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打脸柳和薰

    柳和薰右手无意识摩擦着青瓷杯盏, 目光偷偷瞄着圆月门，她准备借此机会与备受圣上宠爱的永安公主套套近乎。

    “对了, 柳夫人，听说您家嫡长女嫁给了矜贵无双的卫将军。”刚右侧座首位的贵妇人放下杯盏，饶有兴致朝东陵侯夫人问道。

    后花园蓦得静了下来, 皆都假装饮茶品点心，可无一不是支着耳朵聚精会神听着。

    卫将军府与东陵侯府皆亲之事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 可却没人真得敢向两家打听什么。

    “她算……”柳和薰猛得抬头, 想接道“她算哪门子的嫡长女！”, 她才是东陵侯府的嫡长女，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受万众瞩目。

    东陵侯夫人忙拉住了柳和薰的袖角, 眉梢一挑暗暗瞪了一眼柳和薰，柳和薰撇了撇嘴，委屈巴巴不再说话。

    东陵侯打量一圈兴致昂扬的众人, 慢悠悠拨了拨茶盖，在袅袅茶香中小咗了一口, 点头莞尔应道：“是小女的荣幸，幸得圣上与卫将军喜爱。”

    她将圣上挂在嘴边, 便是强调这是圣上赐婚, 这本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可她这般提起，众人想八卦也不好多论，论了便是揣测圣上不公, 暗讽圣上御赐的婚姻不够和和美美。

    右首座的华贵夫人挑了挑眉梢，唇角缓缓勾出一抹浅笑，望着东陵侯夫人柔声笑道：“卫将军年少有为，一表人才，更是貌若潘安，京都城多少春闺梦里人。”

    柳和薰低垂的眸子飞速得划过一抹惊诧，为何她之前听到的传闻皆是卫将军丑陋嗜血，所以她在得知赐婚后才恹恹，被父亲送去了郊外静养。

    难道开始的一切真得是父亲和母亲骗她？尤其父亲，他朝堂中定是认得卫将军顾恩泽，却放任自己相信那些荒谬的传闻。

    柳和薰眸光攸得一暗，微微侧眸瞥了一眼镇静自若的东陵侯夫人，垂眸捏住了自己的指尖，死死捏住了指尖丹蔻。

    “柳夫人您今日怎么不和卫将军夫人一同前来？”在场的人听着右首座的贵妇人说了些传闻，纷纷对香香产生了猜测，纷纷笑道：“我们可都是对卫将军夫人穿眼欲穿。”

    “香香不喜交际，从不参加聚会。”东陵侯夫人自是不会提她与香香形同陌生人，她享受着众人对她的艳羡，端着青瓷杯盏浅笑道。

    “快瞧！”座位面朝着圆月门的一位贵妇人眼睛一亮，她指着圆月门款款而来的一行人，压低声音小声道：“庆国公夫人陪同的那位夫人是哪位？”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望去，目光皆被中央簇拥的那抹红衣似火的姑娘吸引。

    一袭拽地番石榴红玉蝶织金百褶裙红得似火，将庆国公夫人明艳的秋香色、安东将军夫人优雅的孔雀绿和庆国公几位少夫人浅妃明绿的衣裙都衬得黯淡无光。

    尤其那小脸，靡颜腻理，肌肤白得胜雪比那牛乳还亮肌肤，眉目精致如画，活脱脱“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风姿绰约，莲步款款。

    众人还在愣怔，庆国公夫人已经携着香香等人走近。

    众人忙回神，右首座的贵妇人款步走下座位，笑盈盈迎着庆国公夫人，眉目睇着香香含笑问道：“百年难遇的美人儿，不知庆国公夫人哪里请来的的千金？”

    庆国公夫人环视着众人眸光中来不及收回的赞叹，想着刚才自己也有些失态的样子，笑了笑，她挽着香香的手背朝众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卫将军夫人。”

    说话，她亲切牵着香香的柔胰，朝香香一一介绍在坐的各位夫人：“卫将军夫人，这位是丞相夫人，这位是……”

    “这位是东陵侯夫人和柳家小姐。”庆国公夫人转了一圈，正好到了不近不远站在人群外的东陵侯夫人和柳和薰，她一时脑袋没转过来，含笑介绍道。

    “哈哈——”右首座的丞相夫人似与庆国公夫人关系甚笃，她当即捂着唇笑起来，拍了拍庆国公夫人打趣道：“我的好姐姐，那是人家母亲和小妹，还劳烦你介绍不成？”

    “哈哈——”众人也哄笑成一团，现场欢声笑语。

    香香站在人群中也眉目流盼，剪水明眸弯成一抹浅浅的月牙儿，两颊梨涡浅浅，落落大方，她前走一步朝着东陵侯夫人与柳和薰柔声问候道：“母亲，和薰。”

