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十二

    长娆在不祝酒肆门口踌躇了许久,不停来回的踱着步子,白玉小手垂在身前不自然搅动着,不时的往酒肆里看几眼。

    真要进去吗,见了何遇该怎么说?不对,如今连何遇的面都没见过,听楼上的声音,楼上的人不少,合计这么多人里谁才是何遇?

    哎呀,来之前应该先问问何遇长啥样,好歹找找他的画像看几眼,记下他的样子,也不至于到现在举步艰难,抬头无语问苍天。

    长娆如此懊恼地想着,不由得抬手轻拍自己的脑袋,“怎么这么笨呐。”

    没有时间再耽搁了,长娆向前走几小步又退回来,不停的和自己心里做斗争。

    这算是长娆生平第一次进酒楼,以前爹娘管的严,连自己院子的门都甚少出过几次,屈指可数,别提酒楼这些地儿。

    长娆扒着门框,怯生生的抬着瓷白小脸往里面看,还没看清楚里面的具体布局,就感觉到被什么东西遮住了眼前一黑,长娆没来得及抬头看眼前乌漆麻黑的庞然大物是什么,双臂就被人大力的攀扯住。

    她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已经被磕磕绊绊的带上了酒肆的二楼,而后被大力的扔在了雅阁门前。

    长娆双/腿在上楼的攀扯之中,被木楼梯的阶台撞的不轻,她被丢在地上以后,一时之间疼的站不起来身来。

    坐在地上捂着腰抬头看把自己从楼下扯上来的人,只一眼,倒吸一口冷气的长娆被吓得不轻,死死闭着双眼,低下头去,这都是什么人啊,好生恐怖。

    “哟嚯,这个小娘子长得俊俏啊,以往攀着名号找大爷的人不少,就没你这条件,啧啧,抬头来给哥再看几眼,真他妈稀罕。”

    长娆听见这话倔着下巴就是不抬头,双手不安的揪着裙摆。

    扯长娆上楼来的人正是瘦猴与熊粗。

    他二人从外办了事儿回来酒肆,就在门口发现了鬼鬼祟祟的长娆,两个人站在不远处的树底下观察了许久,在远处看长娆身段好面相妙,看起来贞静小意,再端看着她不像是有预谋来害的。

    瘦猴寻思莫不是来找何遇的,何遇虽然纨绔凶名在外不受多数人待见,但是一张玉面郎君的脸,却也让不少心动的妙龄女子前仆后继。

    以往来找何遇的女子不少,都被一楼通了气儿的掌柜给撵了出去。

    这次或许就不一样了。

    于是瘦猴和熊粗商议,两人就把长娆粗鲁的带上了二楼,为何粗鲁呢,也是为了试探长娆在慌乱之中会不会露出一些马脚。

    趁着长娆忙着害怕,瘦猴戳了戳熊粗的大肌肉胳膊肘,偏头小声问,“有没有问题?”

    熊粗摇头,粗着声音回,“没有功夫底子。”

    熊粗只要接触到人的身体,便可以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有武功底子的,除非是绝世高手察觉不出,但一般而言绝世高手出现的概率小之又小。

    何遇手下处理各大小事务的两大派头,瘦猴与熊粗,两人在身形上有天地之别,非常好区分,也异常有标志性。

    瘦猴人干瘦活络,身上就没有几两肉,脚底不踩地板,时常垫着脚,瘦的过了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但是人很精明脑瓜子里藏了一堆的主意,手里划算盘快,嘴皮子也翻得勤,很会说话,为人处事圆滑世故;

    熊粗体格健壮,高大魁梧,肩膀宽阔的即使身上穿着褂子,但是依稀可见全身上下的纹理都是线条的走向,衣裳遮挡不住一块块硬梆梆的隆起肌肉,就像是喷张的有力量的拳头蓄势待发,他长得结实体型大,却是练家子丝毫没有一点笨重,为人憨厚老实,没啥心机眼儿。

    熊粗挠着脑袋,笑呵呵的问道,“猴哥,这个小娘子现如今怎么办?丢出去?”

    瘦猴摩挲着下巴,笑的一脸讳深,“不,人来都来了,送去给大爷瞧瞧,指不定看上眼了呢,那就是未来的大奶奶了。”

    熊粗没拐过弯来,继续挠脑袋,疑问道,“大奶奶?消息没错的话估算着日子来,大爷昨日已经成亲了,咱们已经有一个大奶奶了,猴哥。”

    瘦猴嫌弃的看一眼熊粗,戳了戳他硬梆梆的肌肉/棒子,“我说你的脑袋咋就叙不过弯呢,自己寻思去吧!把她提起来,见大爷。”

    “唔,好。”

    熊粗手劲大,哐当的一声推门巨响。

    雅阁里面正在摇骰子划拳喝酒的一干人等全都停了下来,一个正在倒酒的汉子笑道,“猴哥粗哥回来了,正好念叨你们倆呢,快来,呀咋还领了个人回来,看不清脸儿,这是猴嫂?还是粗嫂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娆是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在何遇的面前,虽然她依然不是很确定,被人围坐在主位上的是不是自己的夫君何遇,她没敢抬眼瞧,周遭都是很猛烈的异性气息。

    她实在太害怕了,就连熊粗将她提起来后立马放开,她借力站着的伤腿,离了力道都能自己站稳了,害怕到忽略了一切。

    熊粗忙不迭摇着头和手,指着瘦猴,“不是我,是猴哥说带给大爷瞧瞧,还说这是我们的大奶奶。”

    若说刚才还有些喧闹,此刻就是针落有声,静到极致。

    瘦猴有胆啊,竟然敢打趣到大爷的身上。

    当事人瘦猴已经是叹气不敢,梗着脖子硬着头皮上去,朝着主位上的男人道,“爷。”

