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狯岳啊……就是这个孩子吗?看起来有点出乎意料。”
桑岛看着因为哭泣过而变得可怜兮兮的,又柔软又普通的孩子,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虽说孩子原本就应该是柔软的,但经历了独自流浪的生活,还会拥有这样的眼睛吗?
狯岳的眼睛是清澈漂亮的,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透亮,却带着肉眼看不出的隔阂。
那是比月光要凉,比雪要冷的眼神,倘若真要形容,就像是冬日远山上的松,或者幽深寒潭里浸着的青玉。
而这个孩子就完全反过来了,金色这样锐利又明艳的颜色,在他身上却柔和的不可思议了,看起来似乎是蜂蜜一样的甜。
狯岳把躲在他身后的我妻善逸推到桑岛面前。
“嗯,虽然笨但能教。”,他说完这句话,嗅了嗅屋里飘来的香气,“今天做了好吃的吗?”
桑岛的注意力被转移了,“煮了猎户送来的鹿肉,还煎了鱼。”
“那先吃饭吧。”狯岳伸手牵住了桑岛的衣袖,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请求。
桑岛按住了想要现在就把这个被带来的孩子好好盘问一番的打算,尊重了狯岳的意见。
三个人就围在一起开始吃饭了。
桑岛原计划是要给这小子一个下马威,然后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再让他吃顿好的。现在就只能看着对方把脸埋进碗里吃饭。
看起来傻乎乎的,连叫人都不会,从见面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根本没有狯岳贴心。
抱着这样的想法,桑岛又给狯岳舀过去一勺肉。
不过谁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狯岳是单纯的不知道说什么,善逸则是还傻着,给他碗饭就低头扒饭,连筷子都不知道往外伸。
'……是人类啊,但是,他的味道,不完全是人……'
因为心事重重,他完全没注意这位爷爷对自己的探究。
等到周围都安静下来,他听到了一句“我去洗碗。”
手中的筷子被抽走。
我妻善逸茫然的抬起脸来,注视着狯岳。
狯岳端着碗筷,头也不回的离开。
桑岛清了一下喉咙:“小子,老夫是桑岛慈悟郎,小狯的爷爷,报上你的名字来。”
我妻善逸抖了一下,揪住了自己的衣摆:“我、我叫我妻善逸……就住在山下的镇子里。”
“你不是流浪的孩子吗?”桑岛皱起了眉头。
“不是……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听了这句话,桑岛犹豫了一下,还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毕竟都是孤儿了,那么是不是流浪的孩子,区别也不大。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心态,选择了跟狯岳来到这里,但是你是他选择的人,那就不能辜负他的心意,好好的在这里生活,要是敢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桑岛没提关于鬼杀队的事,新来的总要有适应期,尽管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孩子应该是个练刀的好苗子,可是究竟能不能学习呼吸法,还要再考虑。
毕竟他现在选定的继子是狯岳,虽说他是个可靠的孩子,但至今没有对自己撒过娇,牵一牵衣角都罕见的不行。
不是没有任性的请求,不是不想靠近,但是因为胆怯,他选择了不远不近的距离,极有分寸的把握着与他人的关系。
太过于缺乏安全感了,这孩子依旧是不成熟不坚固的,需要耐心的锤炼,才可以变成锋利的刀,能在保护他人的时候,也保护自己。
我妻善逸呆呆的听着桑岛的心声,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看起来矮小的老头子,实际上比狯岳还要强,嘴上说着不给自己好看,内心却温暖又包容。
“请多指教,爷爷,我、我不会辜负狯岳的!”
推门进来的狯岳顿了一下,觉得这句话有点歧义。
“狯岳,暂时让他和你住一个房间吧,今天出门辛苦了,就早点休息。”
“嗯,我知道了。”狯岳对这分配没什么不满。
他往出走的时候伸手敲了一下我妻善逸的头,“不要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跟上。”
我妻善逸嗯了两声,连忙站起来,跟在他的身后走。
他被带到一间不算小的房间里,手里被塞了被褥。
狯岳全程没再理他,专心致志的给自己铺被褥。
我妻善逸就笨手笨脚的学着他的样子铺。
“那、那个……我可以,叫你狯岳吗?”
“……”
完、完全被忽视了啊!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啊?”
问完这句话,我妻善逸就听到了对方瞬间从平稳变得愤怒又惧怕。
“你不要总是这么笨,我会生气,会后悔做出这个决定。既然可以听到,就别总说蠢话。我带你回来,就是有事要你做,不然你想着什么都不付出就捡便宜吗?”
狯岳完全不打算隐瞒,因为谎言总是要被拆穿的,况且我妻善逸连说谎都能听出来。
那么就来平等的交换吧,拿我可以给你的东西,来缓和上辈子尖锐的矛盾,换取你能够以后不对我拔刀相向。
“不、不是的,……要我做……什么事呢?”
我妻善逸被他说的话吓到,他可以肯定,狯岳知道自己可以听到他的心声。
但是不论做什么,他都在生气,要是自己变聪明,他会高兴吗?
善逸不确定的想。
“我会教你刀法,让你变强。相对的,你要承诺日后不会同我反目,你的刀刃决不能对着我。”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需要点头。”
'可是我为什么要对你拔刀呢?'这句话没有机会问出口,他只能咽下所有的疑问,乖乖的点头。
狯岳沉重的心像是被松绑了,一下子轻快不少,他熄灭了蜡烛,轻轻的说了句“睡吧。”
难得的真情实意,还有点绷了太久之后的疲惫。
年幼的身体远比成人更需要睡眠。就算怀抱着诸多疑问,我妻善逸还是在狯岳平稳的心跳声中入睡了。
但没过多久,他就被狯岳的低呼吵醒了。
痛苦的,绝望的,乃至于让人沉浸在其中难以自拔的情感。
听到这心音的时候,我妻善逸还以为自己的耳朵终于出问题了。
狯岳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呢?这样的悲伤,是梦中有着什么吗?
善逸借着屋里那一点朦胧的光线,偏过头去看他。
发现狯岳已经由开始的平躺变成了侧睡,呼吸有些急促,看起来睡的很不安稳。
犹豫再三,他还是想着凑过去看看。
可是等真正靠近了,才发现狯岳整个人蜷缩起来,在无声的哭泣着。
“……狯岳……还好吗?”
轻轻的叫了他两句,但狯岳却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我妻善逸只能伸手去给他拍背,学着那些哄孩子入睡的母亲,轻轻的哼着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小调。
“守りもいやがる盆から先にゃ
雪もちらつくし子も泣くし
盆がきたとてなにうれしかろ
帷子はなし帯はなし
帷子はなし帯はなし
この子よう泣く守をばいじる
守も一日やせるやら
早よもゆきたやこの在所越えて
向こうに见えるは亲のうち”
因为总有哭闹着不肯睡觉的孩子,我妻善逸也被搅的难以入睡,这时就有着温柔的女声,轻轻的唱着这样的歌谣,哭泣就停止了。
过分灵敏的听觉的确带来很多困扰,可有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紊乱的心跳渐渐平缓了,狯岳蜷缩的身体慢慢展开。
善逸伸手擦掉他脸上还未干涸的泪水,回到了自己的被子里。
“狯岳,也是个爱哭鬼啊。”
在睡着之前,他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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