    “香香。”东陵侯夫人则面色讪讪，耳尖通红，唇角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了。

    她刚在众人面前说卫将军夫人不喜交际，香香便来参加了今日的聚会，当众打脸。

    “姐姐。”柳和薰虚虚唤了一声，便低垂了眸子，掩住锋利如同淬了毒一般的眸光，她狠狠掐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心，遏制自己砰砰砰的心脏。

    这一切荣耀原都是她的！她的！她才应该是众星拱月的卫将军夫人，享受众人的惊艳和钦慕，是她才对！

    她手心湿润润，黏腻腻，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腥甜味儿，她眸光黑沉黑沉，死死盯着凉亭外碧波荡漾的池水。

    众人没有察觉柳和薰的不对，庆国公夫人亲切拉着香香上座，坐在她的左手边，五六位丫鬟上来为众人新换了一遍茶水，场上欢声笑语，一片祥和之景。

    柳和薰心头哽得不行，听着众人对香香的恭维，她心头闷痛闷痛，揪着前襟只觉憋得慌。

    她抬眸看了看，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香香身上，她一口气梗在喉头，险些喘不过气，她“嚯”得起身，离开了凉亭，不想再看这令她怒不可竭的场景。

    柳和薰出了凉亭，沿着青石小道，绕在碧波池另一侧，隐隐约约听着一些小声说话声。

    绕过青石，柳和薰刚一露面，正和几个小丫鬟谈天说地的春梨“唰”得一下站了起来，望了一眼柳和薰忙低下头，并着脚缩着头，小心翼翼唤了声：“大……不，二小姐。”

    柳和薰本来心中就梗着一口气，此时听春梨喊的“二小姐”，她瞬间火冒三丈，耳朵“隆隆隆”作响，眼前发懵，直觉连东陵侯府原洗衣做扫的丫鬟都敢爬到她头上作祟。

    她目露凶光，定定瞪着春梨，这一瞪目光更是凶狠，双眼通红，目龇剧裂。

    这丫鬟身着的这身襦裙分明与她今日身着的襦裙一模一样！不仅款式相同，颜色也相同，甚至比她的襦裙面料更好，更具光泽。

    “你竟然！”柳和薰怒火中烧，视线中她看不到了春梨身侧的其他府院的丫鬟，眸光中只余下春梨畏缩粗鄙的形象，和她身上与自己同款的服侍。

    春梨被她瞪得肩膀缩得更甚，双手不安得捏在一起，脚步畏畏缩缩朝后退了半步，埋着头嗫嗫嚅嚅道：“二小姐，奴……”

    她越是畏缩，柳和薰愈发觉得耻辱，她贵为东陵侯府嫡长女，竟沦落与此不堪入目的丫鬟相提并论。

    她咬牙切齿，面容狰狞瞪着春梨，高高扬起了手腕，重重落下。

    “扑咚——”一声水声，后花园一角响起了数声尖细的尖叫声：“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秋葵一个不经意的功夫，柳和薰不见了踪影，她正沿着青石小路寻找，听见喊声拔腿朝这边跑来，看着水中扑通的女子，她惊得面色发白惊唤道：“小姐！”

    “咕咚——咳！咳咳——”柳和薰在水里扑腾， 手脚并用，不慎空中被灌进一大口池水，她呛声猛咳，又不慎更大一口凉水灌入口中。

    她神色张皇，形象全无，在水里手脚并用扑腾着，朝着池边哑声道：“咳——救，救命——”

    “来人啊！快来人啊！”秋葵伏在岸边朝赤着手想捞柳和薰，可手不够长她鞭长莫及，面色苍白朝外嘶声裂肺的喊声。

    水中中心亭阁漫谈的众人隐隐约约也听到了呼喊声，她们疑惑得左右对视，庆国庆夫人起身带着众人朝喧闹处走去。

    东陵侯夫人本兴致缺缺落在身后，可突然她发觉所有的目光均朝她投来，眸带同情默默看着她，簇拥的众人不知何时为她让开了一条通道。

    “熏儿！”东陵侯夫人抬眸望去，“嗡嗡嗡”耳边乍起杂音，踉跄着朝岸边跑去。

    恰此时，柳和薰正被一个两个小厮从水中抱起，她衣衫尽透，轻薄的襦裙紧紧贴在她的身上，让她玲珑的曲线一览无余，面色仓皇，双目圆瞪无神，双手紧紧抓住小厮，身子哆哆嗦嗦朝小厮怀里躲去。

