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九

    灯笼阑珊,彼时夜幕降临与华灯初上的灯笼交织的光,形成丝丝缕缕的夜线光。

    街道上的人零零星星,步伐紧赶慢赶,都是归家的人,唯独路过这县上最大的一家酒楼门口时,抬眼看一眼写着不祝酒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的招牌。

    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喧闹的浑厚有力的划拳男中音时,又叹声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一个精瘦的身影飞快的冲进酒楼里,正好撞到了驻足观招牌,没看路走的行人,他迫不得已停下身子,揉了揉撞疼自己的手臂,对着地上被自己撞倒的人,也不道歉,撸着袖子大吼一声,“不看路的孙子,站在门口挡你猴爷的道?知道爷今儿个下场子手气不顺,来找揍挨打呢?”

    “给爷起来!”

    地上的人扶住自己被撞歪的帽子,连滚带爬的被吓的跑走了。

    瘦猴对着他逃跑的方向吼,“别让爷碰见你二回!真他妈晦气!”语毕,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抬步子进酒楼,上二层。

    迎上来一个收拾空酒坛子的跑堂,他开门见到瘦猴,张口讨好喊,“猴哥,您回来啦,今儿个手气怎么样?”

    提起这事,瘦猴想起今儿个才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手都没顺几个来回全输个精光,才想不提,这跑堂的没有一点眼力见,冲着火星子扇风点火,瘦猴立马就气了。

    一把揪起跑堂的衣襟领口,唾沫横飞对着他吼,“找死呢吧?通通给爷找不痛快,巴不得爷气死了早点去?想得美!爷先送你上路!”

    瘦猴捏了拳头上手就打,跑堂的吓得怀里抱着的空酒坛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他颤抖的跪下来,就连膝盖骨跪在了碎坛片上,疼的一颤都不敢动,拱手求饶,“爷爷爷.........小的日日夜夜盼您心顺事儿顺手气顺,哪里敢找你的晦气,小的嘴贱不会说话,您大人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小的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还待产的老母猪需要养,您饶了小的一条贱命吧,爷......”

    瘦猴看他眼泪汪汪,气极反笑,松了拳头放开他,用力踢他一脚屁/股,笑骂,“滚远点。”

    “谢谢爷......谢谢爷......”

    瘦猴收敛了自己的燥性子,正了正脸色推门进。

    不祝酒肆的一楼安静鲜少见喝酒的人,二楼最大的雅阁里面却人满为患,乌烟瘴气,酒气熏天,月夜风凉,这雅阁里面人个个光着膀子围成一个圈,一只手捏着拳头兴奋的扬起放下又扬起。

    “将军咬它!咬!咬!咬!”

    “咬!咬!”

    “.........”

    “霸王上!干它!撞啊!咬它!哎呀!又输了!”叫喊的声音震耳欲聋。

    瘦猴人小,身子灵活,他一下子就拱进去了最前面,旁边围观的人见他来了,乐呵喊,“猴哥,天都没翻吐白,你才去了几个时辰啊,这就回来了?”

    瘦猴爱好下场子赌博大家都知道,哪天都是彻夜不归,今儿个回来的这般早,想来手气不怎么样,钱都输光了。

    瘦猴被人驳了面子,面色不好看但也没发作,道上规矩不能和自家兄弟呛口子,周围的人个个都是和自己一样跟着何遇混的,平级地位,谁也不压谁,闹翻了不好。

    他不想提这茬,划着话题眼子过去,看着桌子上小栏里的两只黑色花肚皮蛐蛐,问旁边的人,“大爷呢?咋连粗哥也不见了?”

    旁边的人收了手里的瓜子儿,凑到瘦猴耳边说道,“楼上睡着呢,兄弟们闲得无聊才去找了蛐蛐来玩玩,猴哥,大爷今儿个不太对劲,他酒喝得不多脑门清着,粗哥进来给他说了几句话以后面色就不对了,具体的事儿兄弟不清楚。”

    瘦猴皱眉,回问,“粗哥哪去了?你们没给问清楚?难道是下面的人出了问题?还是有人闹事?”

    “爷摔门上楼,粗哥也跟着出去了,我们哪敢问呐,那不摆明了找死呢嘛,不像是生意上的事儿,大爷手底下管着,谁不要命敢在这里找晦气。”

    瘦猴一听没话问了,他理了理挤进来挤皱的衣裳要出门上楼去,到门口时对着喧闹的人群说一句,“大爷不痛快,别在这个时候怵眉头。”

    这下子大家斗蛐蛐的兴趣都没有了,声音一下子倒豆子似的降了下来。

    瘦猴顺着楼梯一步步走,脑袋里翻着最近的事儿,最近有什么不顺的事儿,惹了这尊煞神?

