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粗瘦猴听得一阵恶寒, 大爷还真开得了口。
瘦猴忍不住八婆感叹一句, “大爷有了软肋, 明日还会随我们回去吗。”
霍安可不是他这个段位能招得住的, 对方的本事在他之上, 大爷不回去, 不祝酒肆震的场子只怕四面楚歌。
“猴哥, 你说大爷今天晚上能不能进屋睡——”
“!”
熊粗话音未落,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警惕往后撤去, 钻进被褥里, 俨然熟睡很久的样子,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瘦猴,“???”
感受到一阵疾风,他直起身子,对着被褥里装睡反常的熊粗压低嗓子怒骂道,“你干什么, 吓我一跳?”嫌弃地看了熊粗一眼, 转身想要继续贴着门框听动静, 谁知道遮掩的门已被打开了,门外长身玉立着一位翩翩男子。
他负手而立挡住逼仄的门口, 面上覆有一层阴霾,语气危险刺骨,“不想睡了是吗?爷看你的耳朵很是多余。”
瘦猴干干笑着,扒着门框, “爷......呵呵呵.........我在听听......听听看那个......丢出去的妇人是不是会重新折返......”
虽然深知打不过熊粗,瘦猴此刻就想把床塌上的揪起来暴打一顿,他娘的,还是不是兄弟了,狗屁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难临头竟然自己遁走,就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
何遇神情不改,道,“哦?既然你如此担心,那就去院门口守着吧,省的你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语气不容置喙。
瘦猴仿若晴天霹雳,外面那么冷?他这是找罪受吧,瘦猴丧着一张脸,正要撒泼求情,何遇看也不看,抬脚便走。
瘦猴大踏步转进塌上,扯了熊粗身上的被褥,扛裹着就往外走,留熊粗光着膀子装睡躺在塌上,呵,这个死熊,他没地儿睡,他也别想有被褥盖,看谁更冷更遭罪。
何遇回来的时候,长娆打开门正往里端着热水呢,何遇逮着了机会,闪身进了东屋,把门扣上了,瘦猴在桃花树下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裹着被褥靠树坐下,先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抬头见满月,今夜他无眠。
长娆听到扣门的动作,便知道那混球进屋了。
他适才出了气儿,如今关上门,就有些死皮赖脸起来,抢过长娆端着的盆,放在塌边,又将长娆抱起来,给她脱靴脱袜,“爷给你洗脚。”
长娆看他讨好自己,也不动声色,任由他折腾,就连何遇故意捏了她脚板儿下的嫩肉,有些微疼,她也倔着脾气,不吭声。
哼,别以为她是好惹的。
何遇又捏了捏她的脚趾,桃花眸目灼灼,“舒服吗?力道可还合适?”
行啊,小妇人竟然趁和他赌气关门的时候,把里衣给换了,何遇眼尖儿进门就瞧出来不是她今日穿的那一件,趁着倒水路过装脏衣裳的竹篓子旁边,往里撇了一眼,里面果然放着一件穿过的里衣。
何遇端水倒了匆匆收拾自己,路过瘦猴旁边时,连个眼神都不屑丢给他,仿佛他是空气,随风而落的桃花擦过何遇的身边,有些许落在他的肩头,他偏生了一对桃花眼,面相清雅的皮囊嵌入了一双多情的眼睛,看似多情实则独情,痴痴痴。
长娆闭眼假寐,何遇进门反扣门栓。
他脱掉外衫,也不挑熄灯芯,做到塌边看着蒙头躲避在被褥里的小妇人。
“爷有话与你说。”
长娆听着他不像开玩笑的,撑着床塌做起来,“夫君有何事?”
何遇看着她窝在被褥里被蹭乱的乌发,略显得俏皮活跃,尽管如此,何遇心里却有些凛冷,他伸手将长娆乱糟的发丝理顺,小妇人的乌发约莫有关于这段时辰所用的濯发东西,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光泽了。
何遇还记得第一次见长娆的情景。
她初入酒肆,一语虹台满座惊,转身逃跑时,不止那清清浅浅的淡香味缠人,腰间转拂的发尾入眼乌黑顺润,没有半分枯叉,他疑想过她头上的簪子是否簪得紧这半尾柔顺。
长娆以为他要摸捧她的脸,原来竟是要替她理头发啊,何遇动作轻柔,他漫声道,“最近发枯了一些,不如从前。”
长娆心想自然,她在闺中时,不说用的发油要使顶好的,连带濯发的猪苓里也要掺合蜂蜜鸡蛋清,揉理呵护,芝麻粥糊内服滋补,日头久了头发自然柔顺无比,哪似现在只有温水皂角,若比以前那是天壤之别。
长娆拉开半缕头发,摊在手里细细看着,“确实不如从前了,夫君觉得我头发长吗,是否要剪短一些,我看别人的头发垂不到腰间,比我的爽利,也更好打理,要不我也剪短一些。”
何遇捏她嘟软的脸,“不准。”
长娆乖声答哦。
夜有些深了,里衣薄薄一层,后背没有被褥遮掩,总有些凉意,长娆问道,“夫君要与我说什么事情?”
