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旖曼见对方这般说也懒得再劝了，留下一句自便就回了房间。
白梵看着对方离开, 面上的红色过了许久才褪下来, 扒着脸低头走了一会才嘀嘀咕咕道：“我刚刚说了什么，天哪, 太不要脸了, 我的羞耻心。”
她哪也没去，就坐在屋顶上捶胸顿足了好久。
何旖曼回屋躺着, 耳边还能听到屋顶的脚步声，也不知为何这一次睡的无比安稳。
次日清晨再醒过来时何旖曼睁眼便瞧见了门口的人影。
白梵一个晚上都没睡, 一直在想自己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想着善美师姐当时还嘲笑她思春了，本来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对何旖曼有什么感觉，但是经人这么一提醒就好似被人暗示了一般, 越想越苦恼。
何旖曼伸手推开门, 白梵正想的入神，听到脚步声赶紧回头, 见识何旖曼便窘迫的说道：“就醒了, 真早。”
“嗯。”
“睡得可好？”
“挺好的。”
“那就好。”
两人对话后, 气氛顿时凝结了起来，除去蛮荒的事能说上几句, 她们之间好像没有别的话题了。
最后还是何旖曼开口继续道：“今日我就要离开了, 白姑娘可有准备好了。”
“今日就走？”
何旖曼淡淡的看了白梵一眼, 那眼神里全是看不懂的意思, 白梵赶忙继续说道：“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走。”
最后白梵跟在何旖曼身后，被宅子里的两个小丫鬟送了出来，此刻外面还在飞雪。
“姑娘可要记得多穿衣服。”
何旖曼点点头，然后就带着白梵离开了这座凡城，在白梵看来何旖曼的性子有点冷，还有那么一点不近人情。
白梵看着走在前面的何旖曼心里又多了一份忐忑，不知道自己这般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一路上都是冰天雪地，白梵眼看着何旖曼从气息沉稳冻的瑟瑟发抖，最后有些看不下去了才在身后出声道：“何姑娘若是身体吃不消了，赶路可惜稍停一会。”
“无碍。”
何旖曼甚至没有回头看白梵一眼，白梵咂咂嘴也不再继续说什么，只是静静的跟在她身后，以前见她时白梵总是狼狈的时候，如今再见两人好似换了个位置。
白梵根本就不知道何旖曼要去哪，一路跟在后面，最后实在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何姑娘，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蜉蝣宫”
“什么，你要去蜉蝣宫，你不是说了外面的人都追杀你们，现在还跑回去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白梵说着的时候语气几乎是高了几个分贝。
“我之前就与白姑娘说过，我们不同，你若是担心危险大可不必与我同行。”
白梵皱着眉头看着何旖曼，此刻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如此的执拗。
深吸一口气“你为何要去蜉蝣宫，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何旖曼转身继续往前走，嘴里解释着。
“我师妹平日里素爱贪玩，性子跳脱得倒是与白姑娘有些相似，只不过她小性子也很多，若是蜉蝣覆灭最想复仇的不是我而应该是她了，毕竟平日里大家都宠她最多，但是南洲之大无从找起，我也只能去蜉蝣一趟，或许她正躲在那里。”
白梵听师姐讲过，蜉蝣宫早就被人抢的一干二净，地砖都撬走了，她的那个小师妹能躲在哪里。
想到这里白梵停下步子，看着何旖曼越走越远，而对方也没有回头，无奈的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可能是当年欠了她的。”
伸手打开御兽袋，大灰雁飞了出来，在风雪中挥舞了两下翅膀，好似在里面睡了很久，此刻充满了精力。
“走吧，追上前面那个人。”
白梵伸手拍了拍大灰雁，这憨憨的笨鸟在白梵的手掌上用脑袋蹭了几下，俯下身子让白梵坐上去，一下起飞扛着风雪追了上去。
