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顾恩泽忙放下手中的玉箸, 紧张得看着香香。
香香轻轻掩了掩唇角,自己有些疑惑得眨了眨眼睛。
听见顾恩泽发问, 她轻轻摇头,见顾恩泽眸光担忧,她眉目弯弯, 绽开唇角莞尔道:“真没什么。”
她也觉得奇怪,明明刚刚该好好的, 可能只是一时反胃。
定睛, 看着白瓷小碟中白嫩鲜美的鲈鱼, 香香还是觉得有些口齿生津,便又抬起了玉箸。
她轻轻夹着鲈鱼肉,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一切还好,她略略放下心来。
顾恩泽只见她如同一只小奶猫,琼鼻微蹙, 鼻翼翕动,小心翼翼闻着肉块, 姿态甚是憨俏,忍人心喜。
又见她, 似乎并没有了刚才的恶心反应, 顾恩泽这才放下心来,凤眸闪过如水的笑意。
香香不知自己在顾恩泽心中已经成了贪吃的小奶猫,她嗅着无不良反应,便樱唇微开, 将清蒸鲈鱼肉片放入了檀口。
“嗯,香。”
她微眯着眼睛,细细品着口中的鲈鱼肉,惬意得摇头晃脑得点评。
香味诱人,色泽鲜嫩,入口即化,厨房做的清真鲈鱼越来越合她的口味。
她缓缓将口中的鲈鱼咽下,正想再夹一道菜,嗓子头却猝然涌上腥味:“呕!”
尽数涌在嗓子口,差一点吐出。
香香吓了一跳,忙抬手掩住唇齿,侧身朝下,她目光慌乱,左顾右盼。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青瓷盂。
香香像是看到了救星,双手接过青瓷盂,又一股腥味涌来,她忙弯腰。
“呕——呕!”
香香弯腰吐得昏天黑地,将刚刚那口清蒸鲈鱼完全吐了出来,还将刚饭前馋嘴偷吃的荷花酥给吐了出来。
吐得她眼角都泛起了晶莹的泪花,看起来楚楚可怜。
顾恩泽大掌一下又一下,轻轻抚着香香的后背,见她吐完了,顺手接过她手中的青瓷盂,又自然而然递了一杯清茶给香香,温声道:
“漱漱口。”
香香接过清茶,漱了一次口,又弯腰吐在了一旁举着的青瓷盂中。
吐罢,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刚忙前忙后为她服侍的是顾恩泽,她瞬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面上火烧火烧的,只觉热气扑面,浓密纤翘的眉睫扑扑闪闪,不敢去看顾恩泽,想埋头入被中。
感受到顾恩泽担忧得目光还焦灼在她面颊,她两侧的雪腮漫上了两朵潮红,目光有些躲闪,抬眸看了一眼顾恩泽,小心翼翼道:“谢谢夫君。”
她有些后悔,不该膳前将春梨并蒂都遣在了厅外,那时她不想有人打扰她与顾恩泽用膳,现在在顾恩泽面前作出如此不雅之事,让她觉得甚是尴尬,又怕顾恩泽为此嫌弃她。
她心中又羞又臊,还有些惴惴,一时五味杂陈。
顾恩泽倒是没有发觉她的难为情,或者顾恩泽压根不介意这些小事。
他将青瓷盂放下,又为香香斟了一杯水,目光担忧得望着香香:“有没有好一点?”
