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你就这样糟蹋你自己?”
我看着沐流云的的手, 握紧了拳头。
我不知道要以怎么样的心情来形容我现在心中的愤慨。
我是真的有想过要断沐流云一臂, 以报我折剑那日他捅伤我的那一剑。
我永远都无法原谅, 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去原谅, 当我要杀谢听雪的时候,沐流云站在我的身后捅的我那一剑。
我把他当做什么人。
是可将我后背交付的人, 是我生死追随的主人, 是这天地间我唯一在乎的人, 可是他呢?
他捅了我一剑, 他还挡在谢听雪面前, 恳求着我。
他说:“昆吾, 我想和谢听雪在一起。”
他说:“算我求你了。”
我怎么可能不去怨恨这个人,恨他的绝情和冷漠, 恨他的背信弃义。
可是,在我得知他是种了“情种”才会对我这般, 那些满腔的恨、满身的痛苦,我除了看开,除了放下,我又能怎么办?
我只能对着我那些过往付诸一笑, 看着它们如云烟散去, 然后告诉自己不要去想, 不要再去纠结,都已经过去了。
那些痛苦的记忆就这样被我装进了箱子里,沉入记忆深处, 成为我不想被触及的东西。
可是,我过往的痛苦一半来源于谢听雪,而另外一半也是来源于沐流云。
我不能否认的是,我的心上人,曾让我心上有道无法愈合的伤。
我伏在床榻上耸肩笑了会,最终还是无法忍受住,所有情绪都爆发了出来。
我双眼发红,语气轻蔑道:“沐流云,你以为你这样做,你就能够补偿我了吗?”
沐流云听到我的话后,立即解释了起来,连身上的水珠都未来得及擦干净,他的左手握在我的肩上,极力把那只右手藏在了身后。
他清冷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他急切道:“昆吾,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可是我现在听不见任何解释。
我躺在榻上,被束缚在一起的两只手拽紧了那支黑色的丝绸手套,我死死盯着它。
它的存在像是一遍遍在告诉我,我的主人为我做了些什么。
我的主人他斩断他的右臂,是因为他曾经用这只手伤过我。
他对谢听雪那般狠,对自己这般狠,是不是只是因为他在得知真相后深深的愧疚?
如果连同他对我的喜欢也只是内疚……
毕竟我化为人形后,他可是眼里只有谢听雪,从没有多看过我一眼啊。
为什么突然间就对我这般深情……
还是说,他只是想要偿还我的恩情而已?
就像是他以前喜欢谢听雪一样。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所以才会对我做出那些事情?
我受不了自己的这种想法了。
我需要的从来不是他这样的补偿。
这只会让我痛苦。
那一瞬间,我猛得挣脱沐流云亲密握着我肩膀的举动,抗拒着他的接触。
我在偌大的床上缩成了一团,哪怕我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可我依旧是桀骜地抬着头,看着沐流云,红着眼嘲讽道:“你凭什么觉得你斩断自己一臂,你就可以偿还那些过去……”
我对此刻早已神情不安,眉头紧蹙的沐流云故意道:“不可能的,这不公平,沐流云,你注定要欠我一辈子……”
我感觉这一瞬间我像是坏到了骨子里。
我凄惨地自嘲道:“你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就这样算了的。”
那一瞬间,沐流云悲痛的眼中闪过一丝愣怔。
他像是突然知晓了我所有的顾虑,抿着唇,覆在我身上,他没有碰到我身上任何一个部位,却将我整个人困在他的怀中,呼吸间尽是他身上传来的好闻又带着冷清的气息。
他嗓音沙哑而低沉,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极其真挚。
他道:“昆吾,我不是因为内疚才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不想让你太去追究那些过去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正是因为我知道——你会在意。”
“你这般自傲,又怎么会容忍得了别人只是因为那些原因而待你好。”
他撑着身体,一只手抬起了我的下巴,逼着我看着他。
我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他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深邃似海,像是将我刻在了他的内心深处。
他道:“真的,我对你的感情绝非那样。”
“早在我遇到谢听雪之前,我便……”
我百味陈杂地看着撑在我上面的沐流云,他湿漉的长发洒落下来,还有一些披下来顺势黏在我的身上,我咬了咬牙,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凭什么确定你不是在解了“情种”后才喜欢我的?”