何旖曼在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了，就知道对方没有跟上来，心中感觉有些微妙，她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是对方不愿陪她冒险而已，毕竟修士的命可比她这个凡人要珍贵的多。
若是让她去换位衡量，自然也是不会跟着去。
就在何旖曼吃力的爬着山坡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鸟鸣，转身往天上看了去，竟然发现白梵骑着大灰雁落了下来，停在她的身旁伸出一只洁白修长的手道：“何姑娘还是上来吧，像你这般赶路得花多久时间啊。”
“你？”
何旖曼有些愣住的看着白梵，白梵嘴角微微一钩，心里多了一份热切：“当年何姑娘可是路上帮了我好几次，如今只不过是因果循环而已。”
张了张嘴，何旖曼突然觉没什么好说的，其实当年自己帮她也不过是恰巧路过，但是这一句因果循环却让她没得话说。
看着对方那张与从前大不相同的脸，何旖曼不自主的握住了对方伸出来的手。
白梵力气大一下就把对方拎了上来，坐在了自己的怀中，那纤手冰冰凉凉的感觉让白梵吐了一口气，心道这都凉的跟冰块一样了还要赶路，难怪会病在路上被人家捡回去。
何旖曼直觉身形一轻，一下落在了对方的怀中，当年那个只有自己肩膀的小姑娘，如今竟与她一般高了。
大灰雁顿时挥翅起飞，拍的地上的雪花乱转，等飞到半空中时，一股寒风席卷而来，天上的风总归是比地上风大。
何旖曼身体没有白梵这结实，一下冻的牙齿打磕，一张秀丽淡漠的脸更是冻的发青。
而白梵一身宝衣和好身体，除去感觉凉快点就没别的了，只是低头看时发现对方好像有点抖，神经有些粗的她这才想起对方只是一个凡人，这空中太冷了。
“何姑娘是不是太冷了？”
何旖曼听着身后人突然喊她，这空中大风呼啸着，白梵的声音说了一半就听不见了，她只能僵着脖子扭过头然后看了对方一眼。
白梵也因为她转过来的脸色看着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冷也不说啊。”
说着想要去储物袋里面找几件衣服，最后白梵才发现她好像除去身上衣服就没其他的了。
那些乱七八糟的倒是带了不少，什么凡间的小茶壶，小板凳，还有瓜果香梨。
何旖曼抱着肩膀坐在前面，这样其实变相还给白梵挡了不少风，白梵看着自己一身衣服立马恍然，伸手将何旖扭过来，然后抱在怀里用衣袖挡住风寒。
嘴里还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储物袋里没有带保暖的，看你这个样子就先这样将就一下吧。”
何旖曼原本坐在那好好，突然被对方掰过来抱在怀里，弄得她一愣一愣的，别说她这辈子除去年幼时不能走路被师傅抱在怀里，后来都未曾给人抱过。
这一下让她特别不适，挣扎着要从白梵怀里出来，白梵一见对方乱动手臂用力的抱住急忙道：“你别乱动啊，这是天上，待会掉下去我们两个都没得救，我这还没结丹呢，都不会御行。”
说着何旖曼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她有笛子能就能御行，只是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才步行的。
白梵因为当初发育期用法术抑制，现在闹个飞机场，穿个衣服胸前空荡荡的，何旖曼被她搂在怀里恰好贴在胸口。
平坦的胸口让她在女人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结实两个字，那从肌肤上透过衣料传递过来的温度有些温暖，白梵身上有一股子清清淡淡的香味，还有一股肉包子的味道。
因为被强按在怀里，何旖曼连动弹的机会都没有，就只能这样静静的趴在对方怀里，听着对方那强盛的心跳力，甚至还能听到血液喷发的汹涌。
白梵是妖，是半化蛟的蛟蛇，冰冷的蛇血从红色变成了橘黄色炽炎，所以她才能在这寒冬抗住困意不去冬眠。
趴久了有些难受，何旖曼忍不住伸手也抱住了白梵的细腰，白梵被对方突然的一抱差点没把对方扔了，腰部是蛇最敏感的部位，何旖曼这样圈住让她直接从脚底酥到头皮。
“你别抱我的腰。”
白梵一双眼眸暗沉的宛如玄水，声音听着还有些抖。
“嗯？”
何旖曼此刻因为被抱住暖和了许多，面色也恢复了正常，一张淡漠的脸上挂着不解。
