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
“呱呱——”
花厅悄然无声, 池塘里的蛙声、杨柳枝上的蝉声和合欢树上的鸟雀,此起彼伏, 合奏一曲交响。
石川目光炯炯盯着香香,不肯错过香香的一颦一笑。
香香的脸颊确实丰盈润泽了些许,可没准这只是卫将军府的饭菜佳肴较之下巴沟村更丰盛, 谁又能保证在这深宅大院就过得开心。
明明,之前, 香香也亲口和他说:“这卫将军府看着大, 气势恢宏, 实际上像个牢笼,呆在这里无聊死了。”
他开始左右打量了这卫将军府,圣上敕造, 三重五院,前院后园,端端是恢宏大气, 处处雕梁画栋,瓦砾金碧辉煌。
可是这深深的院落, 香香性子又跳脱,若没个人陪, 岂不是更寂寞。
那卫将军军务繁忙, 性子清冷,又如何顾及到香香的一颦一笑与悲欢喜乐。
“……”香香沉默半响。
现在暑气仍存,空气燥热,她盯着桌案上溅出的水滴慢慢气化, 纤纤玉指细细描着桌面的水滴,慢慢画了一个圈。
“香香?”石川轻轻唤了一声,轻声不大,甚至有些飘渺、低落,不甚清晰。
可圆月门外,相隔百十步的顾恩泽却清清楚楚听到了这句话,连着尾音儿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此时如临大敌,耳清目明,周身紧绷,不敢错过那怕一丝一毫的声响。
水迹一圈一圈变小,而后了无痕迹。
香香抬眸愣愣望了一眼石川,水泠泠的眸子看出了他的担忧,可有些话太难说出口。
倏尔,她挑了挑柳叶纤眉,看着凝神静听的石川,眼弯弯未语先笑,唇角勾起一抹大大的弧度。
柳目含韵,她娇俏俏眨着眼睛,吞吞吐吐,软绵绵道:“我……”
石川和顾恩泽屏息凝神,顾恩泽不知,他手里的麻绳深深陷入了手心,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甜腥味。
“我——才不告诉你。”香香眉欢眼笑,拖着长长的嗓音,吊够了石川的精神,笑眯眯曼声道。
“哈哈——”看着一时怔楞的石川,她拍了拍手,弯腰笑开了,整个花厅和后花园都回荡着她银铃般娇俏的笑声。
只见她容色娇艳,眼波盈盈。
粉润莹白的小脸笑靥如花,柳眉弯弯,剪水秋瞳弯成弯弯的月牙,雪腮上漫长红艳艳的绯晕,雪颊两侧的梨涡盈盈浅浅。
嫣然巧笑,一笑倾城,石川呆呆得望着她,香香只以为他被自己骗了还未回神儿。
圆月门。
顾恩泽蓦得回神,他摸了摸手心,不知何时自己的手心变得潮湿。
陡然一阵清风吹过,他觉得凉意飕飕,原来脊背亦不知何时沁出了一层冷汗。
顾恩泽目光有些惘然,瞳孔望着波光粼粼的池面,没有任何焦点。
他摸着自己的心口,“砰砰砰”心跳如擂鼓,这会儿还未消停,他眸光带着不解和恍然,无意识得轻喃自语:“原来,我如此在意吗?”
情不知所起。
花厅内。
石川与香香又聊了一会儿,石川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起身和香香告别。
香香望了望云霞交错的天幕,橘红色的云霞已将西天染红,夕阳变成了红彤彤的大圆,圆滚滚浸在绚丽的云霞中,憨态可掬。
她眨了眨水眸,歪头邀请道:“小川哥我们一起去吃饭,去十香楼吃大餐吧。”
“你不等卫将军一起用餐?”石川疑惑得看向他。
香香撇了撇嘴巴,翦水杏瞳飞速闪过一丝怅然和委屈,她懒洋洋申了一个懒腰,摆了摆手浑不在意说道:“人家卫将军可是大忙人,夜半三更方归,可不稀罕我等他用餐。”
说着,两人声音似乎有起伏,“哒哒”的脚步声渐近。
“哒,哒。”
顾恩泽猝然从纷杂思绪中回神,眸光慌乱。
他攥着手中的糕点麻绳,眉睫闪了闪,鬼使神差离开了圆月门,快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
顾恩泽坐在大红酸枝透雕五福祥纹圈椅上,神色怔忪,手心里还提着“核糖酥”的糕点。
他怔怔得望着沉甸甸的三提糕点,和手心被勒出的红痕,有些神思恍惚,他不明白自己刚为何躲开。
“砰砰砰——”
心跳的这么快,如同做贼心虚。
一晃,月上柳梢。
书房,顾恩泽抬手翻了一页书卷,抬眸朝窗外望去,心不在焉得盯着檐角的八角灯笼。
绢纱上绣着繁花似锦和花好月圆,盈盈的烛光透过绢纱,昏昏黄黄,将绢纱照的晶莹剔透,绣锦繁花活灵活现。
在昏暗的夜色和朦胧的月光中,灯烛摇曳,流苏飘摆,绢纱上的美景愈发美轮美奂。
“砰——”
书房的门猛得被推开,响声重重。
顾恩泽目光从八角灯笼上收回,疏冷的眉目蹙了一下,深邃的眸底像是冰封千年的寒潭,目光沉寂冰冷犀利,英挺的鼻尖下紧抿的菱唇更显霜冷和淡漠。
他目光缓缓转向门口,瞳孔却倏得一缩,眸光微顿。
香香风风火火,双手提着裙角,踹门的那支腿还未收回来,身后紧跟的春梨缩着肩膀,垂头站在门外。
香香抬步入了书房,冷着脸抬手一推,“咣当——”一声,书房的两扇房门重重关上。
顾恩泽眸色淡淡,坐着官帽椅上,眸光掠过“颤动”的门扇,转向香香,有些不明所以。
香香娇容肃穆,双目瞪得溜圆,单刀直入,气势汹汹道:“你凭什么偷听我和小川哥聊天!”
