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跟在陈初嘻后面走了许久,拐过不祝酒肆的路口, 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公子, 您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吗?李小姐她明明.........”
“明明什么?”
陈初嘻停下脚步, 眸光复杂看着临安。
主仆二人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陈初嘻抬头看悬在天空的满月,指着它说道, “这样的结局, 便是最好,对她好, 对我.........也好......”
“公子这么多年, 为李小姐所做的努力, 就这样付诸东流?您就算不求结果, 也该让她知道。”
陈初嘻嗤笑一声, 俊逸的脸上满是无奈,“知道了又如何, 不知道又如何,她已为人妇,有疼爱她的夫君, 还有尚未出世的孩子,我已经没有资格。”
临安心疼看着陈初嘻,他说道,“夫人疼爱李小姐,想必不会介意。”
“我娘确实不会介意, 但如果我真的强行将她带走,她会快乐吗,京城于她而言已经不是当初的京城,她的家人俱悉死在那里,如今叫她重返故土,看城垂泪,只会徒增忧伤罢了,再有一事,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那个男子。”
临安扬起手中的剑,“公子不该步步退让,那个胡作非为的地痞,没有半点容人的肚量,心狠手辣,欺压官府,武功深不可测,谁知道是不是他霸王硬上弓,事儿甜言蜜语哄劝,李小姐心思单纯,保不齐上了地痞的当,公子今日对他谦和忍让,他竟然想要提酒灌您,真是龌/龊小人!”
“临安!”
陈初嘻叫他把手中的剑放下。
“即使没有表妹,我也会成为这样的人,因为我不止是我娘的儿子,亦是我爹的儿子,如今圆了我娘的心愿,身上亦要去完成我爹交托给我的重任,这是我本来就该做的。”
“对于表妹,我和她之间,有缘无份。”
“你以后莫要再提,这件事情必须烂在肚子里,何遇此人,虽然性情乖戾,但是对表妹他很用心,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这些事情不用你提醒,我自有分断,人的一生面临很多的抉择,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有些人阴差阳错出现在对方的生命中,谁能说他出现的时间短,用情就不专一呢,表妹心如明镜,她单纯不代表她笨。”
“临安你试想,一个骄傲自负的人,甘愿意为人弯腰曲背,低声下气,在危险来临之时,率先想到的是她有无事,谨慎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为她排除万难,捧在手中呵护,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值得托付,他或许名声不好,也从不解释,我们不能看外在,否认他不是表妹的良人。”
派出去的帮助何氏的两个人,自出现在不祝酒肆那时起,何遇就察觉出异常,只怕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早已查清长娆的身份,为了保护表妹,不得不杀人灭口。
没有容人的气量,却有和官家作对的胆量,陈初嘻不得不敬佩。
“临安,回京之前去一趟衙门,清理一些人,给她一方清净安逸,就算是我送她的贺礼吧。”
房檐上掠过一道黑影,从空中飞掷出一物,临安推开陈初嘻,抬手截住飞物,原以为是飞镖暗器之类,要取陈初嘻性命。
温润冰凉的手感叫临安追人的脚步一停。
“公子,是您的随身玉佩。”
玉形圆润,嘻字复刻,青竹点点,是他之前借出以后丢失的玉佩,想是落下何遇的手里,如今物归原主。
“走吧。”
冯万和审了何氏几句,判她午后问斩。
何氏一改之前的阙词,直呼冤枉,她撕破脸后连冯万和都骂上了,说他为官不正,勾结地痞欺压百姓,如今还要袒护地痞的罪行,是不是收了何遇的好处,灰衣男子的媳妇是个孝顺的,她忍何氏许久了,抢过旁边的板凳冲上去打何氏,两个妇人边打边骂,尽管夜很深了,旁边看戏的人很多,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陈初嘻带着临安从后门进来,冯万和见到他,立马起身让位置。
围观群众问道,“这人是谁啊?冯县令在他面前像个耗子。”
“笑死人了,你这个说法......”
“不知道,哎,在不祝酒肆不说了吗,是京里来的大人。”
“京里的大人居然来咱这个小地方了!张婆子上次你家丢的鸡,小偷抓到了吗?没抓到还不赶紧的报案去,京里的大人肯定会替你找回你家的鸡。”
“对啊,你说的有道理!”
张婆子挤进去,使劲摇手,“大人,民妇有案要报!俺家的鸡丢了很久了,大人能不能帮民妇抓偷鸡贼。”
周遭的人纷纷效仿,“大人!.........我也有案子要报,我家儿子之前被狗咬了,冯县令一直不管.........”
