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香香反胃

    田玉一家人回到了菊儿胡同的小院。

    刚至院中, 打开了堂屋的房门,田玉便转身对石川道:“小川, 你先出去,我和你爹有话说。”

    石川看了看田玉,又看了看他爹石松, 石松面色暗淡,眸光不敢直视他娘, 而他娘面容严肃。

    石川心中一个“咯噔”, 微微有些迟疑。

    田玉秀丽的面颊泛着隐隐的冷硬, 见石川不动,半垂眼帘,缓声道:“小川, 听话。”

    “小川,出去吧。”石松抿了抿唇,望了一眼田玉, 眸光深处闪过一抹复杂,转身对石川交代道。

    石川目光在石松与田玉间转了转, 无声得叹了口气。

    他顿了顿,扬起眉梢, 作轻快语气道:“娘, 我去核糖酥看看,听说出了新口味,没准您爱吃。”

    “嗯,谢谢小川。”

    田玉看着眼前眉清目秀、俊朗阳光的少年, 心中的阴霾少了几分,她唇角慢慢扯出一抹浅浅的弧度,点头应道。

    石川又左右望了望父母,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再算说什么,而是扯着唇角作出一个浅笑,抬步离开了堂屋。

    他踏出了小院,回身细心得将院门拉上,现在院门外,石川俊挺的英眉团簇在一起。

    昨日接到娘亲田玉在卫将军府晕倒的消息,父亲石松在听到安东将军夫人时面色便有一瞬的震惊,虽然极快得敛去,可今日娘亲这态度……

    石川心中惴惴,心口如被大石块压着,有些喘不过气,黑黝黝的瞳仁中汇聚着暗沉暗沉的光斑,他回身望着紧闭的院门。

    良久,良久。

    他唇角抿成一条笔直的直线,眸光低垂,终,还是离开了菊儿胡同。

    院中,堂屋。

    田玉转身看向低垂着头的石松,目光复杂,一时未开口。

    石松人高马大,此时着脑袋,肩膀也塌着,显得有些焉了吧唧,不敢直视田玉。

    田玉脑海中闪过十五年来石松无微不至的照顾,与他平日里深情缱绻的目光和大小事宜的言听计从,心中又万般怒火,却又一时无法发泄。

    石松垂眸瞥见田玉的手心蜷着,手有些微微开开合合,手背纤细的血管鼓涨,青筋暴起,他鼻翼间似乎闻到了若有若无的甜腥味儿。

    石松心蓦得发疼,一揪一揪得通。

    他轻轻朝前踏半步,抬眸望着田玉,抿了抿唇,低声道:“玉儿,我错了,你别伤害自己。”

    说着,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去探田玉拳着的小手。

    “啪!”

    田玉打开了他的手,略略朝后退了半步,目光直直得注视着石松,唇角慢慢勾起,似笑非笑道:“你错在哪里?”

    “我……”石松抬头望着与平日温婉不同,眉眼间隐约带凌厉之气的田玉,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他似乎看到了十五年前初见时的田玉。

    石松心口砰跳,可望着田玉,他嗫嗫半天,唇瓣轻动,却什么都没说。

    田玉鼻翼翕动,似乎冷笑一声,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转而不看石松,为自己斟了一杯水,淡淡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与姝姝的身世?”

    “没有!”石松忙接道,语气急切。

    田玉瞥了他一眼,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捧着白瓷小碗,轻轻吹着碗面上氤氲的热汽,漫不经心道:

    “上次去东陵侯府,你望着安东将军府的牌匾,那神情不似什么都不知晓。”

    她语气淡淡,也并未抬头,小口小口咗着热茶,可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却让石松更是害怕。

    依着两人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他知晓,田玉这是怒了。

    田玉愈是发怒,越是云淡风轻,表面看着无波无澜,可他知道,他若不解释清楚,他与田玉可能就将无法再回到从前。

    思及此,石松面色有些仓皇。

    他最不愿的就是田玉与他不再想爱,他真得怕田玉对他冷冰冰。

    “玉儿。”石松忙跨一步,灼灼得望着田玉,眸光诚恳,声音有些嘶哑。

    他道:“玉儿,我真的以前不知道你与姝娘的身世,真的,你要相信我。”

