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齐伯

    微风乍起,水面波光粼粼,拂起温陶鬓边的发,她伸手拢起鬓边碎发,遥望着水边的老伯。

    田狗蛋向来多动,不及众人反应过来,他已是蹦跳着三两步跑到了老伯身边。他伸手,身体微微前倾,佯装要拍老伯的肩膀。

    温陶见状皱眉,她快步向前走,刚要开口提醒,就见着灰衣老伯突然提着水桶站起身,田狗蛋脚下一个不稳,两条手臂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度,随后“噗通”一声,已是掉下湖。

    温陶循着下坡跑过来,猛然被巨大的浪花打湿了衣裳,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温陶唤道:“老伯,刚才、刚才狗蛋……”

    “我知道的,天性好动。”老伯轻声道,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一双眸子含笑看着在湖畔挣扎的狗蛋。

    狗蛋年岁尚小,天性活泼好动,温陶也不好为他开脱。

    “我、我不会水!”狗蛋离岸越来越远,不停地划拉着双臂在水中折腾,水面以他为中心泛起一层层浪花涟漪,惊动一湖的鱼。

    李思语很快赶过来,她右手自腰间一挥,一抹火红色从她身边突然而出,她双手掐诀,那抹红绫似有意识般的向狗蛋飘去,而后卷起他的腰身将他一把拉上岸。

    狗蛋掉进湖中,整个人都蔫了不少。

    他浑身都湿透了,鬓边的发紧紧贴在有些黝黑的脸上,下巴上还滴着水珠,身下的竹排晕开一滩水渍。狗蛋耷拉着脑袋,浑身哆嗦着双手环胸,一副惊扰过度的模样。

    李思语收了红绫,没有动身。田狗蛋和温陶最熟,温陶只能蹲身安慰他。

    一向活泼好动的狗蛋此时神情萎靡,他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站起身,只是脸上也没了方才出来时的兴高采烈,他怯生生地躲在温陶身后,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有些惊惧的看着老伯。

    “原来你怕水?”盛谦温声道,脸上颇有些稀奇。

    田狗蛋耷拉着脑袋没有理他。

    一旁的老伯笑道:“这今源湖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湖水,它由琼枝峰顶的雪水化成,一路经由琼枝、栖霞两内峰,最后流到辟雍峰汇成湖。这湖水冰冷刺骨,不说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便是修真者,掉进湖中也有一番罪受。”

    温陶和李思语有些诧异的看着身畔的湖水,温陶蹲身,伸手触了触,果真触手冰寒,一阵凉意顺着手指向上攀附,直入心间。温陶不禁打了个哆嗦,飞快的收回手,随后略带怜悯的看了田狗蛋一眼。

    盛谦在一旁道:“既然这湖水这么凉,老伯怎么经受得了?”

    老伯道:“我在这里挑水三十载,日积月累的,也就不觉得湖水刺骨了。”

    他说着,拿起一旁的扁担挑起两桶水,稳稳当当地沿着小路向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对众人道:“怎么你们还不跟过来?我看这小孩儿若不吃点药,迟早会感染风寒。”

    温陶一行人忙带着田狗蛋跟了上去,狗蛋挣扎了两下,似不愿前往,但似乎方才掉进湖中消磨了他不少力气,被温陶和盛谦轻易地架着就跟在了老伯身后。

    一路无话,众人跟随老伯沿着竹林边的小路朝辟雍峰的西侧而行,行至一方有水声的峡谷内,就见着此地的竹子比之竹林的要细上不少。一条约莫十丈高的瀑布从头顶的山峰倾泻而下,巨大的水流声盈满耳内,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水在竹屋后面若隐若现,而后缓缓流向今源湖。

    一座高达三丈的水车立在瀑布的一旁,只是似乎被废弃了,水车破破烂烂的,显得很是荒旧陈腐的模样。木屋前有一块空旷的地,上面长满了竹笋,竹笋有幼儿高大,白嫩如玉,空中似飘荡着一股竹香。

