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十三

    长娆本就是忍着疼费力站着,芙蓉这假装不经意的一脚,踢的她当场重重的跌在了地上,手肘子擦伤了沾到了泥灰。

    “哎呀,这是怎么了?”赵婆子连忙去扶长娆,何长里也想要撑着床榻起来,结果用力过猛扯到了胸口,又开始咳嗽起来。

    村长回头也吓了一跳,连忙去看长娆,又去给何长里拍背,让他气顺一些。

    芙蓉吓得赶紧往自己村长爹的身后躲,自己根本没有下很重的手,她这就倒下去了?肯定是装的!

    别以为仗着自己长了一张无辜脸,就可以随时随地装柔弱,反正也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倒下去了又如何,哼。

    赵婆子扶长娆起来,不小心撩起了长娆的衣裳,就看到了她腿上裸露的皮肤,上面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有的地方非常严重已经黑成一团。

    “天呐!新媳妇这是怎么了!进市集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伤成这样?可怜的孩子啊,别动,赵婆扶你起来。”

    何长里的咳嗽越来越急切,他用力掐脖子想要好过一点,没承想一点没奏效嘴角又涌出来了青色的哈喇子,整个人的脸色成了猪肝色,全身都在抽搐。

    “何老!何老!芙蓉快去,快去叫郎中过来,快去!”

    芙蓉呆楞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听到她爹的声音才回神,朝外跑出去找郎中,到院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亮着小盏昏黄光的正屋。

    眼里满是愤恨与嫉妒,手用力扒着桃子树的树干,扯下来一块树皮。

    请了郎中又有什么用,昨日来的郎中已经说了何遇哥的爹没救了,反倒是那个讨厌的李长娆,看她的腿伤的不轻,废了才好,凭什么自己要跑去帮她叫郎中。

    瞧她露出来的腿/肉,白的耀眼,白的刺目令人厌恶。

    不就是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再生了几块馋人的肉,才让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所有人都说她是大河村最标致的女子,一个双桃一个赵老婆子还有村里的黄贵,就连那日抱鸡替亲的何家远房哥哥,看着掉落红盖头的她都一脸痴迷。

    这些就算了都不可以和她计较,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敢占着何遇哥,若不是她横插一脚,何遇哥的妻子肯定是自己,爹和娘早晚都会同意自己和何遇哥的亲事。

    都是李长娆的错!

    芙蓉眼里满是嫉妒,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手里撕扯下来的桃子树皮是李长娆的脸,是她身上的肉。

    何长里翻着白眼双手捂着脖子在塌上翻来滚去,青色的口水流湿了半床榻,村长根本按不住他,赵婆子在旁边帮忙。

    长娆刚才摔到地上磕破了手腕和膝盖腿正在流血,虽然手没有腿伤的重,但是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靠在木桌子腿旁边,看着何长里发病而干着急。

    赵婆子急道,“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郎中怎么还不来,何老!”

    “......”

    何长里始终没有拗过来,挣扎了小半个时辰后,芙蓉带着郎中才踏进门的一瞬间,他松开了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一下子就没气了,瘫倒在了塌上,眼睛慢慢失去了本来的光来,因为被病痛折磨思念独儿的泪珠,最后一滴砸在了地上,陷进泥土里消失不见。

    郎中上前把了把脉,摇头,“长者已去,节哀顺变。”

    赵婆子就先忍不住,抬手捂着眼哭起来,村长也为此感到无力,长娆看着眼前的一幕,如鲠在喉张口欲语未语,垂下自己黯然的目光。

    何长里逝世了,就在他给何遇办完喜事的第二天晚上,撒手人寰,与世长辞。

    前来追悼他的人异常多,人虽然多,但是最该出现的人却没有出现,长娆无数次跪在灵堂前烧着纸,偶尔抬眼看看走动的人,和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始终不得见那个手里拎着春风醉的人。

    双桃趁着她娘和村里人讲话的间隙,偷偷溜到长娆的身侧,安慰她,“阿娆,你别难过,你还有我呢。”

    长娆低着头扯出一抹淡淡的笑,“谢谢你,双桃。”

    双桃帮着她烧纸,偏头看了一眼她娘还在和旁人讲的正欢,又跟长娆说,“你莫要怕,我家就在右边的第三家,门口有一亩小菜地,地里面种了玉米,玉米正在发小苗的那家,门口经常跑着一只花脸猫儿,很好认的,你有事就来找我,我娘不让我出门,你到了我家门口躲起来学三声猫猫叫,我听见了知道是你,我就偷偷跑出来见你。”

    “阿娆别一个人撑着,日子还长,顺心顺意的过,好吗,莫要怕,有事便来找我,我当你是好朋友,你有事千万别瞒着我。”

    长娆多日以来隐忍的情绪在听到这些话后,轰然崩塌,哭的泣不成声,耸着小巧的鼻子,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双桃。”

    双桃看她哭的眼尾红红,盯着她瞧,“阿娆,我之前总觉得别人哭是一件很恼人的事情,特别是我的小外甥可喜欢哭了,抓蛐蛐抓不到哭,写不出字被学堂先生训哭,摔倒了也哭,可讨人嫌弃了,所以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一见他哭就跑的远远的,他总爱拿眼泪鼻涕擦我,我一躲就被我娘骂,但是我今日见你哭竟觉得不恼,你哭起来也真好看,虽然我不愿你哭。”

