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遇是今天早上回的酒楼,他眼底一片乌青,一身的倦意,捏着鼻梁骨往楼上走,看起来一夜没睡,满脸的疲惫。
瘦猴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以为他身体不适,刚要开口慰问两句。
何遇话就先吩咐下来了,“你和熊粗去木匠的家里挑一块上好的木板,送去我家,修好我住的屋子的门。”
瘦猴连忙应是,何遇话还未说完,张口欲语,却没出声,像是在思忖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自己或许也没有发现,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很清浅的笑。
瘦猴又等了许久,何遇始终没有再吩咐什么,他摆手,“去吧。”
走到一半才又接着道,“爷一夜没睡,吩咐人别在底下吵,明白吗?”
瘦猴应下,他目送何遇上楼睡觉,拔腿推开二楼的门,跟里面丢骰子划拳的人说道,“今儿个别玩了,大爷吩咐。”
何遇的话,他手底下的人都是听的,于是所有的人都收了骰子,出门办事去了,没事得也安静不再嚷嚷。
何遇明面上臭名在外,实则他笼统管着市集不少铺面的事儿,相当于镖局却又不是镖局。
他手底下领了不少的人,接了赌场酒肆茶馆饭庄各地方的活计,替人管场子,收租放租,摆平一切难搞的事儿,专管不服管的人。
若非是市集的大场子,小场子他一般都不接手,一嫌弃小场子给的分红少,二来也是因为小场子太小了,基本上没事也很少请人看场子。
瘦猴拉了熊粗出来,和他说了何遇的吩咐的事儿。
两个人就约着去往木匠家,去挑木板的路途上,瘦猴不经意的问,“粗哥,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大爷有些不对劲。”
熊粗回,“我想想啊,嘶,大爷永远都是一副让人猜不透的样子,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瘦猴拖着下巴又问,“你不觉得大爷最近很不对劲吗,大爷平日最喜欢啥,那柄大刀啊,他平日里除了下场子摆不平不都是拎着刀吗,就是和兄弟们划骰子也放在一旁,睡觉也提着上楼去,可是昨日大爷出门了,刀留在房间里,你见他啥时候丢过这玩意,没丢过啊,如今不离手的玩意丢了,大爷竟然也没找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大爷心里装着事儿,不在意刀了。”
熊粗四肢发达但是头脑比较简单,他嘿嘿一笑,“猴哥,你比我聪明,这动脑子的事儿,直说吧,就别跟我绕弯子了。”
“咱哥里头,就数你脑子就灵光,琢磨事儿也准,你就给说说呗,大爷要真有不对劲的地方,说出来咱也活络活络心思,别到时候招了爷的不痛快,这不是往风尖浪口上撞嘛。”
瘦猴看着他,啧啧一声,“你说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想想,咱们现在去哪?去木匠家,去木匠家干啥,刚不跟你说了,挑木板修门,修哪里的门,修大爷家里的门。”
“大爷啥时候回过家啊,他咋知道家里的门坏了,这说明大爷昨晚上回家睡的呗,俺可是听场子里的人说了,大爷的爹去世了,大爷家里也没别人,就剩了那天来酒楼找大爷的姑娘。”
熊粗哦了一声,“那是大奶奶。”
瘦猴笑的一脸神秘莫测,“我猜,大爷这次的反常,跟这个大奶奶拖不了干系。”
十有八九要栽了,这句话瘦猴没说出来。
他拍了拍熊粗的肩膀,“依我看,咱以后对那个大奶奶必需要敬着,如此一来就撞不上大爷的晦气了。”
熊粗脚步一顿,哭着一张脸,“这么说来,咱早就撞了,猴哥,你忘了?上次大奶奶来找大爷,咱两没半点敬着,还将人拖了上去,你说说......”
