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小说:大唐养猫手札 作者:白孤生
    王宝业沉默地守在门外, 今日本该是长孙泽来守卫太子殿下, 可不知为何三日前轮值的顺序调换了。

    今日本该是一个极为难得的好天气。

    长久的雨后, 终于迎来一个晴朗的日子, 淡薄的阳光散落,淡色的日光在禁军护甲上跳舞,那沉淡的色彩让王宝业的眼睛有些刺痛。

    大兴殿内的争辩并不激烈, 甚至是带着温和的你来我往。

    可落在王宝业耳中,这无疑是猛烈的拼杀。

    分明是平淡的、彬彬有礼的语句, 在太子殿下口中轻柔吐露出来的时候,宛如尖刀刺骨,刀刀毙命。

    王宝业的神色是紧绷的。

    他有些明白,当初为何在挤兑了长孙泽后,太子会提拔他上来了。

    这或许是原因之一。

    王宝业两脚分立, 严肃的眼神望着殿外,却清楚如他这样的人定然不止一个……方才殿内太子所说的内容, 可有很多都不是经由他的手查出来的……他咽了咽喉咙,神色却越发冷凝。

    两刻钟后,朝会已散。

    王宝业恭敬地行礼,迎接着方才从殿内迈步而出的李承乾, “太子殿下。”

    俊秀的青年面带笑意, 那温柔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在殿内的剑拔弩张,“去左春坊。”

    “诺!”

    事情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待虞玓知道此事,已经是一日后,虞陟从国子学而归。

    虞陟端坐在虞玓的对面, 气定神闲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我觉得,你看起来比我还要淡定得多?”

    虞玓平静地说道:“大郎热心,弟弟极为感谢。”

    虞陟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换了换跪坐的姿势,没什么形象地倚靠在桌案上,“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从几个同窗那里得知,太子殿下似乎在朝堂上抨击了世家,颇有剑指士族的意味。”

    虽然虞陟说得轻松,可从他微微蹙眉的模样,还是能看得出来严重性。

    国子学的气氛不如以往,同窗们一旦碰面所聊得便是此事,有种人人自危的错觉。而往长安街头的坊间去,又是一种不同的言论,那些聚集而来等候来年科举的学子们赞同者有、反对者有,而日渐围在雍州府前的学子可是越来越多了。

    彼此间尖锐的对立气氛隐约显露。

    如今在虞陟看来,这两者一旦再有什么矛盾被挑破,瞬间就会激化眼下的情况。

    “虞玓,你可知其中的危险?”虞陟沉声说道。

    作为隐隐的中心,一旦出事,不管虞玓到底想不想要,他都会被卷入事件中去。如今虞玓可算是出了大名,不管究竟认不认识他这么个人,至少人手一份所谓的《论虚实》,而再往外传阅,也不知京城外能有几何。太子殿下对世家撕破脸来,如此争锋相对,倘若没人想拿虞玓来做靶子,那才是奇怪了!

    虞玓脸色平静地拆着信封,“大郎,这就得看太子殿下的手腕了。”

    图穷匕见后,一方总会穷追猛打,再加上圣人的默许,原本顽固抱团的世家总会有人开始动摇。

    一旦开始动摇,就是太子瓦解的时机。

    事实上,太子眼下想要的,不过是广开科举,破除世家的垄断罢了。可若不是这么狠咬一口,贪婪的人不会舍得断尾求生。

    “太子殿下?”虞陟蹙眉,看着虞玓取出信来,“你就这般相信他?二郎……纵然是太子殿下,他如今也还未二十,难道你当真不害怕一旦一朝踏错……”

    “我信他。”

    虞玓把看完的信收入信封,漫不经心说道。

    这份来信确实超出了他的意料,竟然是经学博士送来的……若是按着时间来算,大概得是三四个月前写的了。

    虞陟观他说得随性,可是以虞玓的脾性,能说得这般随意从容,反而是发自内心的话语。

    他郁闷地扁嘴,“你都躲在家中,阿耶阿娘也不在府上,只得我一个人日日出府读书,这未免也太过不公!”

    虞玓抿唇,手指搭在信封上,抬眸看着虞陟,“那不若我们一起去见叔祖?”

    虞陟气闷,“你就爱拿这件事来气我?!”

