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脸妇人撸起袖子,双手叉腰,上前几大步,一副要干架的样子,老余婆娘从地上爬起来,他儿子过来拉她,“娘,别闹了,我根本没啥事儿,就破了一点皮,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你别说话,娘可是为了你找公道,今儿个不赔钱说不通理,他何家要是不赔钱,我看这亲也别成了,他必须要把钱给我过了。”
村长听见这话再不出来说点什么,他也混不下去难以服众了,“老余家的,这事儿以后再说,如今要紧的事儿不是这个,你家老余人影也不见,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嚷什么!”
“还有徐家的,别闹了,咱村的人都明白你的好心,但是别耽搁了时辰。”说的是蜡脸妇人,她男人姓徐。
老余婆娘张口又要嚷话,这时候村里算着时辰的里正,喊一声道,“吉时到了!”话一出口,挂在院子里的爆竹就炸起来了,响彻整个院子,震的围栏里的老母鸡跑来跑去,小孩子高兴的叫起来。
不晓事的一干村里幼娃,一手捏着糖块一手捂着耳朵兴奋的跑来跑去,“看新媳妇咯,看新媳妇咯。”
小娃子跑了,双桃一张脸煞白的跺脚,“何遇哥还没有回来,这可怎么办啊,我去看阿娆,她一个人一定很害怕。”说完就跑去了东屋。
芙蓉在一旁见她拔腿就跑,高抬下巴不屑的勾起一个冷笑,何遇哥才不会回来娶那个不清不白的狐狸精。
双桃跑进来的时候,一干小娃子正在围着长娆问她要喜糖泥块儿,长娆盖着红盖头看不见,她站起身来扶着桌台,仍由小孩子拉着她的红裙摆叽叽喳喳,叫唤着要糖。
这是什么习俗?她手上没有拿糖啊。
双桃来的时候,兜里有一些来替长娆梳妆时早就装好的糖块,她上前替长娆解围,“来,到双桃姐姐这里来,新媳妇的糖块都放着双桃姐姐这里保管咯。”
双桃从兜里抓出糖块,双手捧着由娃子们抓,这些糖泥块儿,由红彤彤的纸儿包裹着,看起来小巧可爱,吃起来更是入口即化,味道香甜软糯,唇齿留甜。
有了糖,小娃子们一下子就被打发出门了。
长娆听到屋外头放爆竹的声音,她惊的站起来,吉时已经到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屋门就刷的推开,撞到了后墙上发出哐当的声音,再回神自己就已经被一群活泼好动的小孩子包围了。
双桃喊她阿娆正愁不知道如何与她解释说何遇没有回来的消息,赵婆子匆匆赶来叫道,“双桃儿,快,领新娘子到正屋,拜堂成亲呐!”
“?......哦哦好。”
双桃搀着长娆去正屋,到了之后没有见到何遇的身影,就见到村里人抱来了一只大红冠子的公鸡,有人正在将牵红拴在公鸡的身上。
赵婆子早就想的办法,提前准备了一只精神焕发毫无病态的公鸡,公鸡的重量与何遇的年岁尾数正正相好,为的就是防止何遇在外面扯混不归家不来成亲。
抱着大公鸡的人是何长里的姐姐家的儿子,何家唯有这么一个合年龄的亲戚,便选了他来抱鸡替亲。
赵婆子将双桃拉回来,笑着脸将牵红的另一头给长娆,大公鸡不叫唤,旁的人也没有出声,长娆的心砰砰的,她以为旁边的人就是何遇,殊不知身旁的情景。
何长里的面色苍白无一丝红润,他坐在上位看着眼前的“新人”,村长当的傧相,他走大河村人成亲的流程,叫新人行礼拜天地,拜高堂,对拜携手过余程。
长娆对拜的时候只见到一双黑色的布靴子,正听到最后一句送入洞房时,就听到众人惊呼大声喊,“何老!何老!郎中呢!哎哟,作孽噢......”
周围乱作一团粥,人群蜂拥而至的奔向主位上的何长里,慌乱之中,熙攘之间,挤掉了长娆的红盖头,一眼定惊,长娆便见到了牵红的另一头拴着一只鸡,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子抱着它。
......