瘦猴瞪他一眼,“别提这事,见了大奶奶,咱麻溜道歉了,后话不提,你千万记住咯,别在大爷跟前提这个事儿。”
熊粗,“得,听猴哥的。”
熊粗脑子不灵光,但是瘦猴吩咐的事儿,他心里都记着。
于是在三个人都静默不语的时候,他突然很严肃的对着长娆鞠了一个躬,大声说,“大奶奶,您第一次上酒楼找大爷,熊粗眼拙没认出您,冒犯您,请您见谅。”
瘦猴也连忙打嘴/炮子跟上,“是啊是啊,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没见过您不知道您的身份,当时想岔了,看走了眼,把您当成了别的女子,啊呸,我说错话了,不是不是,——”
瘦猴后面说的话,长娆都没有听进去,她光顾着别的女子这个话眼子了。
别的女子,当时他二人将自己拖上楼丢在地上的时候,面前这个精瘦的男人便说了几句,来找何遇的女子不少,自己也只是侥幸被他们瞧见了,他们想要寻个乐子才把自己给拖了上楼去。
长娆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那种被人围着打量的眼神,就像是她第一天来到大河村大家对着她指指点点,讨价还价的时候。
好比之下,自己就是一个可以用钱买走的物品。思绪陷入了囫囵之中,长娆皱着眉面色有些悲伤。
熊粗用手臂碰了碰瘦猴,凑到他耳边说,“猴哥,你好像说错话把大奶奶惹毛了。”
瘦猴追悔莫及扇呸了一口自己的快嘴,真是关键时刻刹不住。
他弯着腰赔笑,弥补性的对着长娆说道,“大奶奶,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千万别瞎想,平日里没有人来找大爷,大爷洁身自好,我们酒楼里面的兄弟都可以作证。”
熊粗附和,“对对对,猴哥说的对。”
长娆听这话才不信,何遇生了一双桃花眼,长相更是若树临风,朱元君子,就算他再如何的置身事外,也有不少姑娘念着他吧。
芙蓉姑且算一个,怪不得她一见到自己总是带着很大的敌意。
不知道怎么的,长娆思绪刷的就打通了,忽然就想起了成亲当日芙蓉说的话,何遇是因为不喜欢自己所以才不回来成亲的。
念着他的人多,所以他果真是瞧不上自己,长娆觉得心里憋得慌。
随即有很负气的想,他既然瞧不上自己,昨夜为何又要回来,还捏她的脚,掐她的下巴。
他如今一走了之,以为自己昨夜迷糊睡去就把前事给忘了。
哼,才没有那么简单。
长娆觉得心口涩涩的,很酸,她觉得委屈,但是心里这个委屈又不像是以往的委屈,她现在只想见到何遇,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想又觉得荒唐,她与何遇虽有琴瑟关系,两人却只有两面之缘,了解不甚深,自己这样做就是自作多情了。
叹出一口气后,长娆扬起笑脸,对着瘦猴和熊粗说一声没事。
但是他二人对视一眼,看着长娆怎么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瘦猴看着长娆面色苍白,六神无主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奶奶,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长娆摇头,“谢谢你们替我修好了门,你们留在家里吃饭吗?”
瘦猴和熊粗连忙摇头拒绝,“不用了,大奶奶客气,大爷还等着我们回信呢,那我们就先走了,您要是有啥事托人捎口信到酒楼给我们。”
道了别,瘦猴和熊粗收拾了榔头锤子斧子,出了院子走了。
长娆目送他们离开。
她站在原地一会,感觉到头很晕,看着眼前的东西都是带重影的,还觉得口干舌燥,喉咙有些发痒,长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烫。
她估摸着自己应该是洗凉水,不小心受了寒,虽然天晴日头朗,却也是值春日,稍稍不注意,也是要遭病的。
长娆如今对出门很有抵触,生怕再碰见什么人遇到什么未知的事情,况且自己现在有些神智不清,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更不想出去了。