    虞玓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摇着头说道:“我并非拿你来做幌子,大郎说得确实有理,但凡有叔祖出面,你要是请假也便宜些。”

    当初不让虞陟退回来,是因着此事多少不会牵扯到他身上,若是他也退了反而不妥。只现在虞玓却想着他在这般纷扰的环境中,再继续在国子学内也不合适。

    没想到虞陟反而摇了摇头,“现在你近乎是刻意避嫌的状态,许多的事情反而消息来得慢些。祖父自有他的门路,可你也不能日日去问他。还是我来。”

    国子学内的消息纷杂,可终究是一条路。

    虞陟面无表情的脸色有些松怔,反而被虞陟越过桌案来揉了揉脑袋,“二郎,莫要忘了,我可是你的哥哥。”

    虞玓微垂着头,眼里有些亮光。

    这日傍晚,赵国公府上,来了位难得的客人。

    长孙泽回了府,与大哥长孙冲、二哥长孙涣等一同在偏厅同长孙无忌说话。

    “太子,怕是早有此心。”长孙无忌沉沉地说道。

    长孙冲是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低调华贵的服饰,看起来与身旁儒雅的二弟与粗壮的十一弟都别有不同,“阿耶,我观太子殿下的言行,其所指乃是山东士族居多,您何须介怀?”

    长孙无忌瞥了他一眼,“便是山东士族又如何?你可知魏征、房玄龄之流,尽数是山东出身,哪怕结亲也爱与他们同往。再问问自己,是否曾也是做过类似相仿的事来?这士族外头看着香,内里一个个翻去,皆是腐朽沉臭,谁能经得起彻查来?”

    沉默的长孙涣抬头看着对面的长孙泽,“十一,最近东宫可有不妥?”

    长孙泽憨憨地说道:“太子殿下的每日行程与往常无二,不过圣人下令加派了人手,由以往的每日两队增添到了四队人手,太子一旦出行必定有人拱卫。”此处暗喻的乃是那些暗处的人手,这就不是长孙泽所能沾手的了。

    长孙冲蹙眉,“圣人对此也是默许的。”

    长孙无忌淡淡地说道:“几年前定姓的事,不就看得出来圣人的意思?如今太子有意,并且也当真掌握了某些不大合适的证据来,倘若掀开来,倒也算是底牌。如若真的要查,哪怕是圣人不打算大动,都可能给撸下层皮来。”

    不管是官家还是士族,都清楚要大动万是不能。可若要磋磨人,却也有得是手段。如太子殿下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来死磕,事态如何……尚未可知。

    “阿耶……”长孙泽皱着粗眉,看起来不求甚解,“太子殿下现在,倒也没看出来多少手段来,如何就怕了他?”

    “慎言!”

    长孙无忌呵责!

    因着世家拱卫的缘由,有时候会有皇权力有未逮的地方,可长孙无忌始终记得如今这般局面,乃是因为圣人心慈的缘故。他默许用时间来潜移默化,推演着事态的变化……如若用雷霆打击,便是世家又如何,许多事情只争口舌是无用的。

    这皇权在握,始终是一把悬在他们头上的权柄,无论如何都不是长孙泽可以轻忽的!

    长孙泽猛地收声。

    长孙无忌起身踱步,沉声地说道:“太子殿下的手段与圣人不同,他更年轻,也更激进。眼下事态不管是不是太子殿下早有预料的局面,可如今长安内外甚嚣尘上,总会逼得朝堂给个回应。”哪怕官家不愿,却也是不得不为之。

    民心所向,万不能背之。

    前有太子剑指威逼,后有万万学子请愿,哪怕这其中还有权贵子弟反对,可难不成他们也能舍下脸皮,一同去那雍州府,去那朱雀门外围堵?

    士族爱脸,是决计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故朝臣所见,皆是拥护《论虚实》者。

    只不过在长孙无忌看来,此当是第一步,而朝堂上的发难,则是第二步,紧接着再三,怕是还会对士族拔剑……这一环扣一环,难不成每一步都被太子殿下算计到了?

    长孙无忌沧桑的眼眸闪过异色,背着手有些沉寂。

    太子殿下这般年轻的岁数,却已经心思如此缜密了?

    日暮西下,那东市书铺里头,活计急急往后头去,寻着正在屋里算着账本的大掌柜地说道:“掌柜的,那商人还是旧处,不曾移动。”

    中年掌柜抬头看他,“可曾让人发现了你的踪迹?”

    活计笑着说道:“我以前是什么出身,难道您还不知道吗?藏匿行踪对我来说并不难,那客栈的前后门都有我打点的朋友在,你就放心吧。”

    中年掌柜点了点头,从柜子里取出一包糕点来,“去与你那些朋友吃吧,阿牛,今日店内的事情都忙完了。”

    活计阿牛笑眯了眼,乐呵呵地说道:“我先回家去,留一半给三花吃。”

