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餐的同伴们喊她回神, 好半晌, 林向月身上的寒意才渐渐消去。
照旧昨天写生的地点。
山上的景未变, 但是绘景的林向月难静下心,当天交上去作品罕见的被何老师批评没有认真。
爱之深,所以何老师批评的毫不留情, 林向月脸通红。
同学们背起画架下山, 肖临走她身边问“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她摇头。
肖临的笑容中带着宠溺“你不擅长撒谎。”
林向月脸更红了, 听见前面的女生窃窃私语, 她以为肖临的缘故,刚想和他拉开距离,看清斜前方站的人。
道路边不知名的灌木丛结满红艳的果子, 程衡站旁边朝她的方向看来, 明显是等人。
她装作不认识糊弄地路过,程衡笑眯眯地喊道“向月。”
林向月停也不是继续走也不是。
身边的两个女生提醒说
“有人叫你呢。”
“是个大帅哥啊, 你朋友吗”
林向月随意嗯了声, 脚步顿住, 肖临看出她脸上明显的犹豫和抗拒,有意道“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找我。”
他目光对着程衡流露出敌意, 仍是对着林向月说, “我毕竟是你的老师。”
林向月自然懂他的意思, 道了声谢谢。
她走到程衡面前,她停步的工夫其他同学已经和她拉开距离, 只有肖临回头望了两次。
林向月对程衡满是戒备, 保持礼貌地问“你找我有事吗”
她分明讨厌自己, 却大多情况下保持这样的客气,对那个年轻的老师也是如此,程衡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你要说什么”
“你的礼仪教养,使你无论多么讨厌对方都不会恶语伤人吗”他捏爆离手指最近的一颗果子,红色汁水从手指的缝隙稀沥沥地滴落。
林向月敏锐地察觉他的心情变差,多说多错,干脆没吭声。
“你对我的忍耐仅仅出于你的礼貌”他嫌恶地朝林向月伸出爪子。
“别擦我身上”林向月倒退,这汁水一看就不好洗干净。
她烦躁,程衡便开心,“我喜欢看你生气。”
“”
林向月克制住怒火,面无表情。
程衡张开右手,故作委屈地说“好脏。”
“你的手帕呢”
“路上有泥擦完鞋子扔掉,发现没有多备用的。”
“我没带纸巾。”林向月手里提着清洗颜料笔的橙色塑料折叠桶,“前面有山泉水,我打点你洗手吧。”
“还得忍耐十分钟。”走过去至少需要这点时间,依程衡的性子他难以忍受,可林向月压根没管他的抱怨,自顾自往前走。
“要不我还是擦你衣服上吧。”
“想都别想”
路旁巨石缝流出拇指粗细的水流,林向月接水递给程衡,等他洗干净手上干涸的红印,她把水浇到一边的草木。
突然程衡从身后扶住她的腰,衣服上瞬间显出两个湿漉漉的手指痕,林向月气的动手推开,“你真无聊。”
她把水桶重新折叠,动作过程要多粗暴有多粗暴。
脱离同学们的队伍,回去的路寂静,太阳下山,林中温度降低,有些清凉的冷意。
林向月联想起他早上说过的话,特意放慢步子走程衡后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她目光锁定程衡的背影,注意力集中,冷不丁程衡转过头找她聊天,她吓得退后几步。
“嗤,”对方一脸不屑,“你怕什么”
“你走路就走路,干嘛突然回头。”她反而更理直气壮。
程衡板起脸。
林中的温度好似更加降低,林向月又放慢步子。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路”程衡问。
这次林向月没有被吓到,“不会错。”
她走过几遍,同时不懂程衡怎么心血来潮的上山。
“你干什么走后面”他皱起眉。
“我走得慢。”
程衡减低速度。
林向月减的更慢。
于是两人几乎原地踏步。
“”
程衡当即黑脸。
林向月踌躇不安,指着前面的一丛紫色野花,“看,真漂亮。”
非常生硬地转移气氛然后跑到前面假装欣赏花朵,无论在前在后依然和程衡保持三米远。
她听到身后面传来低沉的笑声,给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向月,你想听个故事吗”程衡压低声线似蛊惑的道。
直觉没好事,林向月强烈反对“我不想听”
但程衡执意讲起故事。