“大人,我也.........”
“............”
叽叽喳喳,人声鼎沸,次况足以让人知晓冯万和的失职。
陈初嘻拍响惊堂木,震得四下安静,堂下两个扭打成一团的妇人,也被人分开,官兵分别用杖棍将两人制止。
何氏看了一眼周围,何遇竟然没被抓来,她灵机一动,对着陈初嘻喊,“大人,你别抓我,我是何遇的姑姑,亲姑姑啊,你要判我的罪,先问过他才行,他爹是我亲弟弟,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帮他死去的爹照管他,大人!”
冯万和扭头问旁边的师爷,“这个老妇人有这层关系?”
师爷对他们的事情比较上心,之前何氏带着伤残的高年来报案,他听过何氏说了前因后果,冯万和不接煞神的案子,叫师爷别管,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冯万和凑到陈初嘻旁边,被临安用剑隔开,“有事儿离远点说。”
冯万和讪笑离远一些,问,“大人,这件事情要怎么办。”
陈初嘻没说话,何氏接着说,“大人若是不信,派人去回春堂叫我儿子还有我男人过来,一问便知道了,我真的是何遇的亲姑姑,我是从楼上丢了东西,但我不是故意的啊,谁知道这个老头他闲着没事来凑热闹,饶了我吧大人,您叫何遇来,砚台是何遇的东西,人死了赔钱也应该是他赔,和我无关啊,我也是无辜的,我不知道下面站着人。”
灰衣男子怒不可遏,“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爹就白死了!你杀了人就要偿命!”
旁边看戏的群众也帮着灰衣男子说话,“对!杀人偿命!无心之失就可以不用偿命了吗?这个世道还有没有王法!”
“对!!对!偿命!”
犹如浪潮一波波袭来的喊声,何氏越来越怕,高年,远柱,快来救我。
陈初嘻二拍惊堂木,周遭的声音才静了下来。
“人死不能复生,这位妇人说她是无心之失,并无杀人之意,本官之前在现场见她砸东西,她确实没有看楼下,便算她过失杀人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终身□□在牢狱,任何人不得探望,本官从衙门库房划五十两银子,替这个妇人赔偿你家,此事便就此过了。”
“另外,听大家刚才所述,市集衙门冯万和县令,为官不正,不理民事,今日本官摘了他的乌纱帽,市集县令一职暂由师爷代理,正式的县令人选,本官会从今年的乡试中,拨人任职。”
三拍惊堂木,“可有异议?”
众人静默片刻,爆/发出一阵掌声,“好!”
灰衣男子领了钱,和他媳妇背着不幸死去的花甲老人回家料理后事,何氏吓呆了,精神有些失常,被关到牢里面才拍门哭喊,“放我出去!”
门锁已落,根本无人理她。
她这辈子只能在里面度过了。
陈初嘻没有忽略何氏的话,他将衙门彻底肃理一番,叫人去回春堂给高年,高远柱传话,顺道将玄娇玄三爷捆来。
高年伤势愈合得差不多了,经过这件事情以后他变得沉默寡言。
临安和他说了何氏的事情。
高年喊了一声娘后,抱头哭得泣不成声,高远柱拍拍他的肩膀,对临安客气问道,“在牢里有人照顾吗。”
临安叫他放心,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点照应。
高远柱无奈点头,“磨磨她的心性,倒不是一件坏事,只是苦了阿年这孩子,可否求大人,让我去见她一面?”
临安摇头,“公子说了,两年之后你们便可探望。”
“谢谢大人。”
玄娇和玄三爷正打算跑路,被临安截胡。
陈初嘻在三日后的凌晨,带着临安与何遇拨给的几名壮汉,押着玄娇和玄三爷回京城了,玄三爷和玄娇都是京城的人,留他们在市集只怕要生事端。
霍安那边也处理妥当。
陈初嘻挑明说了,何遇的媳妇是官家的人,霍安立马懂,当即表明立场态度,绝不会与何遇作对。
他诚心如是,何遇在他面前算是后生,如今玄三爷大势已去,两人相争多年,自己姑且算最后的赢家。
再说了他也没本事与何遇斗来斗去,要真有本事何必仪仗贵人。
故人来,故人去。
混球沉迷于造娃大计,长娆被他累得眼皮都掀不开,陈初嘻走之时,她在睡觉,睡醒才从混球嘴里知道陈初嘻走了。
市集的事情绕了不少弯子,也算有个满意的结果,长娆想回村了,两人稍作休整,把事情交给瘦猴,便踏上了返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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