    “去吧去吧。”大掌柜跟赶蚊子似的。

    阿牛也不在乎,他知道掌柜的向来是嘴巴厉害,心里却是软的。

    等屋里没人后,这大掌柜才重新低头,借着窗外暮色摸索了两下,在底层的箱子里翻出来一本册子来,他放在今日要送往主家那处去的账本上,掀开来在往日的记录下再添几笔。

    大掌柜忍不住微眯起眼来,想着那日接到太子的命令来这书铺应职,令他诸事皆要听从主家的吩咐。待数日后,他方才知道这主家却是永兴县公府上的虞玓。

    此子年纪虽小,却有些让人刮目相看。

    至少这书铺所捣鼓出来的所谓“活字”确实让人惊叹,更勿论在《贞观杂报》记载了《论虚实》一文的前一日,大掌柜就接到了虞玓的指令,在翌日下午开始让匠人印刷《论虚实》免费派发,若有人问,便说是有大主顾特让人印刷派送;而倘若有人登门来让印刷,拖上一段时间后答应他,再则派人日日观察,盯紧一应行动,莫要走脱了风声。

    原本大掌柜对后者还有些不解,却没想到当日真的有人撞到手里来了。

    后来大掌柜才知道,他其实是太子特地派来扫除首尾,切莫让这书铺的事情牵扯到虞玓的。虽此事有些难,不过这本来就是他们份内的活计,顺势干也是简单。

    大掌柜的敲了敲桌子,把账本与册子放到一处,起身出恭去了。

    等他回来,桌上的东西已然一空。他却见怪不怪,悠哉地往后院匠人的住所去巡视了。

    轻松久了,倒也是快活。

    …

    虞府,阍室的人揉着眼,喃喃自语道:“是我眼花了吗?”

    方才分派要送往二郎院子的物什,何时又多了两份?

    是他记错了吗?

    只他再三查看,上头的标记确实是他自己所做,故而还是半信半疑地认为是他自己记错了。他出门同隔壁的门子说了两句,就带着这些拜帖行卷册子等等往各处送去。

    虞玓收到一个大信封时,虞陟还赖在他这里不愿走。

    虞玓也不去管他,取了大剪刀来拆开大信封,耳边还响着虞陟的大呼小叫,“怎每日都有人来送信,我倒是没这样的好人缘来。”

    虞玓把信封内的东西倒出来,却是两本不同的册子。

    虞玓把账本拿上来看,书铺的记载一如往常,倒是没什么不同。他把账本按下来后,再拿起下头的册子,方掀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暗语就显露出来。

    虞玓辨认再三,渐渐蹙眉。

    “你在担忧些什么?”虞陟好奇地说道。

    虞玓在外虽然扫清了自己与旁的商铺来往的痕迹,但是家中是知道他有着好些店铺来。他平静地说道:“最近有个主顾不大对劲,一直在加印《论虚实》的份额。”

    虽说,虞玓也让人趁着这件事假托名义在派送就是了。

    浑水摸鱼。

    虞陟一拍大.腿,“你是说现在东市在免费派送的书铺,是你名下的?”

    虞玓淡然点头。

    虞陟:???

    “我说呢……你这分明是锅上煮水,自己还在底下拼命拱火!两头都让你赚了。”虞陟嘟哝了几句,拍板说道,“指不定是某些与你带有相同看法的人呢?”

    虞玓幽幽地说道:“能如我这般的人,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虞陟心中一凛,“你想作甚?我可和你说,这几日万不能出门去。”虞陟每每归家,却也能在门外看到几个欲要拜访的学子。谁知道究竟是冲着虞世南来的……还是冲着虞玓来的。

    虞玓挑眉,平静地说道:“当然不是我出去。”他正收拾着桌案,就听到屋外扶柳轻轻敲了敲门扉,轻声说道,“二郎,县公院里来人了。”

    虞玓道:“知道了。”

    他略换了姿势,方站起身来,正想问虞陟是否要和他一起去,却看到大郎猛地窜起来,本来一直赖在他这里不肯回去的郎君讪笑着倒退,“二郎,好哥哥就不拦着你了,快些去吧。”

    话音未落,人已经在门外了。

    虞玓抿唇,眉梢流露出清浅的笑意来。方入屋的白霜正撞见,却也是一同笑起来。

    “郎君。”

    虞玓抬头,“白霜姐姐,我这便去。”

    正院里。

    虞玓同虞世南说道,“此事或许不妥。”

    他没想到叔祖叫他来,头一桩事就是来问姻缘。

    虞世南笑呵呵地说道:“哪里不妥,这可是你大伯娘特地为你寻的。”

    虞玓默默地把虞陟给拉出来挡槍,“毕竟大郎还未成婚,就来说我的亲事,未免有些不太妥当。”

    虞世南挑眉看他,“真是这个缘由?”

    虞玓面无表情,“确实如此。”

    老者本来就是逗弄他来顽,倒也不是真拿此事来说事,他悠悠地转过话题来说道:“已经有不少老朋友来同我说话啦。”

    虽说是闭门谢客,可若是有几位来,虞世南却也还是见的。

    虞玓抿唇:“多谢叔祖的爱护。”若非虞世南在前头挡着,怕就是有人要寻虞玓来见见面了。

    虞世南笑着摇头,“此非大事,你如何看接下来的事态?”