    让温陶一行人有些惊愕的不是辟雍峰还有这么一个风水宝地,而是竹屋前的竹笋地里,竟然蹲着一个黄衣身影,看那身姿,像是一个青年女子的模样。

    李思语在温陶身侧轻声呢喃道:“练气六层的修士。”

    “还是个内门弟子。”盛谦瞧着她腰间的白玉腰牌道。

    那女子站起身来,众人才看清她的模样,与温婉的冯乐君、明艳的李思语乃至清秀的温陶相比,此女容貌实在凡凡,唯有一双杏眼清眸,显得明眸善睐,平添了几分姿色。她看着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合体的黄裳,鬓发微挽,一簇小巧的黄花在发间隐隐若现,她眉眼弯弯,显得十分亲和。她臂膀间还挎着一方竹篮,篮子里放着几根白嫩新鲜的竹笋。

    “齐伯,丁真人让我来采些笋子,她要研制新菜了。”黄裳女子道,一双美眸在看向温陶等人时略微顿了顿。

    齐伯笑道:“采吧采吧,我这竹笋本就为饱腹而种,丁真人要,怎能不给。”齐伯说着,放下肩上的担子,转身走向了屋内。

    黄裳女修走过来,看着四人道:“你们是新来的四个师弟师妹吧?我听大哥提起过你们。”

    温陶一行人有些不明。

    黄裳女修道:“对了,我叫丁宁,和大哥丁莫住在甲字一号院。”

    “丁师姐。”四人忙唤道。

    原来这女子竟然就是那对兄妹中的一人,也是住在甲院整整二十年却没有突破练气七层的两名弟子之一。

    丁宁与众人说过话,便提着竹篮继续采摘竹笋了,齐伯从屋内走出,手中捏着一颗药丸,他道:“这药丸还是我找赵管事要的,他说用来防范风寒最好。”

    齐伯说着,将药丸递给田狗蛋。

    田狗蛋没有丝毫迟疑,他接过药丸,一把塞到嘴里嚼了两下,随后吞下肚。这般利落的表现,倒是符合他吃饭时狼吞虎咽的作风。

    吃罢药,田狗蛋小声道:“温陶姐,我、我有些头晕,想先回房间歇会儿,你——”

    齐伯道:“哪里用得着走那么远,在我这里就可以歇会儿。”

    田狗蛋忙摆手,却是对着三人略说了几句就自行离开了,他离开的速度之快,让李思语和盛谦也不免侧目。

    齐伯拿着葫芦瓢给竹笋浇水,李思语和盛谦则走过去和丁宁搭话,温陶沿着竹笋地走了几步就见着木屋靠北的一小簇竹笋,这边的竹笋蔫蔫的,外边翠绿暗褐的笋衣已是枯萎腐烂,露出里面原本白嫩而今却泛黄枯萎的笋芯。

    温陶眼光一扫,有些惊讶的发现这批死掉的笋子足足有四十余株,在一片生机勃勃的笋地竹林里格外的显眼。

    “你也看见了?”齐伯提着水桶过来。

    “这批竹笋不像是枯死的。”温陶分析道,看着腐烂衰败的笋子,忍不住想要用手去触碰。

    齐伯连忙伸出一只手拦住,他连声道:“摸不得摸不得!”

    “发生什么事了?”丁宁的声音自两人身后传来。

    齐伯道:“这个小姑娘想要用手摸坏死的笋子,这怎么能摸呢?”

