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 携手而行的香香一直心神不安。
“顾哥哥,好久不见”她耳边一直缭绕着这句话, 久久不散,刚听到“顾哥哥”三字时她便心悸,此时远离了那个姑娘, 她心头亦是莫名惴惴不安。
天边绯色的红霞渐渐被青墨色的云霞吞噬,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香香抬眸望了一眼天际, 她觉得此刻自己的心绪也如同这云霞一般。
她偷瞄一眼顾恩泽, 蝶翼般的眉睫颤颤巍巍,双手捏在身前不停得交叉相扣,低头盯着自己绣花鞋的纹案。
良久, 香香抿了抿唇,鼓足勇气拽了拽顾恩泽的衣袂,望着顾恩泽看过来的黑曜石般的凤眸, 她吞了吞口水小声道:“夫君,刚刚那个姑娘你认识?”
“嗯。”顾恩泽不咸不淡微微点头, 黑黝黝的眸光深不可测,让香香看不出所以然。
香香两弯罥烟眉似蹙非蹙, 一对含情目欲泣未泣, 粉润的小脸微抬着,杏瞳水汪汪干巴巴凝睇顾恩泽,拉着顾恩泽衣袂角的小手局促不安得来回捻着。
顾恩泽本不欲多说,可看香香盈盈双瞳中的期待, 他冷冽的眸光顿了下,凤眸微阖。
他转开眸子,漫无目的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语气淡的若一缕轻风:“一位故人罢了。”
“故人。”香香小声得品着这个词,心里有千言万语想问,可她瞥见顾恩泽清冷矜贵的侧颜,便没有了开口的勇气。
他们慢悠悠走着,可街边眼花缭乱的商铺对香香已然没有了吸引力。
她纤眉颦蹙,白软的雪腮稍稍鼓起,樱唇轻轻撅起,只觉百无聊懒,琳琅满目的商品皆数入不了眼。
她明眸滴溜溜左顾右盼,雪腮鼓鼓像只娇俏的小仓鼠,脚尖在地上踢打、踢打,扁着唇望远方青墨色的云霞盈满西天。
顾恩泽本目不斜视,可身旁一声连着一声的娇叹“哎——”,让他平静无波的心绪也泛起丝丝涟漪,凤眸里星光明明灭灭。
陡然,他鼻翼轻微翕动,酥香浓郁的菜香让人唇齿生津,抬眸,“十香楼”古朴巍峨的招牌印入眼帘。
思及上次用餐时香香亮晶晶的眼眸,顾恩泽脚步一顿,指尖轻动,鬼使神差抚上了香香细软的发顶,温声道:“要不要去十香楼用膳?有你爱吃的龙井虾仁。”
发顶温热的大掌,耳侧清润如泉的声音,香香一时云里雾里,歪着小脑袋在顾恩泽大掌中轻轻蹭来蹭去,心中说不出的郁气神奇般得消失了。
“我要先吃糖人!”香香恢复生龙活虎,她不再自己较劲,抬眸将顾恩泽温润的大掌抓在手里,鼓着雪腮拉着软软的娇腔曼声道。
她明眸皓齿,故作娇蛮,也软软糯糯甚是可爱,像只肆无忌惮嗷嗷叫着的小奶猫,自以为凶凶的,其实奶声奶气。
刚还蔫嗒嗒得,此时娇蛮明媚,这一反差让顾恩泽难得有些楞里楞气,愣愣得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呆声呆气道:“十香楼没有糖人。”
“笨。”香香挑目嗔道,眸含秋水,娇俏娇俏曼声娇道:“我们去上次买糖人的地方买。”
说罢,她转身,一手拉着顾恩泽的手心,一手提起裙角,小碎步跑着,步履轻盈,款步姗姗。
初秋的晚风轻柔得吹,秋香色的留仙裙迎风旋起,如瀑顺滑的青丝披在肩后,一缕带着若有似无玫瑰香的发尾撩在顾恩泽的鼻尖。
“夫君,快些。”香香回眸一笑,两颊笑涡霞光荡漾,撩人心怀。
有一美人,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翩若轻云出岫。
当街拉拉扯扯,快步穿梭,街边路人纷纷驻足而望,这绝不是大家闺秀和矜贵世家子应做的行为,理智提醒顾恩泽要制止香香。
可,听着散在空气清脆如风铃的娇甜笑声“嘻嘻——”,顾恩泽神差鬼遣没有甩开香香的玉手,跟着她穿街过巷。
“大伯,收摊了吗?可以可以再帮我做两个糖人?”香香停在上次的糖人摊前,冲着正慢悠悠正在整理糖人架的大伯,目露期待。
鬓发花白的大伯抬眸,看到香香眼尾荡开了和蔼可亲的细纹,又望了眼立在香香身后的顾恩泽,笑盈盈慈祥道:“还做一对璧人?”
