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和往常一样,做好饭等着太宰回来。
我在这里住了多久了?好像已经过去几年了,我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每天想着要幸福死亡,从什么时候开始心脏能够感觉到奇怪的温暖?这难道就是幸福吗?
“不对,我无法感受到活着的幸福,所以这只是错觉而已。”我小声自语着,甚至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不过……既然只是错觉,那我靠得再近一些也没有关系吧。”
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太宰今天回来的有些晚。
“星,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当上首领了。”他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说着话,语气和表情都与平常别无二致,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为了庆祝,明天要做一桌大餐给我哟~”
他身周的恶……
我顺手接过他的外套,对他的话表示疑惑,“庆祝?”
“诶——星难道不愿意给我做饭吗?”太宰拉长了声音,语气有些变化。
这句和平常不同,过于活跃了。
“没有不愿意,你想吃什么都行。”
只要太宰高兴就好,我对于食物没有任何需求,但有件事很奇怪。
“你明明很难过,为什么要庆祝?”
我不明白的是这个。明明难过的很明显,明显到就算不去看他身周涌动不息的恶,我也能轻易发现,为什么却要说出完全相反的话?
太宰怔愣片刻,收敛起脸上的笑,“果然瞒不过星啊……”
瞒不过?之前有在隐瞒吗?
“只是离糟糕的未来越来越近了,多少有点想要逃避呢。”太宰的声音逐渐变低,我有些听不清了,“……星……”
后面一句话我只隐约听到了我的名字,但再问时太宰却不肯说了。
不说就不说吧,我也不会觉得好奇。
“那就逃吧。”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你想去哪我都无所谓。”
离开这个城市需要准备些什么呢?
太宰向我走近几步,又在中途顿住,转而坐到了餐桌边的椅子上。
他鸢色的眼紧盯着我,“无论我去哪,星都会一起吗?”
“嗯,不是说好了吗?”
我还是不太明白他在想什么,为什么总要问些相同的问题,不过既然太宰问了,我就会回答。
太宰沉默了一会,不知为何再次扬起了笑容,“真是令人难以拒绝的提议呢~”
“但是,不行。”太宰摇了摇头,“虽然很糟糕,但有些事必须去做。”
“我知道了。”
不用收拾行李了,不过这也没关系。我待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太宰还在就好。
那么,回到之前的话题,“你明天想吃什么大餐?”
“不是说不庆祝了吗?”太宰托着下巴,侧头问我。
“不是庆祝,只是因为你想吃,所以我会做。”
我不吃饭,一直以来都是太宰在点菜的,这次的大餐也没什么不同吧。
“咚”的一声,太宰撑着头的手臂没支撑稳,他的头一下子撞在桌子上,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还好饭菜不在他面前,不然就要浪费食物了。
啊,这个时候应该先看看他有没有伤到。
“你没事吗?”我走近想要看看他的情况。
太宰的头埋在桌子上,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无力地冲我挥了挥手。
这个是没关系的意思。
我也就如往常一般,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过了半晌,太宰才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筷子,安静地吃着饭。
我也安静等着他吃完饭后再收拾碗筷。
气氛好像有点太沉默了,太宰平时都会说些什么,工作上的事情或者特别的自杀方法之类的。我是不是也该说点什么,但我没有工作,对自杀也不了解。
还没等我想到要说什么,太宰就先开口了,“星,张嘴。”
“啊——”我下意识地就照做了。
太宰夹了一筷子菜,极其迅速地送入我的口中。
我眨了眨眼,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但还是吃下了口中的食物。
嚼了几下,我竟又尝到了一丝微小却极明显的甜味。奇怪,我记得没放糖啊。
太宰表情平静地继续吃起了饭,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是在喂猫。”
我明明没有问问题,他却像是在回答我一样。
今天的太宰和平常不同,是因为他说的糟糕的未来吗?