    只敢喊一声,不敢说其它。

    被围着的何遇终于露了庐山真面目,他周围的一干小弟,自动起身让了路,就见到一手提着春风醉的一手撑着脑袋的何遇,当真是雅人致深呐,他的脸就像是上天的一副完美之作,棱角分明。

    若只看他的脸,真是人间清雅。

    但看他坐的极其不规矩,一脚踩在板凳上,阖着眼睛假寐不看任何人,肆意过份,活脱脱的一个混球做派,异常嚣张。

    名号称大爷,姿态也是大爷的段位。

    他显然喝的不少,春风醉这酒后劲非常大,旁边的小弟以为他醉了没听见,小心翼翼的唤他,“爷,猴哥带了人来找您,在面前呢。”

    何遇依旧不叹声,时辰过了很久,长娆感觉到自己脖子都要断掉了。

    她心一横,趁着面前人群让出的路隙,挪着小步子向前去,一步步靠近最前面被众星捧月的人。

    大家都看着长娆找死的动作,惊呆了忘记拦她,刚要提醒,就听见一道软软的女声颤抖着声线说,“爹病了......病的很重,他很想念你......想要见你,让我带你回去见他,你跟......跟我回去....好吗。”

    寥寥几话,透露的信息不小。

    大爷乃是独生子,所以眼前这位?是大奶奶!

    这是什么惊天大瓜,没错的话瘦猴带来的这位果真是昨日大家躲着念叨,名不经传的正主儿?!

    长娆说的太小声了,等了良久面前的这个人都没有反应,她以为对方没听见她的话,也实在禁不起万众瞩目的眼光,她涨红着一张小脸,抬头去看这人,颤抖的手伸去扯何遇的衣摆。

    只一目的间隙,这长相是什么词风雪月,世上风流。

    正巧的事,她看何遇的同时,何遇正好掀开了眼帘子,一双潋滟桃花目,他睁着眼睛看对方的时候,令对方心惊,眼底是乖戾的邪,整双目都是狭长而不可一世的。

    就像他整个人一样,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于是乎,就是这未全的一眼,将胆小柔弱的小新妇长娆给吓得缩了脖子垂下脸来,碰到他衣角的手下意识的揪紧了。

    长娆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手里绞的是谁的衣裳,她很害怕只想要回去,奈何腿一点都使不上力气,走不道了。

    何遇缓缓的睁开眼睛,慢慢的顺着自己的衣角,见一双玉白小手揪成一团,紧张害怕过了,用力到能看清楚细嫩的骨头,嫩的仿佛耐不住用力的一掐或者一捏。

    嗯?女人的手?

    顺着手上去,只见到一头乌黑的青发,里面别了一根小簪子,亭亭玉立的姑娘,长什么样子没看清。

    旁边的瘦猴凑上去邀功似的,“爷,这是您的新媳妇啊,今儿个来找您,被我碰见了领了上来。”

    何遇一听这件事情,变脸很快立马就发作了,他倏然的站起身来,将酒瓶子往门上用力一掷,大呵一声,“滚!”

    未喝完的春风醉撒了一地,长娆吓得泪珠子断线一样的掉,捂着嘴哭着跑出雅阁下楼去了。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多脸懵批。

    关于何遇的传闻,多的数不清,其中有一条捕风捉影久了,让跟着他的小弟也实在好奇。

    那就是关于何遇到底是不是断袖?

    知道他家身世的,晓得何遇在幼时失去了娘,只有一个爹带着。

    跟在他身旁久了的兄弟都从来没有见过他身旁出现过任何一个女的,所以大家都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只听这几日私底下传大爷娶亲了,娶的何方神圣也不知道。

    正好奇的不行,今儿个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大奶奶虽然垂着脸,但端看身姿也应该长得不错啊,尤其是个胆大的,敢扯大爷衣裳。

    但是大爷脸色突变就将人撵了出去。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大爷难道真好龙阳,不能接触女子?

    这以后再见到大爷究竟是供着走还是侧着走?

    长娆一路跑下楼,跑远了累的停下来抱着膝盖蹲在树边哭,到底是自己没用,办不了一点实事,如今回去该怎么和病重的何长里交代,但是何遇这样混这样不讲理,自己一介弱女子能做什么呢。

    瞧着天色不早了,长娆只能一瘸一拐慢慢的去找马车,渡河赶回大河村去了。

    到村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抬眼就能看见一盘圆圆的月亮挂在繁星满布的天上。

    众星捧月,就像是今日的何遇一样。

    他果真不负盛名,生的俊,长娆半辈子见过的外男少之又少,却依然觉得何遇的样子万里挑一。

    真不知道这么凶的何遇,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的随着他,跟着他后面,这世道果真不是,以德服人以理讲究的世道。

    长娆腿痛的不行,但觉不能让何长里看出端锐。

    她咬牙忍着痛走进正屋,看了一眼赵婆子和村长,对上满眼期待朝她身后眼巴巴看的何长里,颓废道,“阿娆没用,没能将夫君带回,让您失望了。”

    何长里不再看了,他没在长娆身后看到他最放心不下的人,也知道他不会回来了,是啊他怎么会回来呢,他恨这个家,他不会回来了。

    村长劝了几句安慰话,正屋外村长女儿芙蓉喊又来喊他回去吃饭了,家里人都在等着。

    赵婆子说,“去吧去吧,这里我赵婆看着点,新媳妇也回来了没啥事儿,家里也该等急了。”

    芙蓉进屋就瞪了一眼长娆,发现对方没有瞧自己,忽然心里负气想要使坏,趁人不注意一脚踢在长娆的受伤的小腿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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