香香微微一愣,剪水秋瞳倏得灿若星辰,瓷白的雪腮荡开丝丝缕缕的绯晕,捏着指尖不确定得问道:“大伯记得我?”
“自然。”摆摊的大伯缓缓笑道,他记性一行甚好,尤其眼前这位姝色倾城的娇人儿,还有她身旁矜贵疏冷的俏郎君,都是百年难遇的绝色,自然让人印象深刻。
他手上动作快得人眼花缭乱,不一会儿糖架上便多了一对栩栩如生的精致糖人,身着一袭拽地窄袖流仙裙娇俏倾城的女子,和一袭锦袍风流倜傥长身玉立的男子,一颦一蹙似真人。
“谢谢大伯!”她明眸剪水灿如星辰,眉梢尾眉梢漾上的缱绻笑意,目光灼灼盯在手中的糖人上,同时不忘朝卖糖人道谢。
“夫人喜欢便是小佬儿的荣幸。”卖糖人看着香香欣喜如顽童,眼尾的笑纹也多了几分,慈爱得望着香香。
“夫君,这是你的。”待顾恩泽付钱罢,香香又像上次一样,将手中画着她的糖人递给顾恩泽,自己则伸出娇红的舌尖轻轻啄了一口手中的糖人。
顾恩泽接过糖人,恰入目的一景耳垂微微发烫,不由得转开了眼,喉结轻轻滚动。
“夫君,我们走吧,去十香楼。”香香满足得啄着手中的糖人,一蹦一跳,如同一只翩飞的蝴蝶。
偶尔,她还会盯着顾恩泽,鼓着水灵灵的杏眸娇声道:“夫君,你怎么不吃,你不喜欢香香选的糖人吗?”
她一对潋滟含情目就这么直直望着顾恩泽,表情无辜,清眸纯挚得如同初生的小鹿,似是顾恩泽说一个“不”字,她便会潸潸欲泣。
“……喜欢。”顾恩泽不知自己为何又违心得应道,手口像是不受自己支配,慢吞吞低首咗了一口手中晶莹剔透、杏面桃腮的娇糖人。
“好吃吧。”香香葱白的纤纤素指点在嫣红的唇瓣上,娇俏得眨着明眸,颊边梨涡浅浅,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明艳不可方物。
顾恩泽终于发现自己被香香戏谑了,他垂下手中的糖人,深深望了香香一眼,抬步朝前走去,目不斜视,健步如飞。
“夫君,夫君,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掩饰,哈呵——”香香拎着裙角追在顾恩泽身后,时不时啄一口手中琥珀色晶莹的糖人儿,娇笑出声。
“嗯。”她拉着娇软糯糯的嗓音,把玩着手中的糖人,跳到顾恩泽身前拦住他。
她将糖人斜斜比在雪颊,伸出丁香小舌啄在姿容胜雪的世家公子糖人面颊,而后回味着口中的蜜糖眨着水眸笑盈盈道:“香香就特别诚实,喜欢就是喜欢。”
霎时,顾恩泽直觉热气扑面,面颊耳垂火烧火烧得热,他别开身,从香香身边擦肩而过,步履匆匆。
“哈哈——”身后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顾恩泽脚步越来越快,侧颜如玉,唇角紧抿,行走若风,有种生人勿近的疏冷和淡漠。
可他清冽黝黑的凤眸却有些恍然,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拳起,眉心紧蹙,唇角抿成一条笔直的弧线,他弄不通自己为何对那娇儿如此纵容!