登时,顾恩泽眸光有些发怔,凤眸愣愣看着香香,额角微微侧着,眸中闪过震惊和不解。
香香见他此般,又朝前跨了几步,对他面对面,近在迟尺。
她黑白分明的杏瞳盯着顾恩泽,柳叶眉高高挑起,妍丽莹润的唇瓣贴着顾恩泽的唇齿,娇俏俏嗔道:“快说!”
美人呵气如兰,轻悄的呼吸带着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撩在他的唇角,微微酥酥,像被一根柔软的羽毛撩拨。
顾恩泽心中却无半分旖念,他眸光颤了颤,罕见得目光有些慌乱。
香香目露疑惑,稍稍退开了些,娇俏的神情也收敛了些。
“我……”矜贵高冷,落落穆穆的卫将军面上的霜冷淡泊,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时语滞,望着香香吞吞吐吐。
半天,他没说话,垂下了头。
香香本有些小得意、小娇蛮的表情慢慢消失了。
她看着支支吾吾、不言不语的顾恩泽面色愈发不好,委屈得咬了咬唇,杏瞳溜圆,闪着震惊。
刚她回府,春梨给她倒水,她笑盈盈打趣春梨,说下午等春梨一壶茶,等了大半时辰没等到。
春梨却目光躲闪,支支吾吾,双手不安得交错拧着。
在她的言语攻势下,春梨小心翼翼贴着她耳边,告诉她:今日她本想送茶,却看到了卫将军,貌似在圆月门偷听,便吓得回了寝殿。
香香自是不信,她心目中的顾恩泽高风亮节,岂会做这般事情,她原本不过气顾恩泽几日不着家,诈一诈顾恩泽。
可……这般荒唐的污蔑竟得到了证实,香香一点都不开心!
她不曾料到冰清玉洁、清冷矜贵的卫将军做偷听这不入流的事情!
在她心中,她可以用所有最美好的词语形容顾恩泽,俊美无俦、君子如玉、芝兰玉树、光风霁月、霞姿月韵……她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顾恩泽会作出偷听的事。
偷听这种不入流的行为,真得一点都不“顾恩泽”。
“呼呼——”香香剧烈得喘着气,心口剧烈起伏,她目光灼灼盯着顾恩泽,气呼呼突然开始原地转圈,“噔噔”跺脚。
“我……”
顾恩泽看着香香这般举动,以为她是生气,手心拳握,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他舌尖拭了拭干燥的唇角,克制不断扑闪的眉睫,哑声道:“对不起。”
“谁稀罕你说对不起!”香香捂住耳朵,气呼呼冲顾恩泽吼。
她眸光暗沉暗沉,闪着不可置信、失望、失落、伤心种种复杂的情绪。
顾恩泽不敢直视她的水眸,他亦是一时不能接受自己竟真作出“偷听”此事,乍听“偷听”二字时他震惊得一时没有反应。
他自幼良好的教养从来都教他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他低垂着脑袋,眸中溢着浓浓的自责和愧疚。
香香看着垂头耷脑的顾恩泽,琥珀色通透剪水的杏瞳瞪得溜圆溜圆,雪腮高高鼓起,像一只生气了的小奶猫,奶凶奶凶。
愈发怒不可竭,这根本不是她心目中的卫将军。
那个英勇无畏,宛若天神,单枪匹马将她从皇宫那个魔窟中救出的卫将军,应是周身气质凛然,犹如寒剑出鞘,神佛不可挡,一往无前。
不是这般低落。
香香双目攸得赤红赤红,她忍着鼻腔中的酸涩,抽了抽鼻翼,望着顾恩泽,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凉凉道:“卫将军终于舍得回府了?”
“我,我最近是公务繁忙。”见她不提下午的事情,顾恩泽有一瞬的放松,敛住思绪,抬眸望了香香一眼,轻声回道。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卫将军,不再冰雕玉琢,不再清冷疏淡,不再沉默寡言,却——
愈发让香香觉得不满。
“呵。”香香鼻翼翕动,一声冷哼,杏瞳里也带了些不屑。
她睁目瞪着顾恩泽怒声道:“公务繁忙就可以不告而别,食不回家,夜不归宿。你还把卫将军府当家,我当你的妻子吗?”
她心口剧烈起伏,面色苍白,睇着顾恩泽的眸光,如同利剑一样锋利,
顾恩泽被她看得心口一滞,闷痛闷痛,整颗心脏都如同被人攥在手心里,大力得攥挤。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明日最后一日三更,一更0点。
翠儿明后天要开始规整规整手里的工作了,下周要现场办公,可面对疫情难免还有些心中惴惴,希望疫情早日被消灭,大家都健健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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