见香香低垂着头,一时未搭话,顾恩泽以为她是难受得不想说话,清冷平淡的面容多了几分紧张和仓皇。
“我去让并蒂唤医者来看看。”他急声道,转身便朝厅外朗声唤道:“并蒂。”
“卫将军,夫人。”候在厅外的并蒂听见召唤,推开厅门走进来,垂首躬身问道。
顾恩泽望着还低垂着脑袋的香香,吩咐道:“你速去请医者,夫人有些不适。”
“啊,不用。”香香终于从愣神中恢复,忙抬首唤住了想要离开的并蒂。
她转头,对一脸担忧的顾恩泽轻声安慰道:“夫君,不用请医者,我觉得就是刚才的鲈鱼有点儿腥气,我现在吐了之后,就觉得没有不适了。”
“真得?”顾恩泽眸光疑惑,他听刚才香香吐的声音,就觉得香香定是不舒服,此外,他更是注意到了香香眼角的泪花。
他目光严肃,凤眸如有万钧之力,淡声道:“万不可讳疾忌医。”
“哪有——”
见顾恩泽如此严肃,香香嘟了嘟樱唇,拉着软软的嗓音朝顾恩泽诚恳得道:
“我才没有讳疾忌医,我是真得没有了不舒服。”
香香轻轻拽了拽顾恩泽的袖角,剪水明眸秋波流盼,软绵绵娇声道:“我若是不舒服定和夫君说,我现在饿了,我们吃饭好不好?”
说罢,她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纯挚无辜得凝着顾恩泽。
她是真得没有觉得不舒服,吐了那口后反而觉得神清气爽,且她真得不喜欢看医者。
提起医者,就让她想到黑漆漆、苦涩涩的药汤,即使请来了御医,碗汤也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喝。
顾恩泽不知她所想,眉心微蹙细细打量她,见她不似说谎,又见她眸光垂涎得望着桌上的菜肴,似乎是真得饿了。
顾恩泽眼帘低垂,顿了顿,对并蒂轻轻挥了挥手。
并蒂点头,轻手轻脚退出了膳厅,又轻轻将膳厅的房门缓缓拉上。
“小姐没事儿吧?
”厅外候着的春梨刚也是听到了香香的呕吐声,不过没得香香旨意,她不敢擅自进厅,只得焦急得守在殿外,此时盯着并蒂急声问道。
并蒂轻轻摇头,淡淡回道:“无事,就是刚鲈鱼有些腥气。”
说罢,她又候在一旁,不言不语。
春梨踮着脚尖朝厅内望了望,可惜门扇挡着,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挠了挠额角,纤细的眉毛团在一起,低垂着头小声嘟囔道:“鲈鱼厨房的师傅仔仔细细处理了的,应该不会腥啊。”
听她比言,并蒂新月眼蓦得瞪大,倏得,她又转眼去望紧闭着的门厅,眉心紧蹙,眸色深深。
“怎么了?”见她形容严肃,春梨心中忐忑,小声问道。
并蒂敛住面上的若有所思,眸光闪了闪,有些心不在焉回道:“无事。”
说罢,她自己又在脑海中回忆香香刚才的反应,她不动声色掐了掐指尖,开始算日子。
算罢,她新月眸中不由得漫长忧虑,唇角紧抿,见平日里平淡无波的面颊也有些隐隐发沉。
厅内。
顾恩泽见香香坐着餐桌前,双眸圆溜溜、亮晶晶望着他,一手拿着玉箸,似乎等他一声令下。
他凤眸不由得弯下,闪过笑意,失笑得摇了摇头,轻声道:“用膳吧。”
话音刚落,香香便急不可耐动筷,目标明确朝着自己喜欢的菜肴探去。
顾恩泽担心她,忙接了句:“不舒服了要及时说。”
“知道,一定的。”香香眉目弯弯,两颊梨涡浅浅,拖着小嗓音曼声道。
她玉箸灵活得夹了一片蜜汁糖藕,望着琥珀色晶莹剔透的糖藕,她不自觉吞了吞口水,抬眸睇顾恩泽道:“刚只是鱼腥,我才不是身体不适。”
说罢,她将蜜汁糖藕放入了檀口,津津有味嚼着,边嚼边望着顾恩泽,得意的小模样似乎在说:你看,没事吧。
顾恩泽观察了她一会儿,见她真得没有想吐的反应,又吃得津津有味,终于放下心来。
他拿起玉箸,便看到了面前白瓷小碟中香香最开始为他夹的清蒸鲈鱼。
见他抬筷要吃盘中的那块鲈鱼,香香咽下口中的百合,柔声劝道:“夫君,鱼有些腥,且凉了,你别吃了。”