“你还在看!”孙清捣了捣呆神儿的赵意,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人都走远了。”
“你不知道,哎——”赵意收回恋恋不舍的眸光,敲着手里的折扇深深又叹了一口气,摇头晃脑慢悠悠哼道:“有一美人兮,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啪!”孙清抬手啪得一下打在赵意的额角,虎着脸凶他道:“没看到卫将军呀,人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虎着脸瞪赵意,似乎若是赵意有半个妄心,他定揍得赵意鼻青脸肿。
“知道,知道。”赵意揉了揉自己红肿的额角,扁着嘴巴委屈巴巴道:“上次便知道,恨不相逢未嫁时,有缘无份嘛。”
“你还敢记得上次!”孙清抬手又要去打赵意,赵意捂着额角躲开了,气呼呼冲他低吼道:“你就会对我厉害,想参军找卫将军啊。”
孙清听他提及此,抬起的手挥了挥,慢慢放下了,他望着顾恩泽的背影目光憧憬,深吸一口气,低叹一声,塌了肩膀。
东陵侯府,柳和薰院。
“咔——”柳和薰抬手挥下梳妆台上一缠枝玉簪,她手扒拉着自己梳妆奁,看着样式陈旧的首饰神情越发焦躁,转身朝外吼道:“秋葵!”
“在。”秋葵从外间赶来连声应道,她将手中的青花白釉蛊妥善得放到案角,又弯腰捡起刚刚柳和薰掷在地上的缠枝青玉簪。
她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缠枝青玉簪,已然断成了两截,青玉光滑水润、清透莹泽,缠枝简约精致,整个玉簪大气华贵,是唐饰最时新的玉簪。
“小姐这是怎么了?”她浅笑着立在柳和薰身后,拿起梳妆台的玉梳帮柳和薰梳发,温声浅语道:“那不曾是小姐最喜欢的玉簪,怎么说扔就扔了。”
“过时的玩意,现在街头巷头随处可见。”柳和薰眉梢嘴角带着嫌弃,抬手又将秋葵放在梳妆台的玉簪给扔在了地上:“咔——”
柳和薰把玩着一支嵌玉金簪,带着挑剔的眼光看着手中的花式,愈发觉得这金簪有些发锈,气得她“啪”得合上梳妆奁。
“呀!”她想转身,秋葵不察一下子挣着了她的发尾,柳和薰疼得眼泪汪汪,猛地推开了秋葵,捂着自己的额头龇牙咧嘴问道:“让你寻得田婶寻到了吗?”
秋葵想上前帮她抚着伤口又不敢,听她问话,忙躬身垂首低声道:“遣了人去下巴沟村,估摸着时间应是快到了。”
下巴沟村,村尾。
“也不知道小川准备得怎么样?”田婶和石松在院里磨着小麦,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石松停了磨叹了一声。
田婶快手快脚弯腰扫着石磨下的面粉,抬眸温声嗔道:“对小川有些信心。”
“哎,毕竟是秋闱。”石松挠了挠额角,坚毅粗狂的面上染上几许轻愁。
田婶闻言停下脚步,抬手轻捶了一下石松,美目瞪着他道:“一个大老爷们婆婆妈妈什么,今年考不上,过几年接着考,多大的事儿。”
“也是。”石松听着田婶爽朗的娇斥挠了挠头,咧开嘴笑了,看着田婶的目光更是温柔和煦,缱绻深情。
田婶被他看得有些羞赧垂首低头,继续扫着石磨上的面粉,又抬手推着石松娇斥道:“还不好好干活,天都黑透了。”
“当——当——”门外响起敲门声。
田婶和石松疑惑得相互对视,田婶看了看青墨色微微带着浅墨的云霞,朝着石松低声道:“这个时候了,谁来找?”
太阳下山了,此时村里的人都收工回家了,村里人也甚少在日落后串门。
“可能大柱家来借镰刀,我响午碰到了他。”石松不以为意,他放下手里的石磨,抬步朝着门口走去,道:“我去看看。”
“当——当——”门口又响起两三声敲门声。
石松心道今天大柱真是心急,他抬手拨开门栓,口中应道:“来了。”
“大柱……”石松说了一半的话噎在嗓头,他蹙眉望着一身锦衣的瘦高个,冷声问道:“你是?”
“我来找田婶,请问这是田婶家吗?”来人目光越过石松朝里望,笑呵呵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香香:(摸摸下巴,深思)嗯,调戏卫将军的感觉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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