    “哦。”田玉捧着手中的白瓷小碗,淡淡应了声。

    也不知信了没信,只略略瞥了一眼石松,便又小口小口吹着碗面腾空的水汽。

    石松见她如此冷淡,心下更是着急,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了一圈,手心不知何时已然出了汗。

    他又转眼去望田玉。

    田玉半垂首,侧颜姣好,浓密的眼帘低垂遮住了她柳目中的神色,秀挺的唇角微微抿紧,显得有些清冷,不带烟火气。

    石松双手握拳,眸光明明灭灭,倏尔,他似乎终于下了决心,蹲在了地上,双手覆住了田玉捧着瓷碗的双手。

    温热的包覆,田玉心中一颤,双手也跟着颤动,想将手抽出,可手背上的温暖却不肯松手。

    “放开。”她气呼呼斜目去瞪石松。

    石松握着田玉的手,手中的温软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底气和安全感,他喉结滚动,清了清嗓子,眸色深深望着田玉。

    “玉儿,我是真的不知你与姝娘的身世,是初相遇时,你事事以姝娘为尊,而我有次,一不小心听到了你们讨论安东将军。”

    见田玉眸光看过来,他额角沁出了汗珠,很是紧张急切得解释道:“我真的只是听见你们讨论了这四个字,我就离开了,没敢偷听你们讲话。”

    “我从知道你是女子,便对你一见钟情,我只是想和你这般白头偕老,平平静静过完一生,我不敢骗你的。”

    眼眸滑过热汽,石松忙垂下了头,不敢直视田玉,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抖。

    “我怕,我怕你离开我和小川,我怕你嫌弃我只是一个农夫,对——对不起。”

    田玉看着身材颀长健硕、平日英勇无畏的石松如此低声下气,心中酸酸涩涩很不是滋味,尤其耳边又听着石松这情真意切,类似于剖白心意的话。

    “唉。”

    田玉叹了一口气,将手从石松手中抽出,在石松脊背蓦得绷紧之时,她抬手抚上了石松的面颊,微微抬起。

    石松呆呆愣愣,面颊顺着田玉轻柔的动作抬手,眼眶中隐隐闪着水光,怔怔得望着田玉。

    他死死咬着内腮,忍着眼眶中的热泪,痴痴望着田玉,等待田玉最后的审判。

    “傻子。”田玉看着他这样,绽唇笑了出来,柳叶弯眉高高挑起,曼声道:“我是那样嫌贫爱富的人嘛。”

    石松呆呆得,一时没反应过来,慢吞吞眨了眨眼睛,眼眶里忍着的泪水却一下子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真傻,快起来。”

    田玉用手背为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抿着唇笑了起来,瞪目嗔道:“我不过是介意你真得知晓了我与姝娘的身世,见香香被东陵侯府欺负,你还无动于衷。”

    “我没有,我一直拿香香做咱们的闺女疼。”石松忙脱口道。

    看他真诚又急切的神色,田玉心中最后那点芥蒂也消失了,她缓了缓眉梢,柔声道:“我知道。”

    刚是在卫将军府,看着香香与顾恩泽时,她瞬间想起了上次离开东陵侯府时石松见她注视安东将军府时那奇怪的表情,心中起了疑心。

    此时,安东将军府与东陵侯府间大道上,也正上演着一个拉锯战。

    马车中,安东将军夫人拉着安东将军的胳膊,冷声斥他道:“这事儿不宜声张,你不许去东陵侯府。”

    “我不声张,我就去和老柳聊聊天,喝喝茶。”安东将军望着安东将军府人,言辞恳切,试图让安东将军夫人相信他的话。

    可夫妻三十多年,安东将军夫人自是知晓安东将军的性子,他现在定是巴不得昭告天下香香是他们的外孙女,更要好好羞辱下东陵侯。

    “你去吧,你去了就别回家!”

