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二十六年冬月十三, 朱闵青于灵前登基,定年号为景武。
朱闵青登基后,没有如同人们猜测那般来一场腥风血雨,他采取了非常温和的处理方式。
褫夺朱怀瑾的郡王爵位, 让其返回齐地, 无令不得入京。不牵连他的父母家人,也就是说, 身为亲王嫡子的朱怀瑾一样可以逍遥自在地过完后半辈子。
冯次辅连降十二级,贬为西南边陲七品县令。
从京城的花花世界,一下子赶到边境的不毛之地, 的确有点惨,但好歹还是官身, 苏家也没遭到清算, 与前朝站错队的官宦相比,可谓是莫大的幸运了!
这两个首要人物都没丢掉性命, 至于其他追随者,或贬谪或罚俸, 总之没有砍掉一人的脑袋。
有人感慨误会了新帝,毕竟所处位置不同, 处理问题的方式也会不一样, 如此看来,新帝并非是个暴戾的皇帝。
但也有人担心新帝是隐忍不发,等坐稳了龙椅就会毫不留情地铲除异己。
对众人的猜疑,朱闵青只是冷笑。
二十七日后释服, 他在朝会上直接道:“天子之言,开口不改!朕说不再追究,就定不会翻旧账。但朕不是个大度的,你们以后若有二心,就休怪朕翻脸不认人了!”
既是威压,也是一粒定心丸。
隐隐笼罩在朝堂之上的阴霾便悄然消散了。
景武元年,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
春日明媚,澄碧的河水潺潺而过,河岸杏花似雪,柳丝如云,春燕呢喃,彩蝶飞舞,总角孩童在田埂上追着蝴蝶嬉闹。
当真是人间二月好景致,一派祥和温馨的醉春光。
秦家庄的旧宅,庭院的玉兰花开了一树,秦桑坐在窗前看邸报。
因出了孝期,穿戴上也鲜艳许多,缕金玉兰花纹杭绸窄袖长袄,月白百褶裙,一头乌发松松挽起,只用一根一点油簪子别住。
耳边是那对嵌红宝金耳坠,在阳光下闪着灿光。
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看得出心情好极了。
月桂提着一篮子野菜兴冲冲进院,扬声笑道:“小姐,看!奴婢和老爷挖了这么多苜蓿,老爷说晌午吃这个。”
秦桑放下邸报,隔窗吩咐说:“洗净了焯水,做个凉拌的下酒菜。爹爹呢?”
“老爷要在田间走走,小姐放心,豆蔻姐姐陪着呢!”
月桂打来一盆水,一边收拾菜,一边傻乎乎地笑:“少爷当皇帝了,奴婢就跟做梦似的,小姐肯定要当娘娘,那奴婢也能跟着进宫做女官儿了吧。”
秦桑笑道:“你若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月桂乐得合不拢嘴,“愿意愿意!少爷……啊,皇上啥时候接老爷小姐回京,奴婢都等不急啦!”
秦桑双手支颐,出神地望着天边悠悠白云,似是回答,又似是自言自语,“三个月过去,恩威并施,朝局没有发生大的动荡,我想京城快有人来了……”
大门处传来阵阵笑语,豆蔻扶着朱缇走来,兴奋得两眼闪闪发光,“小姐,村口来了好多官差,满街铺红毯扎红绸的,准是皇上派人来接您啦!”
秦桑忙起身迎老父亲进屋,想出去看看,却又不好意思,只时不时地隔窗往外瞧瞧。
朱缇哈哈一乐,打趣闺女道:“真是女大不中留!急什么?稳住,这时候千万不能毛躁。”
豆蔻笑着往外走,“奴婢去门口守着,一有动静就跑回来禀报!”