何遇看向她瘦弱的肩膀,掀起被褥将她从后包围起来,“还冷吗?”
长娆摇头,她看何遇脱了外衫,反问,“夫君不冷吗?”
何遇面露戏谑,语气轻佻,“你夫君身强体健,抗冷耐热,这件事情你总要明白,提前了解一些,做好心理准备。”
长娆开始不解,待触到他眼底的笑意,才算缓缓明白,薄薄的雪耳,渐渐羞红爬了一层绯色,相得益彰之下,尤为好看。
长娆拉紧了被褥,小声呸他,“不正经。”
何遇上它将被褥顺过来,抱着长娆不撒手,“嗯。”
遇见她以后,他不正经的一面总是会悄无声息的跑出来,“只对你一个人不正经,再者,爷对爷自个儿的媳妇要什么脸。”
要真讲起正经,今天晚上他真怕要睡在外边了,外头已经有人守夜了,他去凑什么热闹。
何遇也怕长娆困倦,搂着她说道,“今日的事情,你有什么想问的。”
“问吧。”
长娆当时在东屋没有出去,老余婆娘口头说的这件事情,她听得前言不搭后语,大体明白,内情不知道多少,看起来老余儿子生龙活虎,又没有缺胳膊少腿,更无明显伤患之处。
长娆道,“夫君但说无妨,我没有什么想问,只担心家里的钱够不够赔余婶子家的,毕竟我们手头毫无积蓄,爹既然允诺了赔钱,我们总不能食言。”
“嗯。”
何遇同她解释,“爷从未打过她儿子。”
长娆惊叹道,“啊?可余婶子说——”
何遇接着又道,“爷从不说假话,也从不会与人解释,既有与你解释的耐心,定然不会骗你。”
长娆听进心里,撼而颤栗,小妇人第一次没有垂着脸儿,她抬起秀美的天鹅颈,一张小脸明妍静丽,盈盈生光,她说不出别的话,从被褥里探出身子,主动抱住了何遇的/腰。
投怀送抱?何遇俊颜有些许的错愕,随后便是余喜。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他满心满眼养的小妇人,总算是开窍了,不愧他一把年纪了还操/着老父的心。他养的小妇人实在太乖了,跟别人说话都是软糯糯的,所以总被别人欺负,很容易吃亏。
何遇想起一事,“谁跟你说,咱家没有钱了?”
长娆脸色纠结,她要不要直言,又怕伤了何遇的自尊心,但想到以后的日子,长娆叹气说了,“因为家里只有出账没有进账的地方。”
何遇恍然大悟,在小妇人眼里,他只怕是个游手好闲的混球,毫无作为。
何遇还真没有想过他有多少的钱,他与玄三爷合作,镇压市集的大场子,相当于镖局,那些场子每年交保镖的费用就很丰厚,再谈不祝酒肆暗里是何遇的产业,酒肆的酒也是一绝,酒的销量可观。
何遇手里没钱,是因为他把钱都放在了钱庄里。谁他娘没事把所有的钱都放在身上,偶尔带点不就行了,说来也巧,他在酒楼的时候,开销从来不计,回家之后随手拿了一千两花到现在,还剩多少来着?
何遇从身上掏出几张银票,他递给长娆说,“爷手上暂且只有这些了,你收好,用完了再找爷拿。”
长娆看着银票,一阵惶恐,何遇没注意到自顾看了一眼,“只剩三百两了。”
前些日子给小妇人买衣裳首饰,家里的米面柴盐等等,花了一些。
长娆看着比她脸还要大的银票,吓得不轻,“这钱......”
是哪来的?
何遇不用问也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情绪全写在脸上了,“放心吧,这些钱全是爷光明正大赚来的,剩余的都放在市集的钱庄了,不够便拿爷的牌子去兑钱,牌子在木衣柜里。”
何遇担心小妇人找不到,他起身去木衣柜里拿出来递给她,“收好。”
何遇说的牌子,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长娆捏在手里,触感冰凉,玉面简单毫无点缀刻列,只有簪花小楷雕的一个何字。
长娆在闺中练的字体,均有涉猎,其中簪花小楷最为熟稔。
“夫君给我?”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