托付给自己。
哥哥一定马上就会来帮你的……吗?
在年幼的继国缘一接过笛子的刹那,缘一发觉自己怀中多出了物件,正是那支笛子。看来梦境的走向和过去完全一致,并且会反映到他本人身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无变化,只是他处于旁观者的位置上,终于能够看清楚严胜的表情。当他救下严胜时,那双眼中的不可置信、以及莫名其妙诞生的晦暗,此刻都尽收眼底。面对着诚心实意为力不能及而道歉的缘一,严胜总算无法克制愤怒。
他始终注视着缘一的背影,愤怒不知不觉变形。兄长选择成为剑之鬼,对此,缘一并非无法理解,而只能感到深沉的无力落在双肩之上。最终他成为人类中的最强,仍旧一次又一次不能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这样的最强也只是过眼云烟。
“为什么呢?”缘一询问自己,“并没有哪里做错……”
不,或许是自己做错了也说不定。
鬼的话语却忽然在他迷茫的脑海中浮现:“但那不是你的错,无论最后发展成什么样,都不是你的过失。”
世间确实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使谁也没有做错任何事,结局还是会向坏的方面倾斜。想到这里,缘一心中的雾气消散了一些。或许未来真的会变成这样,更糟糕的事情也会发生。但他要做的只是不让它们发生,无论是梦里也好、现实也罢,他都不会允许。
打定主意后,他看到雾气之中多出了一条岔口。向尽头走去,他看到了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兄长,以及黑发红眸的鬼——他在现实中见过那样的鬼,跟在漆原旁边的家伙,只是这里的恶意更加明显。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样的梦境当中,但缘一还是不动声色在旁静听。
自称鬼之始祖的鬼舞辻无惨,向继国严胜投下了诱饵。成为鬼还是继续做心怀嫉妒的人类?缘一以为会重蹈覆辙时,严胜却并没有做出回复。那双眼睛中没有不可置信的愤恨,而是归于平静。
“……看来你已经有所选择。”梦中的鬼舞辻无惨笑了起来,“祝你好运。”
他消失在白茫茫一片当中,确认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后,缘一深深地看了离去的严胜一眼。随即,他跟在其后。接下来的交流顺理成章,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当兄长询问他是否对未来有所预见时,口中的话语不由得倾泻而出——
当然。
“我曾做过那样的梦。”缘一说道,“兄长大人选择了成为鬼,而我什么都没有做到。”
严胜不自然地笑了笑,“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么?”
他没想到,缘一的眼中充满认真,甚至于话语也饱含重量。绝代剑士摇了摇头:“世上当然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兄长大人成为了鬼,我最终什么都没有保护到……我做了这样的噩梦,因此,我决定从现在开始保护兄长大人。”
“……”
严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面红耳赤地发出奇怪的声音:“哈……?!你疯了吗?!这种事情、根本……”
“我能做到的。”缘一继续道,“就像兄长大人曾交给我笛子,让我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吹响一样。如果兄长大人有迷茫的地方,只要询问我就行了。就是这样。”
严胜的脸色更古怪了,薄红一路蔓延到耳朵尖。没想到他还保留着那种东西,这些话简直就像是他的黑历史,被如此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可也太怪了吧。
他轻轻咳嗽两声,犹疑道:“梦里的、鬼,不,变成鬼的我……是很糟糕的人吧?”
“不。”
缘一的笑容一如既往,“当然并不糟糕,证据就在这里。无论是梦中,还是现实,都不存在成为鬼的选项了。请和我一起前进吧,兄长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是攻略游戏路线的话,走的是日月双柱线呢~兄弟会HE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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