    虞玓从容地说道:“眼下还未够柴火,可需得再添一把,才够到一触即发的状态。只不知这把火,究竟是谁来放。”

    虞世南挑眉,觉得他这侄孙的话里还有话来。

    不过谁也没想到这把火来得如此之快。

    不在众人以为的世家士族上,却是在已经渐渐被淡去的雍州府!

    因着学子依旧围拢在官府外,每日每夜都有皂役士卒在门外守着。以保护那些来往的官吏做事,那些学子们虽有围堵,却也敬礼数,不做那等辱骂围打之事,只一个两个要么吟诗讽刺,要么高唱《论虚实》,听得雍州府官吏面红耳赤,只暗暗叫苦。

    这文人骚客的唇槍舌剑,有时比真刀实槍还要刺人。

    可这种“相安无事”的场面,在接下来一日被骤然打破。

    十一月八日早,雍州司马派十名士卒并二十余皂役驱赶麻衣学子。

    这一举措,登时引起学子的极大不满,与这三十余名官府来人发生冲突,有两名麻衣学子在冲突中受重伤,昏迷不醒。

    雍州长史陈宣化接到这个消息,恨不得晕过去。他的手都在颤,真想把那雍州司马的脑袋给踢下来!

    长史司马等职务通常都是只有名而无实权的挂名官职,多是养老或宗室的职务,可偏偏眼下这雍州牧乃是魏王李泰来做,他的岁数尚小,且因着雍州的位置特殊,基本上的事务就下放到了“上佐”来做,即是长史司马拥有了实权。

    这也是以往的惯例。

    原本陈宣化是想在这位置上待到告老还乡的……现在看来,脑袋没掉算是天大的幸事了!

    雍州司马出的差池很快就被送往了宫中,当是时圣人正召太子与几位重臣商议朝事,接到这消息的时候直接是气笑了,“雍州府啊雍州府,真是好大的本事!”

    雍州司马握有兵权,然除了紧急事态,要调动十人以上的士卒需得通过尚书、门下省的兵符等等才能通行,这司马倒是能绕开来再令皂役行事啊!

    圣人震怒,就连近前来的房玄龄、长孙无忌、高士廉等人,都沉默不敢开口。

    李承乾蹙眉,在一片寂静中打破这冷凝的氛围,“陛下,眼下那两名学子不能出事。一旦当真传出死讯,怕是……”

    他并未说完,但听众的心中已然自动补全。

    怕是群情激愤,难以安抚了。

    李世民当即说道:“派宫中医官去,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们的性命!雍州司马削去官职下狱!再令陈宣化戴罪立功,行安抚之举!再有此事,朕要了他们的狗命!”

    圣人之诏敕皆需走门下省,不过此事事关重大,门下省一旦接到此诏敕,商议不过片刻便直接派发,不敢行封驳之举。

    太子叹息地说道:“陛下,若是再这般下去,怕是待来年春日,还是会有不稳。”他所指之春日,乃是在正月里的科举考试。

    经由此事,此年这群麻衣学子,若不能彻底安抚下来,来年科举后必然还会再有人鸣冤不平,此事一而再再而三,若不能得有效之举,怕是会成祸患!

    麻衣麻衣,应试的学子方能穿着的衣裳。自生源地便可穿戴,一旦得有此衣,遇官可不跪,待来年科举落榜后方褪.去。而应试得中的学子便至二月关试结束后,方才会彻底脱下麻衣。

    正是麻衣如雪。

    那雪花看似轻飘,可若是一层又一层地压下来,却也是能让人体会凛冬齿冷。

    殿内沉寂片刻,不多时,长孙无忌欠身说道:“臣以为,太子殿下言之有理。如何安抚学子需早做决策,若是要更易科举之规,怕是得赶在冬至前。”

    再晚些,怕就来不及了。

    长孙无忌从来是最懂圣人心思的,眼下外有学子压力,内有圣人威压,如若不在此退一步,怕是紧接着就有太子殿下那牛犊之虎冒进!何不如就在此刹住,总好过太子步步紧逼,剑指士族?

    这朝事向来如此,总是得各退一步。

    太子殿下温和的视线扫过长孙无忌,不知为何分明带笑的眼神却透着微凉,只见他站起身来,与长孙无忌一同欠身说道:“儿臣,赞同赵国公所言。”

    “臣附议——”

    “臣附议——”

    一声声起。

    “臣等附议——”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一更新get√

    *

    今天写不够九千了,叹息,电脑摔了去修,下午才拿回来。

    硬盘彻底不能用了呜呜呜我存的所有资料论文数据全都say byebye,真是一口老血Orz

    *

    晋江太抽了我完全回不了评论是咋回事,压根看不到我到底回没回╰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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