白梵深吸一口气，只能忍住道：“没什么。”
内心却是疯狂吐槽，为什么她做了几十年蛇才知道蛇也有敏感部位，何旖曼一脸不解的看着她，难道她还要主动说你摸到我敏感部位了？
最后这一路上原本难受的是何旖曼，而现在却变成了白梵。
蜉蝣宫白梵还是第一次去，路上因为有何旖曼指路所以也没花去多少时间，等到了时候，白梵远远的就能看到一树的凌霄花。
“那是什么花？”
何旖曼从白梵怀中扭过头，望着凌霄花道：“那是凌霄花。”
看着像火炬一样的花朵，白梵第一次觉得这里很美。
大灰雁载着两人落在凌霄花前面，然后扭过身体向白梵邀功请赏，白梵掏出一颗灵丹丢进了它的嘴里，听到一声满足的鸣叫后才钻回了御兽袋内。
落了地的两人隔的很远，何旖曼看着眼前倒塌的宫殿陷入各种回忆，而白梵是只是打量着这株凌霄花，具她在玄冥的了解蜉蝣宫的这株凌霄花活了有几万年了，因为没有神志不得化形，只能成为蜉蝣宫聚灵的一株灵树。
她在仙城弄嫁接时，那孙家少爷曾给过她一滴灵液，当时她还稀释了两个大缸的灵水，对灵草的生长最为明显。
想到这对这种万年灵树更是好奇了，白梵靠近灵树左右打量起来，透过灵识她能感觉到整棵灵树蕴含着巨大的灵力，那些红色的凌霄花释放出的花香如同纯酒一般，吸入肺腑后更是让体内灵气快速的运转一番，如同喝了酒一般的畅快。
伸手摸了摸树皮，又看了看树干，心道这树活了几万年，没有灵智也应该会有灵液诞生吧。
“也不知这灵液从哪里诞出。”
就在白梵摸着下巴观察时，眼睛瞥见何旖曼往别处走，白梵赶紧追了上去生怕跟丢了，回头看了好几眼这棵凌霄花腾。
何旖曼走进蜉蝣宫的大殿，往日高大的柱子已经被推倒了，一切都变得残破不堪，那些散修如同强盗一般搜刮了这里的一切，就连那门上做装饰的手把都掰走了。
白梵看着眼前的一切也是暗暗咋舌，心道这些人也太残暴了，真是刮地三尺也不为过，有时候活在最底层的人可恨又可悲，被压榨的是他们，被欺负的也是他们，闹得最凶的也是他们，白梵曾经还以为自己的嫁接术能挽救这群人，现在才觉得根本可能。
让弱者变强他们又会变成新的欺压者，修真界里没有实实在在的清修，这就是一场生存游戏，互相掠夺欺压，如今的散修也不过是魔修拿来对付修真界的爪牙。
何旖曼在倒塌的宫殿里找着什么，白梵觉得这里什么也找不到了，剩下的也不过是堆石头。
大殿翻找过后，她们又去了其他的地方，无一例外能拿走的都拿走了，有些上了锁的地方门都被踹没了。
最后走到了弟子的起居处，这里如同前面的大殿一般被破坏的不像样，白梵基本都看不出曾经这里的辉煌了，毕竟蜉蝣宫也是南洲的五大派之一，如今沦落至此竟然没有一个门派出来帮忙。
不过白梵也弄不懂纯阳宫为何与蜉蝣宫相争，听说是死对头，但是出手着实狠了点。
何旖曼带着白梵走到一处荒凉之地，这里看着不像是最近才这副模样的，好像很久以前就这样了，因为那爬山腾都长的很高了。
只见对方伸手在石壁上摸索了一番，然后找到一处地方按压了下去，那石壁一阵晃动竟诡异的出现了一扇门。
洞中的灰尘扑面而来，白梵伸手一袖子将灰尘全都扫去，跟着何旖曼走了进去，最后洞中黑漆漆的才见何旖曼掏出一颗夜明珠出来。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找你师妹么，这里面黑漆漆的哪里能呆人啊。”
何旖曼举着夜明珠突然回头，那淡漠的脸被这冷光一照瞬间阴森不少，把白梵吓的够呛。
“你可以在外面等着我。”
“没事，没事，继续走吧。”
何旖曼盯着白梵的脸看了一会，然后又转身继续往里面走。
白梵跟在后面，偶尔用手摸摸石壁，发现这里并不湿润，若是别的石窟或许还会有积水，但是这里并没有。
凭着兽类对环境的感觉，白梵只觉得这样不像密室倒像是墓室，因为只有墓室的排水做的非常好，干燥的环境有利于保存东西。
越是往前走，脚下步子的回音也越大，白梵走的大大咧咧，而何旖曼这时又突然顿住脚步，让跟在后头的白梵差点撞了上去。
“怎么了？”
“蹲下。”
“什么？”
白梵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何旖曼拉着蹲了下去，只是一刹那从远处突然飞出几十只利箭，且带着寒冰。
白梵只觉得头顶一凉，有几根发丝被削没了，刚刚那箭上竟然有灵力加持，身为妖兽的她应该比人类更早发现的。
“这是怎么回事？”
“地宫的防御机制。”
“什么？地宫。”
等到那几十只利箭全部钉在墙上后，白梵透过兽瞳能看到那些利箭都成了冰疙瘩，甚至整面墙都结冰了，且那严霜还顺着地面开始结冰。
