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女友的一百种死法4

    王池雀以为,孙婉是为了盛子安才回来的,已经成为幽灵的它就会安心地陪在盛子安的身边。

    但是很快的,她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事情的起因是在一个晚上。

    四月底的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夜风也带上了令人舒服的温度。卧室开着窗,王池雀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可突然一阵恶寒的冷风吹了进来,生生把她给冻醒了。

    王池雀稀里糊涂地从梦中醒来,打着哈欠下床去关窗户,但是朦胧夜色里,她恍然发现隔壁的阳台上站着一道黑色的影子。她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才看清楚那道影子是孙婉。

    夜间的风轻轻吹着,孙婉身上那一条血红的裙子却纹丝不动。它呆呆地站在阳台的护栏上俯视着楼下,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瞧它这个架势是想跳楼?可是它本身就死掉了,哪还能再死一次?

    王池雀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孙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它俯视着楼下的那张脸上缓缓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然后它张开纤细的手臂,提起脚步往前一踩——踩空的脚步顿时带着它整个身体往下坠去!

    王池雀惊得只来得及向孙婉伸出手,可是她卧室的窗户离隔壁的阳台太远,她的手猛然伸了个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婉的身影坠入楼下的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它在干什么啊!

    王池雀的后背遍布冷汗,她连拖鞋都顾不上传,跌跌撞撞地跑到自家阳台上往下看,只见到楼底的马路上趴着一道暗色的影子,无声无息的,隐约有猩红的液体从影子下流淌出来。

    孙婉……又死了?

    王池雀惊魂未定,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楼下的尸体迟迟回不了神,脑子里像灌满了浆糊,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原本就死去的幽灵怎么能再死一次的。更古怪的事情还在后面,她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具尸体又突然消失了。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确信无疑的是,刚才才从八楼跳下去的孙婉不见了,然而,在距离尸体落地不远的地方上,有一道朦朦胧胧的黑色人影悄悄出现了,随着它慢吞吞往楼里走的脚步,它虚无的身影渐渐凝实,露出了孙婉惨白如纸的面庞来。

    死了一个孙婉……又活了一个孙婉?

    王池雀都看糊涂了,过了没一会儿,随着冷意攀升,孙婉再一次出现在隔壁的阳台上,这次它依然没有搭理王池雀,而是爬上阳台,干脆利落地头朝下一翻,整个人猛砸在坚实的水泥地上,脑瓜子都裂开了,白花花的脑浆直流。

    等这位脑袋都摔开的孙婉消失,另一个完整无缺的孙婉出现在隔壁阳台上,王池雀终于憋不住开口问:“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吗?”

    然而孙婉置若罔闻,又跳下去了。

    王池雀无比确信这位姐姐跳楼跳上瘾了。

    感觉自己刚才白白受惊了,王池雀面无表情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在下一个孙婉出现在阳台上时她立马又问:“你这样都不会痛吗?不要折腾你自己——”

    伴随着她没说完的话,孙婉再一次消失在了夜色里。

    “不是,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跳楼很好玩吗?”

    “喂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能不能理我一下……”

    “您这样上上下下地来回不累吗?”

    平日里是王池雀巴不得见不到幽灵,这还是头一次有幽灵不理会她的。

    这一整个晚上,王池雀目睹着孙婉以各种各样的姿势跳了无数次的楼,最后困得不行了,不得已倚着阳台睡了过去。用这样扭捏的姿势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僵得浑身的骨头都在作痛。

    她难受地摸着落枕的脖子,抬眼往隔壁阳台看了看,发现隔壁空空荡荡的,不见孙婉的身影。

    王池雀以为孙婉终于跳累了,她刚松出一口气,结果一起身就发现,它老人家正在阳台下挂着。

    可能真的是因为上下不停地来回跑跑累了,孙婉换了一种作死的方式,它用一根绳子一头系在阳台的栏杆上,另一头绑在自己脖子上,接着一鼓作气跳下去,企图通过这样的举动一下勒死自己。

    很显然,它失败了。

    约莫是第一次上吊不熟练,出现了技术性的差错,跳下去的时候那根原本挂在脖子上的绳圈把它的手也给挂进去了,以至于现在它被吊在阳台下,爬也爬不上来,下也下不去,死也死不了,只能被迫自挂东南枝,默默欣赏东方的太阳徐徐从地平线上升起。

    对上王池雀想吐槽又不知道该从何吐槽的表情,孙婉死气沉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幽怨,张嘴无声说着什么,想让她帮忙放它下来。

    ……它真是没救了。

    王池雀趴在阳台上看它,面无表情道:“我放你下去,等你回来了又要寻死觅活,那你还不如就这样挂着算了。”

    孙婉顿时急了,它张嘴说个不停,可王池雀压根儿听不到它的声音。

    眼看它急得眼泪水都冒出来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得她实在受不了,王池雀皱起了脸,她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孙婉泪眼花花地点了点头。

    等它答应下来,王池雀才去取了一边放的晾衣杆,两个阳台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再看孙婉绑在阳台栏杆上的绳结不算太死,用晾衣杆多挑一挑应该能弄开。