太宰吃完饭后,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在清理完碗筷之后,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基本的家具样样不缺,窗户也是真实存在的,能从房间里看到外面的风景,比我过去的房间要好上许多。
太宰说这是给我准备的猫窝。
虽然不明白太宰为什么一直说我是猫,不过,那些会喵喵叫的小动物都是住在这种房间里的吗?它们可真厉害啊……
此时从窗户向外看去,能看到霓虹灯与月光交相辉应的瑰丽场景。但我还是更想有一扇画上去的,能看到海的窗子,如果还挂着风铃,那就更好了。
那片海洋是我记忆中最为难忘的风景。对我而言,它是虚假的美丽,却是真正的美好。
我会怀念那里,但我永远不会回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太宰回来得越来越晚。直至某一天,他在清晨时分,天色微白时才回来。
他仍是笑着的,但这次装的一点也不好。
我曾经不明白太宰为什么能笑出来,不过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自然就懂了,他的笑和我的没有表情并无差别。太宰并不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悦而笑的,他的笑,就只是一个没有丝毫意义的表情而已。
即便如此,他在想要伪装的时候仍能装的很像。
但这次不同,我看着他扯动嘴角,对我露出了个僵硬的笑。随后又皱了皱眉,收起了笑容,脚步匆匆地向我身后走去。
我呆立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我见过的人不多,但我很清楚,太宰的恶是不正常的,非常的不正常。
没有人会在包括吃饭睡觉在内的每时每刻都是痛苦着的,这一点就算是我也能肯定。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人,他应该早就选择死亡了。对于这样的人而言,无论怎样的死亡都会是幸福的。
但太宰确实是这样的。
我看的很清楚,那份痛苦会在某些时候变淡,却从未消失。
所以我相信太宰会和我一起死,坚定不移地相信着。疑惑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为了什么才要如此痛苦地活着。
得不到答案,我也不会去深究,太宰的恶也一直维持在那个状态并没有太大差别。
但现在不同。
漆黑的恶犹如阴云般笼罩着他,看着他,我甚至产生了被黑布蒙住眼睛的错觉。
我从未见到过这种程度的恶,这甚至让我动弹不得,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我才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
太宰直接进了房间。
我转过身看着那扇紧闭着的房门,就像是看到了深渊,深邃无底,能够吞噬任何人的深渊。
……没关系,深渊是吃不掉我的。
这么想着,我还是敲了敲他的房门,“你不吃饭了吗?”
没有回答,这就是肯定的回答了。
我从没进过太宰的房间,现在也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他把门关上就是不想被打扰吧,但是……我扭动着门把手,门轻易就被打开了。
他为什么不锁门呢?
门被打开一条缝隙,明明是黎明时分,太宰的房间却是漆黑一片,只有着从打开的门缝透出的些许光亮,看不到他的身影。
我踏进了他的房间,虽然刚刚仍在犹疑,但此时我却毫不犹豫。
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被深渊吞噬,正是我所期待的结果吧。
我向前走了几步,搜寻着太宰的身影,却突然被抱住了。
太宰紧紧地抱住了我,把头埋进了我的肩窝里。
现在的距离太近了,近到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心跳和呼吸,近到我能够轻而易举地理解了往常无法理解的事,近到我能明白,他在哭。
没有眼泪,但确实是在哭。
太宰的怀抱很温暖,我没有被其他人拥抱过,所以只能与母亲的怀抱来作比较。
母亲的怀抱像是冬日难得的阳光,太宰的则是……则是现在从门外照进来的光。
我的心脏又出现了奇怪的感觉,和以前的不同,这次心脏像是坠了重物般不断下沉。
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像是母亲做的那样摸摸太宰的头吗?他好像不喜欢这样。
有点喘不过气,是太宰抱的太紧了吗?
应该做点什么,我不想看见他哭。
我把手放到了太宰的头上,他没什么反应,如四周未散的阴影般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学着记忆里母亲的样子,轻抚着他的头发,太宰好像动了一下。
嗯……是不是该再轻一点?
从窗外渐渐透出些许光亮,连厚重的窗帘也无法遮挡白昼明亮的阳光了。
太宰松开了我,但我们之间还是离的很近。他的神情平静,没有再哭了。
我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他注视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星,把我头上的绷带解开。”
我不知道这是出于何意,只是下意识地照做了。
绷带被一圈圈解开,他的右眼久未见光,即便是现在房间里不算太亮的光芒,也让他眨了好几下眼睛。
这是我第一次完整的看到太宰的样子,第一次完整看到那双如同落日最后一丝余晖一般的鸢色眼睛。
我的想法只有一个:原来太宰的右眼看得见啊。
他用鸢色的双眼注视着我,一眨不眨,直到过了许久才又开口,“帮我把左眼包起来。”
“嗯。”
绷带又一圈一圈地遮住太宰的左眼,我以前没有绑过绷带,试了几次才成功绑好,但明显能看出,没有太宰绑的好。
他没说什么,就这么推门走出了房间,坐到餐桌前,吃起了昨天的晚饭。
或者该说是今天的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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