“这是蜉蝣宫祖师爷当年闭死关的地宫。”
见利箭没有了，两人才起身继续往里面走，白梵听了何旖曼这话就想不出为什么蜉蝣宫祖师爷闭死关要呆在这种地宫里面，还有什么防御机制，这不像是地宫倒像是墓穴。
“为什么要设防御机制？”
“当年修真界比现在的南洲还乱。”
这条通道特别长，像那种利箭一路上连续遇到了几次，刚开始白梵还察觉不到，到了后面就能察觉到那灵力的细微差异。
心中对何旖曼更是倾佩了几分，她一个凡人竟然对灵力如此敏感，若她不是凡人或许何旖曼未尝不能踏足化神大能那一步。
等到了一处，何旖曼将夜明珠塞到一个灯座上，此处好似正好与夜明珠的大小吻合。
“劳烦白姑娘往这上面注入灵力。”
白梵听着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帮上忙，伸手放在上面，体内灵力一下涌出聚在了这灯座上，那颗夜明珠此刻如同被点亮了一般，一束白光向上冲去，如同阵法被激活了一般，整个地宫突然全都亮起来了。
原本黑漆漆不见得地方变得亮堂堂的，白梵的兽瞳也飞快的转变成人瞳。
“这……”
“走吧。”
何旖曼快速的穿过通道，走进了一间石室，里面空旷的只有一张石床。
走到石床边会发现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如同喷洒一般落在石砖地上，瞧着颜色已经有些发黑了，可晓之前是有人在这里喷血受过伤的。
白梵再闻闻气味，发现这里还有一些没有挥发干净的灵丹香味，像是受伤后才服用的，想来这人应该才离开不久。
“这里不久前应该有人，而且还受了伤。”
听着白梵的话何旖曼眉头皱得更紧了，转身奔向别处，朝着石室的另一个通道跑去了。
这个石室链接着三个通道，一个是她们一起进来的那一个，也是入口，还有两个分别在石室两遍，一左一右。
而何旖曼跑向的是左边那个通道，白梵看着两个通道犹豫了一会，然后看了一眼右边的通道，接着同何旖曼一样都去了左边。
在白梵的身影闪进左边后，从右边闪出一个人影，只能瞧见一双白色的鞋子和衣角一下缩了回去。
白梵追上何旖曼后看着空荡荡的地宫道：“你确定这里真的能找到你师妹么，若是那个受伤的人真是你师妹，她何必又躲起来。”
何旖曼带着白梵在地宫里面转了一圈后什么也没有看见，最后从左边返回后，又打算去右边。
两人进了右边后明显这里与左边不同，这里的石室比左边要多许多，而且四通八达，很容易就迷失在了里面，一模一样的拐角，一模一样的石室，还有一模一样的摆设。
等到最后一处地方都找完了，何旖曼眉头皱得快打结了。
“我们走吧。”
白梵跟在后头无所谓在哪里，只不过刚走两步，突然听见远处有有一丝慌乱的脚步声，她可以很确定这不是回音，而是其他人的脚步声。
“等会。”
说完白梵转身钻到了其他的石室内，一下冲到了刚刚那处脚步声传来的地方，低头在看这里有红色的血点，更是确定地宫内还有其他人，而且他刚刚还在偷窥她们。
“是谁，快出来。”
白梵的声音在石室内回荡，可惜没有人回应，只有回音在里面回响。
“你受了伤，我能找到你。”
白梵说着记下那血液的味道，顺着气味追了上去，不过每次白梵走过去时都能看见一个背影。
何旖曼站在原地，看着石室，伸手揉着额头，她可以确定这个受伤的人一定是小师妹，只不过小师妹为什么躲着她。
猫捉老鼠的游戏白梵最拿手了，随着脚下追赶的速度加快，那个背影停留在白梵视线的时间就越长。
白梵追得急了，浑身灵力一阵，瞬间结出一朵雷云劈了过去，将对方的去路挡住，让对方无路可逃。
“别跑了，我已经找到你了。”
对方听到话后脚下的步子也顿住了，从阴影处转身过来，一身湖绿的衣裳，面色苍白，胸前还留有大片干枯的血迹。
白梵对这张有些印象，当初在火山底下的时候，那时候这张脸还是个包子，如今也张开了也漂亮了不少，眉眼如画加上这副受伤的模样，显得非常楚楚可怜。
“你是谁。”
“不是我找你，是何旖曼找你，还有你看见我们为什么跑，难道你害怕她不成？”
白芷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往白梵身后一看瞧见何旖曼也走过来了。
“她是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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