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刃面贴在自己的脖颈上,徐妙言这才不敢再有什么挣扎和声音。
等那阵脚步声又消失以后,男人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并没有放开徐妙言的意思,刀依然架在徐妙言的脖子上,“我放开你,你若是敢喊一句,我就马上杀了你。”
徐妙言忙点头,男人才放开了她。
徐妙言根本不知道身后这个男人是什么来路,但她料想这个男人应该跟今夜突然出现许多官兵有关,能让官兵出动这么多的人的人,定是通缉犯。
她是想悄无声息的离开甘泉镇的,若是跟通缉犯扯上关系,岂不是自寻麻烦?
此刻根本容不得徐妙言多想,等那男人松开她,她立马就想逃出去。
可惜男人的动作远远比她快一步,她还没跑两步,便有一道臂力从身后横到她胸前,将她一把拦了回去,并狠狠摔在地上。
徐妙言被摔得生疼,半天都爬不起来。
她抬头,男人已经走到她跟前。即便黑夜里她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表情和模样,但她还是感觉得到,他似乎生气了。
徐妙言心中暗道不好,这个男人怕是不会放过她了。
刚刚手臂上那突兀清晰的柔软感让男人瞬间迟疑了一下,紧接着,他俯身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拎到自己身前,轻轻嗅了嗅,“女人?”
徐妙言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真的会一刀毙命在这个亡命徒的刀下,不敢再有其他动作。虽然极力镇定,但她的声音还是免不了带了一丝丝颤抖:“你、你想干什么?”
她还没有逃出去,还没有见到程复,绝不能突然之间就这么死了。
“你别杀我,只要你放我走,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我见过你,也不会跟官府告密。”
男人却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随即,他突然闷哼了一声,一只手按着腰腹处。停顿片刻,他又将刀重新架在徐妙言的脖子上,“我暂时不杀你,但你得跟我待上几天。”
徐妙言怎么肯?她本来等着天亮就可以安安静静的离开这里去潞州,等程复来找自己。而现在这个男人却要她跟他待在一起?
她不可能跟一个通缉犯待在一起,那不是自找麻烦?
“不行,这恐怕不行,你还是……”
可惜男人根本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不等她说完,就一个刀手将她打昏了过去。
男人将昏过去的徐妙言拎了起来,准备离开这里。
他的受了伤,虽然只是皮外伤,但伤他的刀上被涂了药,半个时辰后,他会暂时失去所有的力气。
他必须得找个人来暂时照料下自己,否则一旦落入那些人手里,恐怕他只能是砧板鱼肉了。
.
徐妙言是被人用水泼醒的。
她慢慢睁开眼,见将自己打晕的那个男人正好背过身去,将水袋丢到一边。
屋里点着油灯,四周封闭无路,只有徐妙言正前方的位置有一根梯子通往上面。
徐妙言再仔细的环顾四下,这里倒像是一个地窖。
“过来。”正在此时,坐在那张破旧木桌前的男人突然叫她过去。
徐妙言望过去,男人背对着她,桌上放着一些零零散散的小药瓶,还有一些带血的纱布,当看到那男人背上和腰上的两道血迹,才知道原来他受伤了。
她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来历,也没看清男人的长相,当时只从声音听出这应当是个年轻男子——
徐妙言觉得自己怕是踩了什么霉运,偏叫她遇到这样的事。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这是什么地方,总之,她还是得想办法赶紧逃出去。
男人解开了衣带,发现那女人迟迟没有动静,语气有些许的不耐烦:“叫你过来,没听见么?”
徐妙言便从角落里爬起来过去。
——事到如今,她没有逃出去之前,还是不要忤逆这个男人的好。
刚走过去,男人已经将上身的衣裳褪下,背上有一道约莫三寸的刀伤,伤口还在渗血。
徐妙言没想到他直接当着她的面将衣裳褪去,她更没有这么直白的看过男子的身体,便下意识尴尬的转过头去。
“你在干什么?”男人见她又不动,语气又沉了几分,他将一只药瓶递给她,命令道:“给我上药。”
徐妙言内心暗暗啐了几句,这男人真是霸道又无耻。
但转念一想这人是个通缉犯,通缉犯又能讲什么情理?
她接过他递来的药,没有看他,更没有看他灯光下光着的身子。
“你做什么?给人上药不看伤口么!”男人语气态度极为不好,“若是眼睛生来无用,我现在就可以替你剜去。”
徐妙言自然还是怕的,她只得老老实实给他上药。
桌上放着一把套上鞘的短刀,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她真想夺过那把刀跟他拼一拼。
可当目光触及男人脖子上戴着的那块月牙形状黄白色骨玉一样的东西时,徐妙言便觉的熟悉万分。
随即,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顿时愣住。
男人发现她忽然停了动作,回头冷冷的瞧着她:“我没什么耐心,对女人也是一样,我从不留无用之人,你要是再不好好上药,或者想动什么歪心思,这里便是你的坟墓。”
若不是自己受伤,又中了毒,他不可能会留这个女人活口。
油灯下,当清楚的看到男人的这张脸时,徐妙言浑身僵滞。
是他?!——
即便过了五年,她还是记得这张脸!