    这一幕有些不堪，尤其对于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家小姐，更是有辱声誉，东陵侯夫人牙冠打颤冲一旁的秋葵怒斥道：“还不快给你家小姐披上衣服！”

    说话时，她目光凶狠环视，岸边众位忙碌的丫鬟小厮忙低下了头，两位捞起柳和薰的小厮更是吓得挥开了柳和薰的胳膊。

    “这是怎么回事？”在庆国公府发生了意外，庆国公夫人自是没有面子，她一面严肃，眉头紧蹙环视众人，点着岸边一位庆国公府丫鬟冷声道：“三杉，你说。”

    小丫鬟小步从人群中走出，朝着众人微微行礼，思忖了下缓声禀报道：“夫人，奴婢几人本在此歇憩，柳家二姑娘便来了，春梨向她躬身行礼，她似是很生气，便扬手要打春梨，春梨怕得肩膀一缩，柳姑娘准头没瞄准，便一个不慎落到了池中。”

    春梨瑟瑟发抖站出来，目光越过人群朝香香求救道：“小姐，我真什么都没做。”

    她又“扑通”一下跪地，朝着东陵侯夫人磕头，诚惶诚恐道：“夫人，奴婢刚真得只唤一声二小姐，二小姐便扬手要打奴婢，奴婢求您，求您饶过奴婢。”

    “咚——咚咚——”她面如土色，一个劲儿的磕头，似是怕得要死。

    众目睽睽之下，春梨这般举措让众人目光转向东陵侯夫人和柳和薰，又不着痕迹望了一眼香香，众人都是各家主母小姐，看向东陵侯的目光便有了几分深思。

    东陵侯夫人面上愈发难堪，庆国公府丫鬟这番话无疑是说柳和薰骄横跋扈，自作自受；而春梨此举更是将她与柳和薰置到了更尴尬的局面。

    “并蒂。”香香缓声唤了一句并蒂，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扶起春梨。

    “母亲。”香香朝东陵侯夫人唤了一句，又抬眸示意了下似已陷入昏迷的柳和薰道：“小妹受了惊讶，母亲还是尽早带小妹回府吧。”

    香香这一唤，东陵侯夫人缓过神来，庆国公夫人等人亦是缓过神来，庆国公夫人忙差了府中丫鬟帮忙。

    安东将军夫人带着昏迷不醒的柳和薰回了安东将军府，庆国公府的众人也没有了赏花品鉴的兴致，纷纷朝庆国公道别。

    “夫人，门外传信，卫将军来接卫将军夫人回府。”众人正要辞别，一个小厮匆匆赶来，躬身朝着庆国公夫人禀报。

    “夫君？”香香眸色一亮，精致的小脸愈发明艳，她聘婷秀雅朝着庆国公夫人和在坐的各位夫人行礼，柔声道：“我先告辞，今日幸与各位夫人相会。”

    “卫将军与夫人真是伉俪情深。”诸位夫人面上都洋溢起理解的善意笑容，笑盈盈打趣香香道，亲切与她作别。

    “没想到矜贵清冷的卫将军如今也是一位知冷知热、懂得疼媳妇的好郎君。”一位曾与卫将军府顾恩泽母亲有交情的贵妇人抿着清茶缓缓叹道，眼角慢慢漾开一缕温柔慈爱的笑容，眸中隐隐有泪花闪现。

    等送走了香香，安东将军夫人，还有其他诸位夫人，厅中只余下丞相夫人和庆国公夫人。

    丞相夫人慢慢端起案角的青瓷杯盏，不紧不慢研磨着手中的杯盏，朝着庆国公夫人缓声评价道：“这卫将军夫人今日一见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倒是东陵侯府的嫡次女，小时颇有美名今日一见，哎——”

    说罢，她长长叹了一声，眉宇间有着几分不屑和哀愁，想到了自家不争气的儿子。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庆国公夫人亦端起清茶，拨了拨袅袅升腾的蒸汽，小声也叹道。

    庆国公府门外，香香提着拽地的裙角，莲步轻移，如同翩飞的蝴蝶朝马车前长身玉立、侧颜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奔去：“夫君！”

    顾恩泽冷若冰霜的眸光有一丝的回暖，抬手淡淡环住了她，不着痕迹为她避开了僵硬的车柱。

    香香自是不在意顾恩泽面上的清冷，她坐在美人榻上眉开眼笑望着身侧落落穆穆的顾恩泽，亲昵挽着他的臂弯，倚在他的心口娇莺初啼：“夫君想香香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年大年除夕，翠儿早一点更新。

    除夕良夜，祝愿我的读者宝宝们：新春快乐，新的一年喜乐安康、顺心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