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心口一揪一揪得痛, 粉白透润的雪肤微微有些苍白,樱唇被咬出一个深深的血痕, 杏眸水汪汪。
她左手揪着自己的前襟,右手拽着顾恩泽的衣袂,茫然无措低语道:“夫君, 她……我……”
她双眸含泪,牙咬下唇, 楚楚动人, 声音更是软糯糯让人心碎, 顾恩泽望着她水泠泠的水眸只觉心里闷疼闷疼,想要帮她拭去眸中隐隐的泪花。
动作快过思维,顾恩泽还未反应过来手已然抬了起来。
他纤长如玉的食指轻轻拭在香香的雪腮, 指腹轻轻摩挲她的眼尾,嗓音醇厚温柔:“乖,别哭。”
说罢, 他手一顿,深邃犀利的凤眸闪过一丝恍然隔世的迷茫。
他若无其事收回了右手, 轻抿薄唇,将手自然而然揽在香香的背后, 揽着她温声安抚道:“没事儿。”
说罢, 他轻揽着香香朝前走了几步,停在安东将军夫妇两步远的位置,启唇,嗓音清冽低沉带了抹不易察觉的担忧:“高伯伯, 伯母这是怎么了?”
安东将军半揽着周氏安抚,往日凌厉粗狂的眉眼充溢满满的心疼和焦急,额角沁出微微薄汗,柔声低语急得面红耳赤,压根没有注意到顾恩泽与香香二人。
还是,周氏,她听见顾恩泽声音,神志微微清醒,克制着自己的抽噎,轻轻推了推揽着她的安东将军。
她拿出帕子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深深呼了一口气,唇角慢慢绽出一抹且轻且柔的笑容,目带深深歉意朝顾恩泽与香香颔首道:“抱歉,伯母吓着你们了。”
“伯母,您没事儿吧?”顾恩泽还未开口,香香循着本心忙追问了句,忧心忡忡凝视着周氏。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有种婉丽便是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香香眸若清泉,眼似秋水,倾城婉丽,她认真得凝视你,你便从她眼中看出款款款深情和浓浓担忧。
周氏被香香看得心头暖暖,眉宇间萦绕的哀愁离索淡了些,温婉浅笑道:“香香甚是面善,让我想到了我的女儿,一时失态,让你们见笑了。”
“我,对不起。”香香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目带略略的歉意。
刚在马车上,顾恩泽向她稍稍介绍了安东将军夫妇,提到了他们曾育有一女,十几年前香消玉损,她不曾想自己一来便触动了安东将军夫人的伤心事。
“不关姑娘的事儿,说来这也是我们的缘分。”周氏浅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慈眉善目,眼尾的鱼尾纹如同水墨慢慢晕开。
她轻呼一口气,缓了缓神,提了提精神目光笑盈盈在顾恩泽与香香间流连,看见他们低垂的袖角叠搭在一起,顾恩泽轻护着香香的肩头,心头甚慰。
倏而,她转头对安东将军道:“今日大喜的事儿莫因为我搅了兴致,还不快请小泽与香香进屋。”
“对,我们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安东将军见周氏情绪缓和了,便恢复了往日的爽朗。
他朝前一步拍着顾恩泽的肩膀,大笑着揽着顾恩泽邀请道:“走,快进府。”
顾恩泽被安东将军不知有意无意揽进府,石阶上独留下香香与安东将军夫人。
香香站在原地看着温柔注视着她的周氏,想着刚刚顾恩泽离开前的轻抚,她轻咬下唇角鼓起勇气缓缓开口:“伯母。”