可顾恩泽念着这是香香为他夹的菜肴,便抬眸朝香香摇了摇头,缓声道:“无碍。”
他在外征战常饥一顿饱一顿,有时饿了草根都嚼,怎会在意鲈鱼的腥味。
说罢,他将鲈鱼放入口中,果真,他只觉鱼肉细腻鲜滑,并不能注意到鲈鱼的腥味。
香香聚精会神看着他,见他咽了鲈鱼后又慢条斯理夹了一筷香煎肥牛。
他举手投足贵气天生,看着细嚼慢咽,其实咀嚼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又夹了几块清蒸鲈鱼,咽下,亦无甚反应。
香香收回口中的担忧,撇了撇嘴吧,略带酸气,嘟了嘟唇,可怜巴巴道:“好吧,那就是我今天没有口福了。”
“喜欢吃鱼,明日让厨房仔细些,再给你做。”
顾恩泽看她水灵灵期待的大眼睛,又听她可怜兮兮的话,心中有些不忍,轻声安慰。
“嗯。”香香点了点头,她说着可怜巴巴的话,手上动作倒是没停,玉箸已夹了几筷西芹百合。
她是真得有些饿了,筷子夹得飞快。
顾恩泽见她真得饿了,便止住了想让厨房现在重新做一条鱼的想法,抬手为香香夹了一筷糖醋排骨。
“谢谢夫君。”香香毫不客气将色泽红亮油润的排骨放入口中,抬眸对顾恩泽嫣然一笑。
一晃,夜已深。
下人院中,有一个房间还幽幽亮着一盏灯。
房间内,连枝抬手将信笺在烛芯上点燃,纤细却张扬的长眉高高挑起,扯了扯唇角,轻快道:“主上这是终于忍不住,准备行动了。”
她吹了吹指尖的烟灰,把玩着自己纤长的指间上新染的大红色艳丽的牡丹花指甲,跃跃欲试道:“终于,我不用躺着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伤好了?”并蒂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腰腹和腿上流连。
连枝掀开薄被直接下了锦塌,她立在榻前小幅度活动活动四肢,姿态随意。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瞥了一眼并蒂,态度有些混不在意,又似乎带了一分冷嘲,似笑非笑道:
“以前在卫营,我们的刑罚可比这重几分,那时候可没个两月时间让我恢复,这点伤何时也让并蒂姐姐如此挂念了。”
所以新婚夜顾恩泽责罚对香香出口不逊的丫鬟不止一人,但受了百杖棍责,还活得好好的,也就连枝一人。
前些日子,谩骂侮辱香香的桂枝被罚后,缠连病榻数日,现在也是精神委顿,有些半死不活之象。
下人院的丫鬟只以为是连枝命大,却不知连枝一是不在意这些伤,二是心气高,她万不允许自己就这么香消玉损。
就是只有一口气,她也会撑着自己活下来,好好活下来。
“你自己看着办。”并蒂知连枝性子,也不在意连枝的桀骜不驯和轻慢。
她自己理了理自己的裙角,下了锦塌:“若是想复工,明日去找石管家报备。”
说罢,她径直朝门口走去,不再连枝房里多呆。
“等一下。”
连枝唤住了并蒂。
等并蒂回眸看过来时,连枝捻着杯盏的边缘,似乎漫不经意问道:“今日听在厨房当值的丫鬟嘟囔受了卫将军责罚,说鲈鱼做得有腥气。”
“卫将军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是新夫人吃鱼肠胃不适?”她抬起杯盏,慢悠悠咗了一口。
抬眸瞥了瞥并蒂,眉心微蹙道:“御膳房出来的厨子可不会犯低级错误,我们的新夫人莫不是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三更,二更正午12:00,三更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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