    长娆被她板着手指头数小外甥哭鼻子的次数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长娆用衣襟擦了擦眼泪,“我不哭了。”

    双桃道,“你不哭也好看,不对,最好看,也不对,更好看,总之阿娆好看就对了。”

    过了头七,村长挑了几个村里青壮的年轻人,并且随份子跟青壮年家里的人交代清楚了,在青壮年家里人同意后,抬何长里上山入土为安。

    长娆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接连几日以来的劳累,让她瘦了许多,整个看起来更加赢弱。

    偌大的院子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准确说来,还有一只老母鸡,和一个正在开花的桃子树。

    新的日子新的开始。

    长娆先到西屋也就是厨房打了水,端着一盆水慢慢的挪到正屋,扭了帕子擦木桌子,擦窗桕,擦走灰尘,又提着扫帚将正屋与院子扫一遍,扫的干干净净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做好这些事情已经是月夜西垂,长娆之前从未做过这些活计,在李府整日就是学着女红刺绣,看四书认五学。

    哪里想过以后会提着蒲苇做的扫帚在一个偏远的村落,扫这一方小院呢。

    她坐在东屋床榻边的木凳上,摊开自己的双手,玉指仍然葱葱,只是掌心红成一片,还有几个拇指腹上禁不住劳,冒起来几颗小水泡,一碰就疼。

    到底是自己的身子太弱了,该早些锻炼起来,习惯才好。

    长娆探身向前拉开小柜的抽屉,拿出前几日郎中开给的金创药,摩挲着药瓶子。

    心里想着先去抬水擦身子再上药吧,做了一天的活计出了不少汗,身上黏糊糊的。

    长娆将金创药放回去,起身出东屋去厨房烧了水,又倒在木盆里端进来,长着水泡的拇指腹按在木盆的边沿,一下子就被挤破了,水流出来,破了皮的嫩肉沾在木桶上,疼的长娆嘶一声,手一缩,木桶里的水差点没给全撒了。

    长娆停下来一会,咬牙忍着疼端着木盆进到东屋才放下。

    擦了擦汗,她起身将屋门给关上扣上了木梆子,又把窗桕给关严实了,才慢吞吞的褪下衣裳。

    门外院子里老母鸡依旧窝在地里,偶尔的刨刨泥。

    这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先是伸出一颗脑袋,宽大的发际线没有几根头发,露出来仅有的头发半白半黑,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泛着油腻而反光。

    他贼眉鼠眼的仔细察看了院子,几番确认了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后,又看了亮着光的东屋,终于探出身子露出了整张脸。

    尖嘴猴腮,獐头鼠目的大脸露出阴谋的笑容,显出一口发黄的牙齿,他看了看身后确认没人发现后一瘸一拐的走进了院子,直接往东屋去。

    短短的一段路程,黄贵心里想着长娆娇俏的脸蛋,脑中回忆起一连几日都跪在灵堂棺木前的长娆的身影,就算是一直看到的都是长娆单薄的身影,黄贵依然觉得挠心挠肺。

    一看就黑滑顺的发丝,垂在肩背上,根本就遮不住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黄贵隔着重重的人比对过长娆的腰,那尺寸,大河村里根本就没有人能比得上。

    细啊,婀娜啊,美人的一举一动都醉人。

    黄贵每日躺在自家的屋里,想的都是长娆的身/子,他想来想去,想出一个歪主意。

    纵观何家已经算是没有人了,何遇既然亲事也不回来,他爹去世了也不回来,别提他这个名义上的媳妇。

    李长娆如今便算是一个人。

    一个较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无依无靠,怎么养活自己,更何况这个年龄段的妙女子可不能少了滋润浇灌啊。

    今晚过后,生米煮成熟饭,自己将开了苞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一个女人/身子都给了你,心还会远吗。

    事成时间久了,自己再耐着心好好哄哄,哄了长娆主动去自家里住,村里的人谁又敢说什么,那何家的小院宅子和土地也是手到擒来,为自己囊中之物。

    届时转手卖了,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如是想,黄贵搓着手,面上不怀好意的笑更加明显了,一瘸一拐的步伐加快了,心里越想越美就放松了警惕,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走来了一个人。

    月亮照着两个一前一后行走的身影,当后面的影子完全覆盖了前面黄贵的身影,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慢慢停下了自己的步子。

    黄贵提高了警惕,缩着脖子僵直身子慢慢往后转起,就看到了一张剑眉星目的脸,这张异常好看的脸上挂着戾气的笑。

    黄贵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指着何遇颤巍巍道,“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何遇挑眉交叠手在膛前,“大爷回自个的家,还要和你报备?你算老几?”

    长娆已经洗的差不多了,她扯过绳子上挂着的干净帕子擦拭着身上的水珠,正擦着就听到外面有声响,立刻就警惕了起来,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凝神静听。

    何遇看着窗桕上长娆的动作,他耳力过人,自然听见了屋里停了动静,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何遇抬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噤声的动作。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