    看拉不住安东将军,安东将军夫人索性放开了手,转身坐在锦榻上,侧目不搭理安东将军。

    一见夫人生气,安东将军哪里还有炫耀的心,他挠了挠鬓角,讪讪笑了两下,巴巴得又凑到安东将军夫人跟前。

    “夫人,我知道你的担忧。”安东将军小心翼翼抓住安东将军夫人的手,轻轻晃了晃温声道:“香香能嫁给小泽,顶的是东陵侯之女的名分。”

    “我若是现在揭了香香的身份,不光东陵侯欺君之罪,咱们的香香也难逃罪责。”

    他声音轻缓,语气徐徐,没了一丝一毫平日的顽劣和打趣。

    安东将军夫人听他知道轻重,也转眸望他,叹了一声,抓着安东将军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是气不过香香唤了那东陵侯父亲,他当不起。”

    “本就是!”

    这话又把安东将军点燃了,他鼓着腮帮,气呼呼道:“咱们的姝姝救济了他,他不知恩图报,反而把注意打到我们的香香身上。”

    “现在香香,若是两个月前,香香不机敏伶俐,没准就从那高高的墙头摔下来,天啊,那天还有恶狗——”

    安东将军想着,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宇间慢慢染上霜寒,眉心紧蹙。

    他望着安东将军夫人,面色郑重,震声道:“我定要为咱们的姝姝和香香出这口恶气。”

    “嗯,从长计议。”安东将军点了点头,从窗幔的缝隙望见安东将军府高高的檐角,她一度柔和温煦的眼眸也闪过一抹冷光。

    一晃即是半天,转瞬已日落。

    时值中秋,天气变得飒爽清凉,今日秋高气爽,日暮西斜,蔚蓝色的天空散满鱼鳞状的白云,烟紫色与橘粉色的晚霞间或夹杂,美不胜收。

    夕阳与晚霞透过窗棱照亮拔步床的纱幔,整个拔步床笼罩在粉色的梦幻中。

    “嗯——”

    香香揉了揉惺忪的睡颜,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睁开水汪汪的杏瞳。

    她揉了揉酸软的柳腰,却心情甚好,她刚做了一个美梦,想着一定要告诉顾恩泽,可,倏尔,她蹙了蹙罥烟眉,现在梦境已然模糊不行。

    摸了摸隔壁的玉枕,没了温度,香香抱着玉枕秋水流盼,软软道:“夫君也不好好休息。”

    她可不知,她这一个午觉,睡了一个多时辰。

    顾恩泽陪了她小睡两炷香,醒来后,顾恩泽又拄着身子静静看了她两炷香。

    望着她还带着酡晕的雪颊,顾恩泽心里又软又甜,可转念又一想心中大事,方在她面颊落下一吻后起身。

    香香梳洗完毕,已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膳厅。

    顾恩泽与香香相对而坐,顾恩泽克制良久,方收回流连在香香身上的眸光。

    此次征战十数日,他才真正发觉,他早已将对面的香香,他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大锣大鼓迎娶的娇妻放在了心尖。

    不知何时,早已深入骨髓,对面的女子,就如同她的芳名“香香”,像一抹幽香。

    初时浑然不觉,觉察时,早已沉溺其中。

    香香浑然不觉,纤纤玉指抬筷为顾恩泽夹了一筷他爱吃的清蒸鲈鱼,娇软软道:“夫君,吃鱼。”

    顾恩泽凤眸深处带着柔光,难以让香香察觉的深情缱绻。

    他顿了顿,眨了眨凤眸,骨节分明的玉手抬筷变了方向,为香香夹了一筷嫩白的鱼肉:“你也吃。”

    他选的是整条鱼的鱼腹,鱼身上最细腻、鲜嫩的一块鱼肉,还特意避开了鱼刺。

    看着顾恩泽温柔细致的动作,香香托着腮笑意款款:“嗯嗯,谢谢夫君。”

    她垂首,看了看碟中白嫩鲜美的鱼肉,觉得它异常可口,让人唇齿生津。

    她缓缓将鱼肉放入口中。

    登时,嗓子口漫上铺天盖地的腥味,香香忍不住侧身呕吐:“呕!”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明天晚一点凌晨更新。周日当日想更三章,我加把劲,希望可以,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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