何长里病重,郎中来瞧过之后,摇头叹息提箱就走,只有一句“无力回天”,正屋只留下长娆和村长与赵婆子。
何长里奄奄一息卧在塌上,他眼皮异常的沉重,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掀开一条缝,看了长娆以及站在塌边的人。
村长说,“老何,你安心的养病,别的事儿不用担心,何遇我亲自去替你喊。”
赵婆子也在旁边附和,“是啊,村长说的在理,屋里的事儿你也不用担心,都收拾好了,亮敞着呢,院子也打扫了,咱村的人干起事儿来半点不拖沓,你放心啊,放心。”
赵婆子说着说着忍不住别过身去抹眼泪。
长娆缄默,虽然无话但是也配合着村长和赵婆子的安慰,对着何长里点头,示意他放心。
何长里笑着摇头,就像是回光返照的,人的精神忽然好了一点点,他对着长娆道,“我们何家对不住你啊。”
长娆禁不住,她泪根子软,泪珠子啪嗒的一下子就掉了,“您别这么说,您待长娆不薄。”
何长里说,“我的身体不行了,人老了要走了,家里的事情托付给你,有招不住的事情你找村长和赵婆,他们都是村里的好人会帮衬一二。”
何长里说着又猛烈的咳嗽起来,长娆赶忙去倒水,他颤颤巍巍的支着手,想要撑着坐起身来。赵婆子和村长一人扶他,一人在他身后按了一个软蒲子给他靠着。
长娆端来了水,细心的喂他喝下,何长里的气儿才顺了一些。
他看着长娆,眼里仿佛有嘱托。良久,“阿娆,应我一件事好吗?”
长娆放下水碗,点头回一句,“您说。”
“替我去叫何遇回来,我想要见他最后一面,有事嘱托给他。”
“......”
“嗯。”
何长里的情况不能再拖了,郎中说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药即使喝了也于事无补。
长娆帮着收拾了屋里面的事情,准备稳妥后,请赵婆子帮忙看顾何长里,第二日长娆一个人便上路了,双桃想要跟着她去,双桃的娘死活不允许将她锁在屋里。
大河村渡了大河就再做马车沿着路过一座山,就是市集。
市集里面的人,全部来自于大河村和旁边邻村的人。
长娆过了河再搭上送货的马车,很快来到了市集,市集虽然抵不上当年李府所在的京地繁华,却有另一番的风味,这里的买卖虽然没有很大的划分规模,有专门的管理,却也井条有序,街道上干净不乱。
长娆一下子就看花眼了,她一直养在深闺,甚少得见这样的盛荣花样。
长娆心里虽然雀跃,却也没有忘记手头的正经事情。
何长里还在等着,她现如今必须找到何遇并且带他回去。
长娆来的时候就打听清楚了,何遇常年在市集里最大的酒楼,市集里最大的酒楼很好打听,不祝酒肆的招牌响亮,也不算不祝酒肆的招牌响,而是何遇一行人的名号不是一般的赫赫有名。
混球痞子里的杠把子,一群哥弟的大爷。
长娆停在一个卖面具的位置小摊前,借着买面具的闲暇,装作无意地问几句,“阿婆,您知道市集最大的酒肆在哪吗,我爹爱喝那里的酒,让我给他带两斤回去,我头一次出来呢,找不着路了。”
经过孙二的事情,长娆做事情留了一个心眼,不敢再和盘托出。
卖面具的阿婆刚给上一个买面具的人结了帐,得闲招呼了长娆,她惊呼一声,“哟,姑娘长的真俊呐,俺在这摆摊很多年了,来来往往的人见了不少,就没见过就几个比姑娘生得好的,姑娘芳龄几许?许人了吗?”
长娆尴尬了挠头发,不自在的回道,“许了。”
阿婆一听遗憾的,“唉,真不知道是谁家有福气娶了姑娘,姑娘刚刚找酒肆的吗?哎哟,这不祝酒肆啊你可别去了,乱糟糟的,上别的地方给你爹买酒。”
长娆道,“阿婆,我爹独爱这一家的酒水,他才不喝几日呢,馋得不行了,平日里也不说什么,我爹病了,我实在没了办法,才背着我娘寻人来问,想要给我爹带点回去。”
阿婆理着面具感叹道,“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呐,行吧,阿婆给你指道,往前走左拐,再走一段路,最高的楼就是了,上面有招牌挂着酒肆的名儿,你一个人去需注意一些,实在买不到酒就别买了,差点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
“谢谢阿婆。”
“客气了,真是个好孩子。”
.........
长娆沿着面具摊阿婆指的路走,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就看到了龙飞凤舞的不祝酒肆四个大字招牌,当真好认。
酒肆占地宽大有好几层,门前人很少,长娆站在门口往里看去,一层喝酒的人少很安静,只听到二层楼上传来的划拳吆喝声,大声的,听起来很凶,惊得枝上浅眠的鸟儿扑哧着翅膀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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