他声音因为富有磁性本身具有穿透力,所以一开口整个林子仿佛再没有其他声响,只有他娓娓道来地说着
“有个爱穿黑衣服的小女孩,要去看望住在森林的外婆,她在林中走啊走,不小心迷路,遇见了大灰狼先生。”
林向月心说他不可能一本正经讲童话吧,竖起耳朵听他怎么编。
“狼先生,请问离开的路怎么走小女孩问道。大灰狼奇怪地说,森林里面和外面根本没有人居住,你要去找谁。”
“没意思。”林向月不想听了,“小女孩的外婆是个鬼讲鬼故事吓我吗”
“哪里哪里,”程衡否认,“狼先生说森林里面和外面没有人。”
他们两人正好处在林中,山路狭窄,前前后后没有人影,林向月总觉得吹在脖子的风凉飕飕。
“所以小女孩才是鬼啊。”
随着程衡的话落,林向月胳膊和脖子上激起鸡皮疙瘩。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她惯性地转过头,乍然和戴帽兜的程衡脸对脸,对方露出的半张脸阴恻恻地微笑
“请问离开的路怎么走”
音调暗哑绵长。
砰
本来一直紧绷神经的林向月极容易受惊,不小心左脚绊住右脚,自己把自己摔懵。
瞧见她这副表情,恶作剧得逞的程衡毫不留情的大笑。风掀开帽兜,夕阳的余光里整张脸上的笑容肆意干净。
林向月怔住,她第一次看见程衡不是带着讽刺和攻击性的笑意。
他本人同样意识到这点,笑容瞬间收住,吐出三个字“胆小鬼。”
嗯,还是这么讨厌,刚才那种纯净的模样绝对错觉,林向月起身,拍拍衣服的灰尘,捡起水桶。
她再害怕也绝不会离恶魔近一点。
隐在草丛中的飞鸟忽然扑腾。
她身体诚实地跳近程衡,拽住了别人的袖子。
程衡满脸写着“连鸟都怕你就这点出息”的蔑视。
林向月暗暗翻个白眼,默默走快好离他远些,但程衡总是有办法和她保持同行。
发展成两人不是在走路,是竞走。
她体力比不上程衡,终于手扶撑着膝盖喘气休息,看程衡脸不红心跳不加速,心里愤懑输给一个从不上体育课的人
“你急什么。”程衡拉她站直。
“我饿了要吃饭。”她拍开对方捏着她脸的爪子。
程衡“那我们要不赛跑”
他故意的他一定故意的林向月冷着脸,“不要。”
不安分的爪子又来了,抬起她的下巴,“你脸为什么红”
你以为所有人和你一样脸皮厚运动后不显色,她再次拍爪子,没拍掉,“我热。”
捏住她下巴的力道太重,疼得她正要说话,对方的手指擦拭她额头和脸颊两侧的薄汗。
动作轻柔小心。
而林向月如遭雷击。
她习惯他的霸道野蛮,唯独不习惯他此刻的温柔专注,“你,你是程衡吗”
程衡对着她额头做出要弹指的惩罚,她条件反射的脑袋往后仰,闭只眼紧张兮兮,弹指最终没有落下,程衡头埋在她的肩窝,笑得浑身轻颤。
“我好喜欢你。”他说。
林向月知道这种喜欢,和喜欢猫狗一样。
她漠然地回“那真是谢谢你了哦。”
程衡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真可爱。”
口袋里的手机铃响,林向月拿出手机接电话,屏幕来电显示肖老师,她接通,电话那头的肖临问“到哪了怎么山下没见到你”
“快了,马上到。”
“早点回来,山上天黑的早,别贪玩,注意安全。”
她笑着说好。
手机上挂的兔子晃悠悠飘动。
程衡盯着她的笑颜和这只草编的兔子。
林向月挂断电话,就见程衡脸色不善地质问“肖老师”
“你怎么知道他姓肖”是了,班级群有聊过,她点头,“他有点担心,所以问问。”
“和我走一起需要他担心”他靠近林向月。
额老师关心掉队的同学没问题吧,林向月老实地说“你和一起是很危险。”
早上还威胁把她偷偷卖了。
“哦怎么危险”程衡扶住她的腰,垂下头鼻尖靠近的脸,“是这样的危险”
冰凉的手往她衣服里钻,“嗯”
摩挲时的冷意令林向月扭着身体挣扎,程衡追着她咬住她的耳垂,舔得湿漉漉的追问“到底怕哪种危险”
“够了”林向月推不动人,她憋屈地眼眶发红,“能不能别作弄我。”
“啧,”他将人推开,“无趣。”
碰一碰便要哭。又胆小又爱哭。
他烦躁地皱起眉,“太脆弱了。”
林向月用手使劲擦去耳朵上的口水,根本没注意他说什么,收拾一番抬起头,程衡已走前头几步远。
后面一路对方再没特意等她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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