    丁宁望过来的目光有些愧疚,她走过来,看着泛黄的笋肉,道:“温师妹最好不要用手摸。”

    “为何?”温陶问,看着李思语和盛谦也走了过来。

    丁宁颇为羞愧的道:“这些笋子被我大哥淋了汤水,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丁宁继续道,解释来龙去脉。原来丁莫丁宁两兄妹当年虽说都通过了甲院测试资格,但是根骨奇差,两个人都是五灵根,又是散修出身,没有家族供养,故而待在辟雍峰甲院二十年都没有突破练气七层,幸而两兄妹得丁大厨赏识,列作记名弟子,只待二人突破筑基即可收为弟子。

    只是……丁宁在厨艺方面颇有天赋,而她的大哥丁莫则堪称厨艺杀手。同样的材料做出来的汤水,丁宁的汤水可以征服丁大厨,而丁莫则只能用来浇灌笋子,还把笋子腐蚀的一干二净。

    齐伯调侃道:“还好老头子我当时没有喝他端过来的补汤。”

    温陶看着盛谦和李思语的嘴角都有些抽搐,而丁宁更是羞愧的满脸通红。

    突然,一股温热在怀中闪现,温陶挑挑眉,有些诧异,她伸手在胸襟上的荷包里摸着什么,一枚拇指大小的碧绿珠子躺在她的手心里不时地闪着光芒。

    “这是你的两极生蕴灵珠,它怎么了?”盛谦问。

    温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些发热。”她捏着手中小小的珠子,感受着两指间愈发炽热的温度,一时有些无措。

    突然,齐伯伸出一只有些瘦削的手抓住了温陶的手腕,然后握着温陶的手腕直直地伸到腐蚀掉的笋子的上方。

    碧绿光芒忽闪忽现,枯黄腐烂乃至有些焦黑的笋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褪.去焦黑枯黄之色,笋肉逐渐变得白嫩,笋衣快速从底端长出,转眼间就覆盖住了整个白嫩的笋肉。

    原本枯死多日的竹笋,在两极生蕴灵珠的照射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死而复生,甚至比之前更加茁壮。以这一株竹笋为中心,四十余株竹子不约而同的褪.去腐烂的地方,重新生长。

    李思语惊道:“这是……这是木灵生发的力量!”

    盛谦眉头紧凝,他摇头道:“木灵天生地养,生而有智,乃天地之灵,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力,岂是人族可控,这生发的力量应该是两极生蕴灵珠储存下来的木灵的一部分力量。”

    盛谦看着温陶手中珠子的目光有些灼热:“我本以为温师妹这珠子最多不过一灵器,而今再见,才发现我当日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

    “温师妹福缘深厚。”丁宁拱手笑道。

    温陶道谢,看了手中的珠子半晌,方才道:“两极生蕴灵珠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不过盛师兄说的对,这珠子不过是一个容器,我能隐隐察觉到其中的生机有所减弱。”

    “也是,若真为木灵,这般强大的力量又岂能为我等所控。”李思语叹息道,“不过经过今朝一桩事,可见日后温师妹的道基已定。风木灵根相辅相成,生发之力天地之感,温师妹果然天赋惊人。”

    温陶扯着嘴笑了笑,握着手中的珠子若有所思。

    齐伯拿着葫芦瓢给新生的竹笋浇水,微阖的眼帘下隐藏着淡淡的笑意。

    田狗蛋跑的速度很快,他跑到甲字七号院的时候脚下已有些踉跄。

    山风打在脸上,他发巾散了,乌黑浓密的头发在身后高高扬起,显得很有些不羁,散落的发被风吹在脸颊上,挡住他微红的双眸。

    一身蓝袍的孙叶在院门前踌躇,见了田狗蛋刚要上前打招呼,就被狗蛋一把掀开。

    狗蛋没使多大劲,不过轻轻地用胳膊一格,孙叶的身子便倒出去几米远的距离,狗蛋“唰”的一声用腰间白玉打开院门禁制,而后一头钻进自己的屋内,“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孙叶慢慢从地上爬起,他用手轻轻揉捏着自己被狗蛋触碰到的腹部,面目疼的有些狰狞,他看着布下禁制的院门,摇头轻声道:“没想到这田师弟力气还真大……嘶,疼死我了……”