“嗳。”周氏君眯着眼睛点头应道,一脸慈祥,面上洋溢着可爱可亲的笑容,眉眼里都是温柔。
她朝香香伸出了手腕,眼角晕开浅浅的鱼尾纹,温柔和蔼道:“走,随伯母一起。”
“嗯。”香香缓缓将小手放在周氏温润柔软的手心里,与周氏一起莲步轻移。
手心被温柔细腻的手掌包裹,像是母亲的大手拉小手,心中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亲切感,暖暖得让香香眼眸发热。
她微微侧头打量着周氏,面容端丽温婉,风姿绰约,一看便知年轻定是位大美人。
岁月似是对周氏颇有眷恋,只在她眼尾留下些许鱼尾纹,平添了一颦一蹙的婉约动人。
“怎么了?”察觉耳侧灼灼的目光,周氏稍稍转头,眉眼弯成浅浅的月牙,款款笑意道。
“没……”偷窥被发现,香香雪腮爆红,她忙转正身子,酡红着脸颊挠了挠耳垂支支吾吾道:“您,您真好看。”
“我老了,你才是个正当年龄的绝世美人。”周氏听言眉梢眼角都带了轻缓的笑意,却转身看着香香艳若桃李的小脸认真道。
“不……”香香绞尽脑汁想赞叹周氏,可一时想不到何时的词汇。
她当时小,不懂得“美人在骨不在皮,岁月苍老,时光不败美人”。
因为这个小小的话题,周氏与香香关系近了几分,等到正厅时便相见甚欢了,安东将军看着这一幕冲顾恩泽喜不自胜挑眉梢,顾恩泽清冽的眸光掠过微不可查的笑意。
皇宫。
皇上李铭昶靠在宽大奢华的大红酸枝如意云纹五屏宝座上,仰头蹙眉饮尽钧瓷云福碗中漆黑的汤药,半耷着眼斜睨伏跪在下首的锦衣卫者,淡声道:“你刚说什么?”
“臣收到消息,今日卫将军携妻拜访安东将军府,卫将军与安东将军撇众人在前厅密谋一刻钟。”玄色锦衣卫者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圣言,规规矩矩禀报着新获的情报。
“顾——恩——泽——”李铭昶半眯着眼,眸光冷厉阴毒,咬牙切齿低声道,他手心用力碎了手心有价无市的钧瓷云福碗:“咔嚓——”
李铭昶垂眸,不甚在意拔出扎进手心的瓷片,一片一片,动作不紧不慢,殷红的血迹自伤口处汩汩而出,他半耷着眼,眉头蹙也未蹙,冷声道:“他们谈了什么?”
“咚——”锦衣卫者以头抢地,深深伏拜,声音略显惶恐:“卫将军武艺甚高,间者不敢距离太近,没有听清他与安东将军的对话。”
“废物!”李铭昶眸光从殷红的手心上移开,自上而下睨着锦衣卫者冷斥道,声音不高,却令卫者脊背不寒而栗。
李铭昶将手心慢慢抬至面前,伸出舌尖悠悠然舔了舔手心殷红的血迹,狭长的鹰眼半眯着,瞳孔中闪过嗜血冷厉的眸光,他舌尖卷过唇角残留的血迹,慢慢勾起享受的弧度。
大红酸枝如意云纹五屏宝座右后侧静默而立,双手摇扇的宫女不经意间瞥到这一幕,骤然眸光瞪大,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凉风不稳,李铭昶怡然抬眼撇去,宫女忙躬身垂下眼眸,恭恭敬敬、战战兢兢摇着手上的团扇,“啪嗒”额角一滴汗珠滴在脚面。
李铭昶收回目光,捻起膝上天山雪蚕锻的衣角,慢条斯理搭在自己的手心,殷红的血液瞬间浸透雪白色的雪蚕缎,血色在白缎上晕染蔓延,他饶有兴致看着,间或道了句:“继续探。”
“是。”玄色锦衣卫者恭敬应道。
偌大的宫殿静悄悄,“呼——呼——”团扇一高一低有节奏带来微微风声,
李铭昶抬手端起桌角的钧瓷祥云龙纹杯,垂头咗了一口明前龙井,启唇淡声道:“金锏寻得怎么样?”
