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不祝酒肆之时, 已至正午, 日头微熏。
何遇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一顶帷帽, 像变戏法一样的, 过河上了马车就给她戴上了, 帽子的纱沿将长娆的容貌的身影遮零七八分, 但薄纱轻透, 依稀能窥见些妙曼的轮廓, 如此虽然不得见真容,却越发的引人注意。
市集摆摊的小贩很多, 人声鼎沸人来人往, 熙熙攘攘间鱼龙混杂, 马车不能驱使进市集,到了市集口三人便下马行走,何遇面容清雅,长娆身姿姣好,走在市集的街上异常登对, 尤其是两人紧紧牵着的手, 叫旁人看得出这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妇。
男子窄腰长腿, 步伐稳健,不难看出他为了作陪身旁的娇娥, 而刻意放慢了步伐,一步一踌,越发显得君子风流。
过往的少女,忍不住驻足小心观看, 遂见到他身旁已有佳人作陪,也只能在心中叹息遗憾。
瘦猴跟在两人身后真是,有些神思惆怅,他昨夜飞鸽传信,不知道酒肆的人收拾妥当没有,若是有半分的不妥,只怕大爷发飙,众人免不了一顿胖揍。
也幸得之前何遇回家隐退,瘦猴随然观赏何遇长居的酒肆厢房,有心看却没有胆住,不然此番只怕又要被嫌弃了,看来之前未雨绸缪,也算是守得云开,免了一顿遭骂的可能。
说起这个大奶奶也随着来了,就为这一点,何遇想来要在酒肆停留许久,霍安一事虽然不难,确也是很麻烦,幸得何遇回来。
不祝酒肆的人昨日得了信,一早就收拾妥当了,毕竟大爷回来,众人得知那是极为雀跃,何遇回来压镇,日后必定又要恢复像以前一样,能偷不少闲,自他走后,大家偶尔聚聚喝酒,忙前忙后都没时间聚在一起斗蛐蛐了。
得知大爷回来,昨夜大家原本准备了酒桌欢迎,谁知看了信要他们解散各安自事,并且日后不要在酒楼里划拳耍骰子,不由得有些郁闷。
第二日大家想了一个法子,那便是装作前来吃酒的客人,安静入座,遍布在每一个角落,细等大爷回归,这一等不止等来了何遇,还等来了名不经传的大奶奶。
隔雾看花,八卦的气息随之而起,众人不敢妄动,想要再窥探一些情况之时,何遇摆手吩咐早在一楼摆好饭菜的掌柜,“把饭菜端到爷的房间来。”护着长娆上楼了。
瘦猴停步一楼,待何遇长娆走远后,他去柜台抓了一把瓜子嗑着,呸道,“行了,大爷都看穿了,哥几个还在这里装什么装。”
适才还分散分桌而坐的几个汉子,聚到一起,围着瘦猴问道,“大爷带回来的那个女子——”
“大奶奶。”
众人恍然大悟,“幸亏猴哥提前来信,不然昨日浑醉成泥,今日又在楼上喧闹,只怕又要被大爷收拾了。”
瘦猴嗑着瓜子,神情松散,显然很享受众人的恭维,“大爷存了心思要和大奶奶过日子,弟兄们平素注意到位,自然不会出事,可别怪我瘦猴没提醒大家,见了大奶奶要尊着敬着,不然轻则挨削,重则驱逐。”
瘦猴的题外之音点到为止,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了,他们廖了几句就各自散去,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很多,剩下的人也在一旁默默喝酒,不做声气。
长娆之前到不祝酒肆,止步于二楼,原以为上层空置,没想到别有洞天,四楼这一层独坐一间厢房,里面格局空大,家具桌椅,无一不有,再往里走,山水屏风隔开宽大的床塌,那床极宽,能睡下四个类于熊粗的汉子,一旁的浴桶空置,栏杆上放着洗浴所用的物品。
厢房里置放了文房四宝,更有君子兰养在一旁,葱葱郁郁,点缀之下倒有几分文人雅士的居住的样子,桌上早就备好了茶水点心,椅子上还放了软枕供人靠息,这个东西以前是没有了,想来是为了小妇人,瘦猴这个小子很有眼力见,何遇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将长娆的小包袱挂在木柜子里,柜里是清一色男子的衣裳,何遇看了几眼说道,“用过饭后,爷陪你去购置一些衣物。”
有人敲门,是端菜上来的店家小二,他们训练有素,目不斜视,放了菜之后便退下来,何遇看到桌上的春风醉,“把酒撤了,日后爷吃饭的桌上不要再送酒来。”
掌柜的愣了一下,点头应是,折返取酒,轻声阖上门下楼。
长娆此刻不觉得饿,她面对满桌的色香味浓的大鱼大肉,不见汤汁素菜,仅有的胃口也荡然无存,只喝了几口汤,再吃了几口杏仁糕,就停了筷子,何遇看她兴致不高,蹙眉问道,“是不是菜肴不合胃口?”