    光线昏暗的屋内,突然被打开一条缝,一条光线顺着门缝照进来,惊起满屋尘埃。田狗蛋踉跄着进屋,他关上房门,双膝突然跪地,整个上半身趴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他咬紧牙关,挣扎着膝行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阵盘,颇为艰难的布好阵盘,随后长长的舒了口气。他躺倒在床上,微张的口中止不住地吐出粉色泡沫。

    狗蛋捂着胃,小心翼翼地从乾坤袋中取出瓷瓶,倒出一粒朱红色的丹药,他青筋凸起的眼窝深深陷了下去,一双明亮的黑眸中红光闪烁,他一口吞掉红色丹药,紧接着昏倒在床上。

    即便昏倒,他眉目依然紧蹙,双唇紧抿,紧紧握成拳头的手背青筋暴起。

    半月后,已是秋末。

    秋风瑟瑟,枯黄落叶满地,早起上课时温陶甚至能看见地上被霜打过的灌木草丛。辟雍峰上温度陡降,但好歹宗门发下的衣物虽单薄却能御寒,也便免了温陶购置冬衣的苦恼。

    连接辟雍峰和成均峰的白玉石桥横跨两峰山腰,弟子行走在桥上可眺望远方山岚,温陶每次经过这里时便忍不住遥望远方风景,而每一次所见所闻,都让她忍不住暗叹自然鬼斧神工。

    一行人行至弟子堂,早有管事弟子分开弟子,领着温陶等一干十五岁以下的女弟子行至浴药堂,只见浴药堂里有一处小湖大小的温泉,温泉水呈现出一股暗绿色,室内水气弥漫,里间温度比之秋风肆掠的外面要热的多,空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呛得众人有些难受。

    一旁的女管事命所有弟子仅着里衣下水,温陶等人褪.去衣衫,而后一一沿着石阶步入温泉。

    温泉水温适宜,除却水中飘着的那些草药和暗绿色的颜色以及空中浓重的药草味,倒是没什么不妥的。温泉很大,来的不过五六十位女弟子,显得很宽敞,池子四周站了各个方位站了一名身着绿衣的女弟子,看着众人面无表情。

    温陶寻了一个角落坐下,李思语凑过来,靠在她旁边。

    她道:“别睡着,不然药效会减弱。”说罢,她欲言又止地看了温陶一眼,却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被温暖舒适的温泉水包裹着,温陶浑身懒洋洋的,不可避免地便想起了幼时曾享受过的那泼天富贵,但她甩甩脑袋,眼神清明的开始回忆前些日子刚学过的人体经脉图。

    按照宗门讲师的说法,所有的弟子都要先将人体经脉图背熟了之后,才开始学着引导灵气在经脉中循环,而后正式引气入体。

    泡在药汤里回忆人体经脉图,温陶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她将条条经脉缕清,随后突然觉得手臂上的皮肤似被针扎了一下。

    随即,全身的肌肤似乎都隐隐作痛,温陶一惊,她看向李思语,正见她眉头紧蹙,额头上已是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温陶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着守卫在池子四周的女修们双手掐诀,道道法诀打在池子旁边地上的阵法上,一时间,室内水气更大了,而池内暗绿色的水,也慢慢沸腾起来。

    温陶一惊,随即一阵痛楚沿着皮肤渗进皮下,她全身疼痛难忍。

    耳边传来女童哭泣的声响,有人想要沿着池子向外爬,女管事厉声道:“绑住她!任何弟子不得擅出药浴!”