长娆拖着缓慢的步子走进了东屋,脱了靴子钻进被褥里,捂着脑袋,想要睡一觉。
睡一觉起来应该就好了,躺在塌上她身子漂浮,意识发散,迷迷糊糊的不一会就不醒人事。
戚寡妇闲久了又颇好事儿的,她真去了大河村的田地里。
去看看双桃的哥哥赵双树在不在地里,结果被扛着锄头,正在下地的大河村妇女嘲讽了不少冷话。
戚寡妇在别县的花楼里,学了很多招男人喜欢,伺候男人的活,就是没有学过如何拎着锄头去给泥巴松松土,自从戚奉死后,她也休得管戚家地里的活。
日子久了戚家的地也荒芜了,杂草长了一堆,村里的人看不下去,也不想替戚家挖地。
就去找村长想办法,村长便出了个主意,叫戚寡妇若是不愿意种地,就将地卖了。
戚寡妇也乐得,她不想种地,又想收钱,于是她听了村长的话乐呵乐呵的将戚家所有的地都给卖了,领了一笔银子,坐享其成的花着。
去市集买胭脂,买珠钗买簪子,买衣裳,穿衣打扮的东西都买了,就是没想着买点口粮,抑或着留点钱过日子。
这不,地也没了,家里的米缸也见底了,戚寡妇又没啥本事,为了饱腹,她竟然又干起了老本行,经常勾搭大河村里的汉子,缠着别人去她的塌上,靠着男人给钱过日子。
也幸好戚家戚奉父母双亡,他身子亏空没治好死了以后,戚家就只剩下戚寡妇一个人了,若是双亲健在,又管不了戚寡妇,也不知道要怎么蒙着脸过日子才能遮羞。
如今大河村的妇人,哪个见了戚寡妇不是一顿奚落和谩骂,都嫌她坏了大河村的风气,又怕她出门勾自家的汉子。
戚寡妇白日出门相当于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她也只能龟缩在家里打扮收拾。
这不,长娆和何遇的亲事,何长里的白事,她也真的是不敢去了。
在早些日子,大河村里的妇人还没有发现她背地里勾汉子的时候,她已经固定跟了几个相好了。
就算是她不出门,那些固定的相好也会在夜里翻墙到戚家,与她阳奉阴违。
戚寡妇保养有一套自己的法子,是原先在的花楼里的老鸨子教的,如今这保养身子的法子,实实在在确也成了她的现下吃饭的本事。
刚被奚落了,戚寡妇正气鼓鼓的往家里赶呢。
她家离长娆家不远,就在何家院子后面的第二家,戚寡妇走到叉路拐口的时候,见到了迎面而来从长娆家拐出来的瘦猴与熊粗。
他二人面生,不是大河村的人,手里提着各式的工具,不知道干什么的。
戚寡妇看到瘦猴的时候目光还有疑惑,转移到熊粗身上时,就开始冒出垂涎的精光。
这露在外边的古铜色肌肉,没一丝赘肉,线条看起来硬邦邦的,不知道摸起来手感怎么样啊,他下面的活好不好啊。
大河村的男人没几个样貌好的,常年下地干农活,身板也还行,但跟眼前这位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戚寡妇故作风情扭着屁/股,打算上去勾搭勾搭。
贴近二人的时候,她故意装作歪了脚,就要往熊粗的怀里靠,熊粗身手敏捷,脚步一挪,让开了。
戚寡妇就这样摔在了地上,她哎哟一声,按着被摔疼的屁股,就坐在地上耍泼赖。
“撞人了,哎哟,我的屁/股,痛死人了。”戚寡妇扯着熊粗的裤腿,“别想走!我今儿个摔得不轻,现在疼得直不起腰来,这责任得你们倆负,要么养我直到我的伤好了,要么就赔钱,不然,不然我就赖上你们倆了,哎哟......疼得啊......”
熊粗厌恶的皱眉,运力甩腿就要把戚寡妇甩开,瘦猴连忙按住他,“别,你看看这个骚/娘们奈得住你一个腿吗,她摆明了讹咱们,你要是真甩了,那可就真得赔了。”
戚寡妇一听瘦猴的话,原地继续叫着,“说谁讹呢?骂谁骚/老娘们呢,我告诉你,你今儿个不仅撞了我,还对我进行诋毁,你不但要给我看腰的钱,还要赔我的损失费。”
戚寡妇边说边死死抱住熊粗的/腿,嚷嚷的同时还不忘记占人家的便宜,摸人家的紧实的腿梆子,心里一阵窃喜,“没天理啊,都来看看啊,把人撞了想跑啊......”
瘦猴听着戚寡妇鬼嚎的声音,生怕她尖声厉嗓惊扰了长娆出门来看,他扭头看了一眼何家院子口,担忧的眼神恰好被戚寡妇瞧见了,戚寡妇心里又打起了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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