徐妙言又生怕是自己认错了,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仔细的瞧了好几遍,才敢慢慢的确定。
确实是他。
是谢玴。
那时候,她装作姐姐跟谢玴打了不少次的交道,这张脸,即便眉眼比之当初少了温柔多了陌生的无情,她也不会认错。
之前程复确实说过谢玴来了晋州——只是怎么会那么巧,他正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今夜那些官兵是抓他的?只是谢玴不是幽州节度使吗?为什么官兵要抓他?
谢玴见她一动不动,只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觉得奇怪,这丫头的眼神,倒像是认得自己一样。
谢玴突然想到什么,他生了疑,对她起了杀意。
他抓住桌上的短刀,只是还没拿起来,便觉得身体里的力气在慢慢消减。
药力开始发作了!
徐妙言看到他拿刀的动作,立马回神,后退了两步。
谢玴中了软香散,这种时候他根本不能动用内里,一旦催动内力,会发作的更快。
他只得作罢,慢慢松开已经握住刀鞘的手,极力掩盖自己的不适,转过头去,不让徐妙言看出他的异常,冷冷说道:“赶快上药!”
徐妙言没说什么,老老实实的替他上药。
谢玴的身材极好,肩背宽阔肌肉结实,只是手臂和肩背上还有一些陈年旧疤,像也是利器所致。时隔五年,徐妙言还是记得当年谢玴在她的印象之中是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见到她,总是笑容温和的唤她襄娘,她一直以为谢玴就是那样的男子。可如今再一次相见,他眉目冰冷,淡漠无情,浑身都透着一股令人备觉阴森的杀气。根本不是当年的那个样子。
又或者,这才是谢玴最原本的面目?
谢玴并不知道身后的女子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他也无暇顾及这些。他当前要做的就是极力压制软香散的发作,赶紧把药上完。也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看出自己中毒了。一旦没再制住这个女人之前让这个女人看出有可趁之机,届时的他,恐怕也无可奈何了。
徐妙言上好药,又仔细的给他缠上了绷带,他腰腹的伤口已经被他早就处理好了,无需用她。结束之后,她将药瓶子放了回去,还没开口说话,就被谢玴点了穴道。
徐妙言一直在防备着谢玴的那把刀,却没想到谢玴会点住她的穴道。
谢玴点这两下穴道催化了体内的软香散,他的力气一下子就去了大半,只得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
徐妙言这才发觉谢玴不对劲,只是现在她更担心的是自己。谢玴点她的穴道做什么?想杀了她么?
谢玴将衣裳穿好,然后将徐妙言推到角落里坐好,这才走到她对面的草席上坐下。
“你这是干什么?”
谢玴的脸色开始苍白,他冲着她冷笑了下:“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安心一点。”
徐妙言知道谢玴是怕她跑了。不过,知道他是谢玴以后,她也没有什么跑的心思了。
见谢玴脸色异常苍白,徐妙言想想,还是问了句:“你没事吧?”
谢玴没有理她,将短刀握在胸前,靠在墙上闭目。
“你……中毒了?”谢玴的伤口只能算是皮外伤,可他这模样,徐妙言只能想到,他兴许是中毒了。
只是谢玴仍旧不理她。
徐妙言不知道谢玴究竟是被谁所伤的,是官府的人?可谢玴不是幽州节度使吗?地方的官府,也敢对节度使下手,这难道不是重罪?
程复说要靠谢玴去得到幽州的兵权,那谢玴现在就还不能轻易的死了。既然正好让她跟谢玴遇到,她何不就此顺水推舟?
想了想,徐妙言又一次小心翼翼的开口:“你还好吧?……要不你把我穴道解开吧,我绝对不跑……”
谢玴觉得聒噪,眉头拧了拧,才缓缓掀开一点眼皮看向她,“闭嘴。”
徐妙言看他面色不悦,只得沉默。
哼,脾气可真大,以前怎么没发现谢玴的脾气这么坏呢——要不是他对他们有用,她哪会多此一举去问他?
他就算直接死了,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须臾,谢玴又睁开眼,警告她:“安分的待在那里,别想耍什么花招。”
徐妙言撇开视线同样没有理他。等他重新合上双眼,才冲他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
她现在动都没法动弹,还怎么耍花招?
接下来,两人再没说一句话。
徐妙言跟谢玴中间不过两三步的距离,徐妙言细细的瞧着坐在她对面的谢玴,见他合着眼一动不动的,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睡着了。
谢玴靠在那里就像个死人一样,连呼吸声都极难听见。
徐妙言可不想他这个时候死,如果他突然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了,那她的穴道谁来解?而且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的地窖,也不清楚上面是不是有人——
不知道程复现在有没有收到她的信鸽?本来她在信里写的是自己去了潞州,可谁知现在,她好巧不巧的遇上了谢玴,还叫他给困在了这里。
如果程复知道她阴差阳错的跟谢玴遇上了,又会作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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