    王池雀打着不去惊动盛子安的法子,可没想到的是,她刚要去动绳结,隔壁阳台的落地窗忽然打开了。

    出来的是刚醒的盛子安,他一脸颓废,头发乱糟糟的,就连下巴上都全是胡子渣。一见到正举着晾衣杆的王池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

    “早上好。”王池雀淡定地把伸出去的晾衣杆收回来,转而去撑自己晒的衣服。

    盛子安沉默地点点头。

    他看上去没有跟人交谈的心思,王池雀对下边吊着的孙婉作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捧着自己刚拿下来的衣服回房里了。

    时候也不早了,王池雀收拾完下楼去学校,到楼下时她还特意去孙婉的复活点上去看了一眼,那儿只残留着它生前自杀后的一点血迹,别的什么都没有。她回头看了看八楼的阳台,孙婉已经摆脱了那根绳子,上边不见了它的身影。

    等晚上回去再问它是怎么一回事好了。

    ……

    到了晚上晚自习放学以后,随着下课铃声响起,王池雀趁着下课人多,偷偷摸摸地混入人群中,猫下腰跟随着陆续离开的人群出去。可她刚走到教室门口,一股恶寒就涌了上来。

    王池雀悄悄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叫几十个幽灵给团团包围住了,要吃人的眼神四面八方刺了过来,叫她的后背冷汗直流,只能在它们的逼压下乖乖调头往教室里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这几天肖蛇都有在帮她补课。

    有学霸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来帮忙补课,的确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然而坏处也很明显。

    之前送手串的事情已经把那群幽灵给得罪光了,本就看她极其不爽,王池雀时刻都在为自己的小命担心。更何况它们时常盯着她,以至于她压力极大,里面的衣服被冷汗湿了一件又一件,再加上现场又冻得不行,王池雀担心再这样补课下去,她早晚又要发高烧住院,到时候又耽误时间。

    连补了三天,王池雀实在承受不住了,她又不好意思明确拒绝掉肖蛇的好意,就想着偷摸逃掉算了,没想到她又让那群幽灵给捉了回来。

    ……也不知道肖蛇会不会因为自己要逃走的事生气。

    王池雀安不下心来听了,她偷偷瞄了肖蛇好几眼,他正看着手上她做过的一道题,神色平静,偶尔用笔勾出她写错的地方。

    她感觉有点儿对不住肖蛇的好意,伸手摸着脖子不安呢,羽绒服沙沙摩擦的声响有多吵也没发现。

    “你扭来扭去的干什么?”肖蛇开口了,他抬头看向了王池雀。

    王池雀停下磨蹭的动作,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肖蛇道,他垂下眼继续改错,一边道,“本来上了一天的课也累了,想早点儿回去休息是很正常的事。”

    “……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宽宏大量。”王池雀默默道,“我为我的小肚鸡肠感到万分惭愧。”

    肖蛇轻轻哼了一声,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忽然的,教室里响了“叮”的清脆一声。

    王池雀顺声要去看,身边的肖蛇却先站起了身,走到教室讲台边上取下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才又走到她面前来,接着,他把一只粉红色的热水袋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王池雀一愣,她抬眼看向了肖蛇,对方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他瞥了她一眼,像是有点儿不耐烦的样子,“这么热的天还冷成这样子,你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早点去医院看看,别病倒了赖我头上。”

    可她要是病了真的跟他有关……

    这句话她没敢吐槽出来,只是默默拿起那只刚充好的热水袋放进了怀里,原本被那些幽灵冻得不行的身子很快变得暖烘烘的,连带着她的脸颊都在发热。

    可恶,一定是热水袋太烫了。

    王池雀把脸闷进羽绒服的帽子里,一边偷偷露出一点儿视线去看肖蛇的侧脸,弧线精致,嘴唇微抿,显得有点儿冷淡,那双漂亮的眉眼正微微低垂,专注地批阅着她刚写完的题目。

    越打量脸越烫,她索性收回视线,小声地感叹道:“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这恐怕是个误会。”肖蛇嗤笑道。

    王池雀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抬眼看了过去,但肖蛇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道:“这次你的进步很大。”

    肖蛇改完了,他将改完的本子放在她面前。

    王池雀刚要欣喜,耳边响起了他讥讽的声音,“之前十个题能错十个,现在只错九个,的确很大。”

    “……”

    她就知道肖蛇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夸她。

    “今天很晚了,暂时就这样吧。”改了那么久的题目肖蛇也累了,他靠在椅背上轻轻舒缓了一下身子,眼睛微眯,嗓音里带着一丝慵懒,“明天放假,我刚好有空,就去你家里帮你补课好了。”

    “……啊?”王池雀犹犹豫豫地想要拒绝,“这样不好吧?”

    肖蛇抬起眼,他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无声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头顶日光灯的照耀下,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清澈漂亮,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他的语气平静轻缓,唇瓣张合,“不行吗?”

    简简单单反问的三个字,却给王池雀一种莫名的、压面而来的压力。这样的感觉来得有点儿奇怪,不待她仔细想想,这股压力又无影无踪了。

    怪了。

    眼看着肖蛇还在等她的回答,王池雀犹豫地摸了摸鼻子——那只被热水袋暖过的手热乎乎的,她愣了一下,然后慢吞吞道:“那明天就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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