“啪嗒——”玄色锦衣卫者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滑落在地上的袖角,玄衣晕开更深的玄色,他头埋得更深,广袖下的双手微微颤栗。
“嗯?”半响听不到回答,李铭昶慢悠悠从鼻孔中轻哼一声,不紧不慢瞥了一眼殿下瑟瑟发抖的锦衣卫者。
“臣无能,还在寻。”玄色锦衣卫者袖间的手拳握起,竭尽全力克制着颤栗,再伏首沉声禀道。
李铭昶瞬间兴致缺缺,近些日子无论是宫中的太医、东陵侯还是这些办事的奴才,只会伏跪叩首,嘴上叨念:“臣无能,请圣上恕罪。”
“下去吧。”他放下手中的杯盏,挥了挥手,意兴阑珊,从大红酸枝如意云纹五屏宝座起身,背手离开了大殿。
殿下的玄衣锦衣卫者俯首听着殿中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方从伏跪状态起身,却依旧低垂着头,弓着腰,兢兢战战小碎步退出了大殿,方敢转身抬头。
“砰!”脚下一个踉跄,李铭昶眼疾手快扶住了宫墙。
“圣上!”御前大太监疾步上前扶住李铭昶,恳声谏道:“圣上,喊太医吧。”
“不用,一群庸医。”李铭昶甩开太监的手,抬手在太阳穴上细细得揉按,眉心簇成一团,唇角紧抿。
安东将军府。
府内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静了十几年的将军府今日终于有了鲜活气儿。
日暮西斜,香香和安东将军夫人周氏手挽手出了安东将军府,府前台阶,香香挽着周氏转身,她抚着周氏温热的手背,柔声劝慰道:“义母,别送了。”
“这就要离开了,不再这儿住一晚吗?”周氏双眸隐隐闪着泪花,她抬手拭去眼尾的泪花,唇角绽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恋恋不舍道。
香香转身朝顾恩泽望去,顾恩泽目光清冽,香香却从中看出了信任。
她从袖中拿出一方手帕,转身轻轻拭在周氏湿润的眼角,又俯身轻轻环住她,软着嗓音糯糯道:“义母,我不住了,我们离得近,我可以以后常来找您。”
“好。”周氏甚是喜欢香香,与香香一见如故,一个下午她便觉得香香就像她亲生的女儿一般,心中对她总有数不尽的柔软和耐心,可她知不可操之过急。
香香与顾恩泽道别了安东将军夫妇,马车上,香香撩起帷幔,便看到了窗外流光溢彩的天空。
西天映满晚霞,湛蓝色的天空晕染着五彩的霞光,层层叠叠的橙色,渐变的橘红色、胭脂色、绯色,交错着青墨色的天,煞是好看。
“夫君,我们下车走着吧。”转过安东将军府的巷口,香香牵着顾恩泽的衣袂软着嗓音娇娇道。
顾恩泽没有出声,却是敲了敲车框对车夫吩咐道:“停车。”
香香琥珀色水灵灵的杏眸弯成弯弯的月牙儿,纤翘浓密如蝶羽的眉睫乖巧得扑在下眼睑,欺霜赛雪的小脸儿晕开酡红的霞晕,与窗外的晚霞交相辉映,柔声诚挚道:“谢谢你,夫君。”
她说得绝不是此时停车的谢意,顾恩泽也心有灵犀领会了。
他轻盈得跃下车,停在车外扶着香香下车,等香香与他并肩而立,他踩着不紧不慢的脚步轻声道:“今天怎么不住下?”
“才不。”香香提着裙角追上顾恩泽,熟稔亲昵得挽上他的臂弯,歪头笑盈盈道:“我晚上要和夫君安寝。”
一亮华丽的马车与香香擦肩而过,马车中的秋葵疑惑得望着撩着床幔、瞬间咬牙切齿的柳和薰小心翼翼道:“小姐,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卫将军:你今天应该住下。
香香:哼╭(╯^╰)╮休想甩开我一人安寝。
卫将军:(面色囧红)我无此意。
香香:(眯着眼睛笑盈盈)就知道夫君夜里舍不得我。
卫将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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