    争先恐后往外爬的女孩们被绳索捆在了池边。

    温陶虽惊讶,但她此时已经没有力气惊讶了,她咬紧牙关,感受着丝丝痛楚从皮下传到经脉,而后顺着经脉流经四肢百骸,痛得她整个人忍不住弓起身来。

    “她晕倒了,提出来。”女管事又道,一旁守卫的女弟子将已然晕厥的弟子提出池子,放在池边的地上躺着。

    “不-能-晕-倒。”李思语一字一句地在温陶耳畔道,她咬牙切齿的说,忍着极大的痛楚。

    温陶浑身缩成一团,她双臂紧紧怀住自己,全身颤.抖不已,喉咙不自觉地出声,牙齿不停战栗。温陶只觉得全身犹如针扎,不仅仅在于皮肤和经脉,更在于五脏内服。

    大脑一片昏昏沉沉,脑子里只余一个意识,那便是疼痛。

    铺天盖地的通感卷来,沉睡的意识渐起。

    “不能睡。”李思语再次在耳畔说。

    温陶猛然惊醒,她抽搐着嘴角,看着温泉内的弟子一个接一个的晕厥然后被人运出去,此时只剩下二十余名弟子了。

    温陶撕扯着喉咙低声道:“我、我们说说话。”

    下巴和喉咙扯动,疼痛加剧,但昏睡的意识却了无踪迹,温陶继续道:“这样……就……不会……睡着了。”

    李思语道:“你想说什么。”

    温陶看着两名弟子突然滑落在水池中,有绳索自动将他们从池水中捞出来,她道:“说些有趣的事情。”

    李思语皱眉想着,随后道:“没有。”

    温陶问她:“你自小生活在修仙世家……难道就没有什么、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李思语道:“我自幼药浴、学习、修行、习武,连街上都很少去。”

    这次两人都说的顺溜些了,仿佛身上的痛楚已然跟着被捞上岸的弟子不见了,池水的颜色渐渐变浅,此时已成了浅绿色,而池内还有十六人。

    温陶想起自己在大魏宫廷的那几年,一时有些感同身受,她道:“我很小的时候,日子过得也很单调,不过后来便有趣多了。”

    李思语扭头问她,嗓音里带了孩子特有的好奇:“怎么有趣?”

    温陶笑道:“很小的时候我想出去看看雪,堆堆雪人,家里人都不允许的,后来家中事变,我便可以堆雪人了。”

    她口吻很淡,说起往事也不见分毫怀念之色,仿若前尘若梦,早已了无尘。

    李思语道:“我小时候也不曾堆过雪人,后来学会法术,已经能够让寸来厚的雪融化了。”

    “法术真神奇。”温陶由衷赞道,看着温泉内的弟子减少到九人。

    李思语也笑了,她道:“我天火灵根,人人皆赞叹我的天赋,都说我是天生的火人,我火系术法也使得最好。”

    温陶道:“真好,照这么说,我以后也能用风系木系的法术了。”

    温泉内的弟子只剩五人。

    蚀骨的痛楚紧接着到来,温陶忍不住轻哼一声,惹来李思语的一句轻嘲。

    意识又渐渐模糊下去,有凉风拂面,恍惚间吹散这满室水雾,带来秋风萧瑟,温陶惊醒,随后发现并不是这屋子漏风,而是从外间传来阵阵歌声。

    这歌声响彻云霄,宛若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耳畔。

    竟不知何人高歌,而且是齐声高歌。

    歌声嘹亮动听,虽然听不清这些人唱的是什么,但轻而易举就能牵扯住所有人的心神。

    温陶渐渐沉迷其中,随后歌声音调陡然升起,似万丈高楼平地起的壮阔,又如三千银河转瞬落地的心惊,女管事突然呵斥道:“那群音道弟子,还让不让人药浴了!”

    宛如平地惊雷,温陶昏昏沉沉的意识再次被惊醒,她和李思语对视一眼,两人看着温泉内神思恍惚而晕厥的另外三人,面上一片惊骇。

    女管事道:“好了,两位师妹也起来吧,今天的药浴结束了。”

    她转身对着另外守卫的四名女弟子:“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把晕厥的弟子都唤醒,给她们烘干衣服。”说罢,她已是快步掀开房帘,走了出去,外间若隐若无的歌声终于在片刻高.潮后又消弭于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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