朱缇呷口茶,沉吟片刻,目光幽幽望着女儿道:“遇事多长个心眼,有什么话在脑子里转两圈再说出来。”
“阿桑,今非昔比,往后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做得好,他们只会说是应该的,可但凡有一点瑕疵,都会十倍、百倍,无限地被放大,说不清什么时候就成了攻讦你的证据。”
秦桑愣怔了下,知道爹爹所虑极是,可不愿他老人家担心,因笑道:“慎言慎行,我知道的!再说别人想要攻讦我,也要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个本事。”
朱缇笑了笑,温和道:“其实我是白嘱咐,那小子极其眷恋你,想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如果受了委屈咱也别忍着,骂他几句也使得。”
秦桑抱着爹爹的胳膊撒娇:“有您在,我谁也不怕,”
朱缇慈爱地抚着女儿的头发,“这次回京后,爹爹不打算再进宫了,就在你娘坟前搭间茅屋,守着她过日子。”
秦桑急了,“那怎么行……”
朱缇一摆手止住话头,“孩子,没有父女俩共同掌管禁宫的先例,而且我是被先帝逐出宫的。朱闵青刚登基,不能事事都和先帝反着来,再来出‘群臣跪午门’的闹剧,谁脸上也不好看。嗨,我闺女是皇后,你还怕我过不好怎的?”
秦桑默然,好半晌才点点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是豆蔻喜出望外的叫声:“老爷,小姐,皇上、皇上亲自来接咱们啦!”
秦桑又惊又喜,抬脚就往外走,却猛地顿住脚步,询问似地看了看爹爹。
朱缇失笑,“去吧。”
秦桑拎起裙角出了屋子,立在台阶上踮起脚尖张望着。
鼓乐声越来越近,豆蔻和月桂立在大门两侧,笑啊闹啊,激动得满面通红。
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期待,秦桑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快要不能呼吸了。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为什么就是平静不下来呢?
忽然间鼓乐声停了,欢笑声也没有了,世界变得很静。
秦桑屏住了呼吸。
一身明黄服饰的朱闵青漫步走了进来。
刹那间,秦桑谁也看不到了,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唯有他是清晰的。
她欢呼一声,雀跃着奔向他。
朱闵青笑声朗朗,张开双臂一下子把她拥入怀中,“我的皇后,我来迎你了!”
柔和的暖风轻轻拂过,玉兰花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小院。
秦桑仰头看着他,他有一双她见过最漂亮的眼睛,好似迷雾散尽后的碧湖,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充满生气!
不再是暗夜中寂寥阴暗的死水。
秦桑忍不住轻轻啄了下他的眼,娇笑道:“皇上既然开了金口,‘皇后’这个名头我就却之不恭了,若有人说我狂妄自大,你可要替我骂回去。”
朱闵青解下五爪团龙纹斗篷披在她身上,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我不骂人,我直接砍他的脑袋!”
秦桑噗嗤一笑,“还我啊我的,皇帝当了三个多月,还没适应么?”
朱闵青低头,凑到秦桑耳边轻声道:“咱们之间只有你我,没有朕和臣妾。”
他左耳的红宝耳珰闪着细碎的光,与她的耳坠相映成辉。
洁白的碎花随风悠悠然飘落,漫天飞舞着,就像二人初相识那天的雪。
没有冰冷寒凛的味道,只有令人陶醉的花香,和萌动的融融春意。
二人相视一笑,谁也不再说话,携手向外徐徐走去。
和风飒然,玉兰树的叶子哗啦啦地响。
秦桑回头望了一眼,爹爹已走出房门,站在树下含笑看她,枝头盛开的玉兰花似乎也在笑。
她慢慢转过身,随朱闵青登上了龙辇。
织金红毯一路延伸开来,九龙曲柄明黄伞蔽日,千乘万骑簇拥着他们,金戈辉煌,灿烂炫目。
龙辇所到之处,从缙绅豪强到平头百姓,从儒生文人到高官大员,所有人如倒伏的麦子一般纷纷跪倒,低头垂眸不敢仰视。
无上的尊贵,无上的荣耀。
朱闵青自始至终抓着她的手,从未放开过。
秦桑忽莞尔一笑:“哥哥,这条路,我们终是顺利走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已完结,周四开始更番外,大概还有三四章的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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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个,如果能收藏下蠢作者,她就心里美得冒粉红泡泡啦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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