听到这,沐流云勾起唇,笑了起来。
他以前最常见的是灿烂地傻笑,带着年少轻狂的爽朗和朝气,像极了天上的太阳。
现在的他如同行尸走肉,双目无神,整个人死气沉沉,偶尔情绪波动,那双暗淡的眼睛才会露出几分活人的生气。
这怕是他出现在我面前后第一次笑。
和以往的热烈张扬完全不同,他此刻笑得内敛而沉稳,像是有什么在他心上开出了一朵花,而他想要将这朵花摘下来献给他最爱的人。
他看着我,笑得内敛含蓄,极其纯粹。
随后,他俯下身,轻轻给了我一个吻。
他在我惊愕的目光中撑起身子坐在了一旁,用他那只完好的左手放在了胸口上,昨夜我替他缠绕上的绷带因刚在浴桶里激情烈而早已湿透。
那个位置是被我捅伤的心口处。
他注视着我,深情款款,那双完美的唇形动了动,最终是低低地说了一句。
“以我心,换你心,始知相忆深。”
曾几何时,我都不明白沐流云为什么会说这么一句唐诗。
我知沐家一向是重文轻武,祖辈出了三代文官,小时候沐流云就经常被教书先生罚,他是念过许多诗书。
若不是当年沐家被人灭了满门,或许我家主人并不会习武,而是走上仕途,金榜题名,在朝堂上崭露头角,一生与我无缘。
直到没多久后,我知晓了全部的一切,才惨痛地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以我心,换你心,始知相忆深。
字字呛血。
注定我同他的过去,皆是情深,奈何缘浅。
此刻沐流云坐在我的身边,伤残的右手自始至终都被他背在身后,他从一开始便不想让我看到,现在也是如此。
他道:“我的手是我自己斩断的,不是因为内疚,惭愧,是因为悔恨。”
“悔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悔恨自己对你下的手……”
我却是想到了什么,一瞬间目光呆滞,颤抖着跪起身,执意想要去够他身后的右手。
“你说的这般轻巧,你可知道你作为天下第一剑客,你执剑的手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我因双手被束,举止受限,沐流云看了我一眼,又担心我再次挣脱束缚,从而从他的梦里离去。
他想了想,像是想通了,不再避让,坦荡地把他的右手伸过来让我看。
手肘处是密密麻麻的针线将别人的手臂和他的断臂缝在了一起,但是因为感染的缘故,他断臂的针脚已经灌脓溃烂,那黑色的丝绸手套可能有一定的防腐作用,但是依旧是阻止不了那截死肢的腐烂。
只是区区一剑而已,这可是他的手。
他作为剑客,最需要保护的右手。
他的骄傲与荣光,尽数毁了。
难怪他一直没有带任何兵器……
不是他不想带,而是他再也拿不起剑了……
想到这里,我感觉到我的魂灵尽数失去了温度。
我不是外冷心硬的人,一直强撑的倔强和坚强最终是在此刻分崩离析,我几乎是控制不住我声音的颤抖,哽咽出声:“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他竟然是再也拿不起昆吾剑了。
“昆吾,你别哭,我难受。”
沐流云见我这幅模样,他的眼眶也红了,艰难地开口。
听到沐流云说我别哭,以及他在细细擦着我脸上的泪水,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泪流满面。
我勉强地解释道:“嗯,修成了人形,自然是悲秋伤春多了。”
他像是想起了我曾经说过的某一句话,现在又赠还给了我。
“昆吾,那些腥风血雨我们都走过去了,现在这一切都不算什么了,让它成为过去,好不好。”
“不行!”
我厉声道:“你除了手之外还有哪些地方受过伤?沐流云,我劝你最好现在一口气全部和我说清楚!!”
沐流云点了点头:“我先为你穿上衣服,细细和你说。”
我才发现自己还没有穿衣服,沐流云也没有穿,两个人坦诚相见,让我的脸色直接发青。
“你先解开我的手。”
沐流云抬起我的脚,为我穿上裤子,他淡淡道:“不行。”
“我自己能穿。”
沐流云为我擦干头发,淡淡道:“不行。”
“我……”
沐流云皱眉道:“昆吾,你还想不想听我继续说了。”
“……”
见我立马安静下来,沐流云暗淡的眼中才生了一丝笑意。
他为我披上一件衣服后,开始缓缓道来。
“你折断剑后,我便彻底疯了。”
“许是承受不了你的内力和记忆,不知怎的,我回到了祖宅,在那里消化了你给我所有的记忆和内力,醒来后便斩断了自己的右手。”
“那时候,我因身体过于虚弱,恰好清明阁阁主花折枝亲自过来,打算取我性命。他见我虽断了一臂却依旧是杀了他几个得力下手,他觉得我还有利用的价值,便救了我。”
“我之所以当上清明阁阁主,是因一心求死,和整个清明阁闹了起来。不仅和所有的杀手都打了一架,还把花折枝也给打了。”
“花折枝自己曾经定下过一个规矩,只要打败了他的人,他便禅让,让这个人当清明阁阁主。”
“于是,我便阴差阳错地坐上了清明阁阁主的位置,不过只是个虚名,我没有实权,等同于花折枝的傀儡。”
“后来我一心想要杀谢听雪,便安排人三番两次去谢王府探查,随后就见到了你。”
沐流云看着我,一双空洞的眼眸里难以掩饰的复杂和欣慰。
“这就说完了?”
我正敛眸安静地听着,随后抬起头看着此刻安静的沐流云,我惊讶于他难得说上这么一大段话,可是这些内容也太过于轻描淡写,三言两语便带了过去,以至于我什么都没有品出来。
沐流云却是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
“没了。”
“……”
作者有话要说:要是花折枝蹲角落听到沐流云说的话,恐怕只剩下一句。
【沐流云你怕是个憨批】
一手好牌,都被打烂了。
目前都是沐股的剧情和感情戏发展,谢股要等结局了,到时候我会通知的,你们先攒攒,养肥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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