    到了房门口也没有想明白,他左右看了看也没有瞧见熊粗,得,这下子想找人问事也找不到人能问清楚了。

    瘦猴抬手正打算敲门,忽然止住,要不还是算了,等熊粗回来再问清楚,何况这个时候天色也晚了,打扰了大爷,免不了一顿打,他可是见过何遇揍人,按着人脑袋捶,捶到血肉模糊。

    算了算了,等熊粗回来问。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不止熊粗没回来,大河村的头等趣闻,长娆的新郎官,众人期待已久这场亲事的正主人公何遇也没回来。

    何长里给何遇买了个娇俏媳妇的事情在大河村传得沸沸扬扬,何家办喜酒来的人络绎不绝,不止是大河村的人全来了,就连邻村的人也来凑热闹。

    好事儿的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戏,一看这对新人如何郎才女貌,二看何遇当真乖乖回来吗。

    长娆一早上的心情都非常的忐忑不安,她看着木柜子里何遇挂着的大红新衣,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来大河村快有半月,一直未曾得见她的混球夫君。

    她坐在前几日赵婆子送来的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面前摆放着胭脂水粉,口脂红盖,听着屋外的人声鼎沸,自己却无从下手。

    当真要为人妇了。

    赵婆子领了两个破瓜年华的女子进来,又赶忙将屋门给关上。

    “外头都准时就绪了,新娘子也快些,阿娆,莫要慌张啊,来赵婆给你介绍,这两人都是咱大河村的未出嫁的女娃,这个是村长家的芙蓉,这是我家的侄女双桃,赵婆怕你忙不及,挑了她二人来帮忙,好了我先出去,吉时也快到了,你们赶忙着,抓紧些。”

    长娆起身见过她二人,芙蓉和双桃年龄相当,两人都辫了两个麻花辫分在耳侧,样貌却是芙蓉更胜一筹,双桃皮肤黑,人有些胖,五官普通,笑起来憨厚老实,亲近可人。

    芙蓉面容白一些,鹅蛋脸,身形也苗条。

    赵婆子一出去,双桃笑的眉目弯弯,握住长娆的手,没有一点心眼对着她道,“我听娘说,何遇哥找了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当媳妇儿,我可好奇了,老想着来他家看你,但是我娘拦着不让我出门,昨日赵姨说领我来陪你梳妆,我可兴奋的一晚没睡,我娘说的对,阿娆你长得真好看,我一辈子都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我一见你我就觉得心中欢喜。”

    长娆被夸的脸红,喃着嗓子小声回道,“双桃姑娘过奖了,哪有那么夸张。”

    双桃连忙摆手,“你不信,你问芙蓉,我说的可是实话。”

    张芙蓉面色一点都不好看,她大力甩开双桃的手,大声说,“生的好看又怎么样,何遇哥根本就瞧不上她,大喜的日子,何遇哥都没有回来,若不是瞧不上他,何遇哥怎么可能不回来,她长着一张妖精的脸勾引咱村的人,就连黄老爷都想买她,她根本就配不上何遇哥。”

    长娆听着觉得委屈,原来在大家的心里,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一时之间眼圈发红,果真是这样,何遇才不回来吗。

    双桃看不得长娆委屈,她吼芙蓉,“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说阿娆,何遇哥怎么就没有回来呢,他也有可能被事儿绊住了脚跟回来的晚了,他会回来的,阿娆一个人来俺们村无依无靠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你你你,你就是觉得阿娆比你好看,把你比下去了,你心里不舒服!”

    芙蓉气的一蹬脚,捂着嘴哭着跑出去了。

    长娆站起来去喊她,双桃扶住她的双肩让她坐下说,“别管她,她就是小气,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阿娆你可别听她胡说,何遇哥心地很好的,你人长得好看,心也好,何遇哥一定会喜欢你。”

    末了,又替长娆擦眼泪,“好了,不哭,新娘子要高高兴兴的,我帮你涂胭脂,俺手笨,你别嫌弃俺的手艺,不过阿娆长得好看,怎么样都是好看的,瞧的我都想娶你了。”

    长娆被双桃逗得破涕为笑,任由她替自己挽头发,擦胭脂,抹口脂,盖盖头。

    何长里在正屋死死盯着门口,院子里摆了好几方桌子,都做满了人,院口有人进出,唯独不见自己的不肖子,眼瞅着吉时已到,何长里气的膛前起伏不断,拄着拐杖的手也用力拄进地里。

    旁边的赵婆子,看他气的不行,生怕他气得背过去了,连忙倒了一口凉茶给他喝,“何老别气,吉时未到,你家何遇啊正在来,快到了啊,喝茶顺顺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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