长娆摇头,“半道上吃了一些芝麻糕还有烙饼,现在不是很饿,委实吃不下了。”
何遇接着又问,“那便是乏了?”小妇人正午的时刻总要歇息一两个时辰,昨日陪他洗衣裳,靠着树杆子都能安然睡着了,如今神情倦怠,只怕是困意袭来。
长娆被看穿了心事,止不住的抬手遮掩打了个哈欠,“确实有一些困。”
何遇也怕她吃多了,腹/撑/肚子难以入睡,取来旁边的巾帕,替她擦了擦唇边杏仁糕的碎沫,和煦一笑,“去睡吧,爷在这里守着。”
长娆没有动静,她怕何遇一个人吃饭清冷,撑着精神说道,“等夫君吃完,我再去睡。”
何遇挑眉一乐,眸子里的笑意渐起,故意道,“你陪爷用饭,爷陪你午睡,如此甚好。”
长娆没想到何遇如此辩解她的意思,偏脸躲避他狭意的打量,“谁要你陪我睡了。”
何遇反问,“是爷理解错了?”
长娆负气离桌,“那你自己吃吧。”说完便去睡了,何遇调闹了小妇人一番,心情大好,连吃了几块他从来不碰的杏仁糕,这时候瘦猴敲门来喊有急事。
何遇看了一眼屏风后拱起的被褥,出门引着瘦猴下到二楼雅阁入座,问道,“何事?”
瘦猴面色凝重道,“三爷来了。”
玄三爷,算是何遇的领路人,在何遇初来打拼的时候,是他给何遇指了一方明路,何遇也为他赚了不少银子。
瘦猴接着说,“前些日子玄三爷派来客栈要见您的人,弟兄们说昨日早晨便没有来了,只怕是已经得到了玄三爷来的风声。”
何遇手里捏着两颗骰来回转动,在掌心把玩,俊面平淡如水,语气波澜不惊,“那些人不会平白无故退了。更不是听见爷回来的风声,他们归属于玄三爷,除非得了他的指令,见不到爷的面儿是不会轻易走的。”
“来了也好,省得爷去寻他,玄月刀用久了爷已然不喜,是时候该脱手了。”
瘦猴心下一惊,何遇这是要撤了?看来玄三爷亲自前来,只怕来者不善,何遇算是他栽在这一方最出色的树,他会轻易答应树木移植吗。
何遇停下手里的动作,“玄三爷此刻到哪了?”
瘦猴回,“明日抵达。”
“故人相逢,吩咐下去,别松了神有一丁点怠慢。”
瘦猴答是。
何遇想了想,他忽而吩咐道,“熊粗不在,你挑几个身手好的守到酒肆,爷不在的时候,进酒楼的人上二层的人个个都要细查,除了熟悉的面孔,一律不能放行。”
瘦猴随即反应过来答应,何遇这是怕有人钻空子,对长娆不利。
熊粗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留在了大河村,到了夜晚可就有些悲催了,他除了身上这身衣裳,还真没有带什么衣裳。
昨日搬船出了一些汗,再加上炒菜的油烟味,匀了一身,到了夜晚他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他在正屋找了一个大木桶洗刷干净,烧了满满一锅热水,抬了整整一桶水,拴上门脱了衣裳,打算洗个痛快。
他给身上浇了水,抹上澡豆,就听见正屋的房门被敲响!门外有动静!
尽管声音很微弱,熊粗乃习武之人,一丁儿的风吹草动他都能瞬间警惕起来,他取衣裳围住了下/半身,着手拿起桌子旁边的棍子,脚步极轻的靠近门扉。
外头有人影晃动,凭月光的身形映照之下,看起来是个女人。
尽管辨别了对方是个女的,熊粗也没有丝毫的松懈。
他轻手揭开了栓门的木梆子,千钧一发之际,拉开了门扉,正一棒敲向来人,见对方捏着手帕,被他的动作吓得瘫倒在地上,一双瞳孔里满是惊恐,熊粗及时收手。
他眼力好,凭借着倾泻的光看清楚地上的妇人,正是讹诈他与瘦猴的戚寡妇。
夜深人静,她偷摸到大爷家里想要做什么?!
熊粗没有丢掉手上的木棍,他甩了甩棍子,不悦问道,“深更半夜,你来何家有什么事?”
要不是他控力有余,收手及时,这个花枝招展的妇人必然命溅当场,熊粗有些烦闷,他上次见识到这个妇人的难缠,心下有些顾虑,若是待会她像昨晚那个四旬妇人一样撒泼,他把她丢出去,会不会对大爷家造成影响。
戚寡妇被熊粗手里灭顶而来的木棍吓得晃了神经,腿脚都软了,乖乖,要不是她瘫了下去只怕要打死了,好一个彪悍的壮汉!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为什么评论区如此寡淡?是我已然不得各位小主的心意了吗?(怨妇三连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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