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可谓正中红心,燕笙真被他问住了。
她对他的信任毫无缘由,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害他。可是前世的事怎么拿出来说呢!
燕笙抬眼,对上裴云凌厉的目光,电光火石间明白了,原来他是怀疑她识破了他的伪装
“因为我们是好姐妹嘛?母亲一直被月姨娘欺负,沈碧清虚伪透顶,只有阿云妹妹你对我好!”燕笙眼珠一转,把装傻进行到底,顺便吹捧一波裴云。
听了这话,裴云肉麻地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眉头不由皱的更深了,不过也暗暗松了口气,燕笙应当没发现他什么异样,否则依她的性格,早跑来和他理论了。
“好表妹,你就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吧,事关母亲,真叫人焦心。”燕笙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祈求。
裴云放下戒心,瞥了她一眼,心中感叹谢姨母和燕笙太过不同,谢姨母端方持重,燕笙却跳脱如兔,全然没有闺秀的文雅。摇了摇头,慢慢道,“罢了,我也是为了姨母,便说与你听。几月前我刚进府时,柳姨娘曾来看过我几次,她身上有股馥郁香味。我幼时曾学过几年医,闻出那是麝香,担心她对姨母不利,便派阿若调查一番。 ”
“然后呢?”裴云说到这里停顿片刻,燕笙听得心如猫抓,急着追问。
裴云喝了口茶,缓过屋里的燥热,接着道,“梧桐苑伺候的婢女萍儿说,那香是月姨娘天生的体香。可那的确是麝香味道,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偶然去药铺时,见一江南商贾带着妾室看病抓药,离近了隐约闻到她身上带着麝香之味。原来那夫人出身扬州瘦马,早年贴身敷用麝香,久而久之香味入体,再难怀胎。”
“你是说,月姨娘也是那种女子,敷用麝香过久,以致香味入体,不能有孕。”燕笙听的瞪大眼睛,她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前世月姨娘并未有过孕事,她也从未问过裴云。
“月姨娘既然难以怀胎,为何现在会有孕,难道她是假孕?”燕笙略一想,又有了新的疑惑,“可她假孕有什么用?十月怀胎总要生产的啊,到哪找一个孩子呢?”
“你说呢?”裴云早知道燕笙心思纯粹,不料她天真蠢钝至此,“怀胎至十月生产多么艰难,此间稍有差错便会露馅,更别提凭空多出个孩子。月姨娘又岂会笨到真等到自打嘴巴的那天。那么,她的目的只有一个……”
“陷害母亲。”说到这个地步,燕笙还有什么不懂,不待裴云继续,她自己说出柳月娘的险恶目的。
裴云颌首,燕笙已经怒焚无内,暴跳而起,“无耻小人,我要去告诉父亲,叫他惩治月姨娘。”
见她急匆匆往外跑,裴云拦不住,提高声音道,“阿若,拦住五小姐。”
守门的阿若尽忠职守,张臂拦住燕笙。
“你要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去吧。”燕笙情绪激动时,裴云清越声音自后方响起,燕笙像鼓足气的河豚被针猛然扎了下,顿时憋了。
“阿云妹妹,那你说怎么办?”她气鼓鼓地坐下,目光期待地看着裴云。
他一定有主意了。
“以不变应万变。”裴云微微一笑,仿佛春花盛放,秀色无方。燕笙不甚了解,却也字自觉听他安排。不提防抬头,望见他的眼神,宛如高山化不开的雪,冷如骨髓,所谓笑里藏刀,就是这般吧。燕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幸好这辈子,她没打算和摄政王作对。
……
“小姐,太子妃候选名单出来了,老爷让您过会去正厅一趟。”
雪枝满腹忧思进内室时,燕笙正趴在桌案上摆弄什么 ,听了传话,只是随意地摆摆手。
“小姐你做的是什么,在绣银鱼吗?”雪枝走近,见燕笙拿针在小布包上绣东西,暗暗心惊,难道小姐是有什么心上人了吗?再一看,绣的白条歪歪扭扭,根本不是鸳鸯大雁蝴蝶等定情之物,松了口气,好奇地问。
“什么银鱼,这是玉簪花!”燕笙被气的哽了一口老血,枉她辛辛苦苦做了两三天,手被绣针扎了七八下,竟然会被认为是银鱼。她拿着香囊仔细看那绣图,怎么看怎么像……嗯,真的有点像银鱼。
把香囊扔回妆奁,燕笙沮丧地趴在桌上,感觉自己像条无能的咸鱼。
这平安香囊是燕笙做着送给裴云的谢礼。上次柳月娘有孕真相被裴云戳破后,燕笙安心不少,按着裴云的计划,先置若罔闻,等待柳月娘下一步行动,敌在明,我在暗,等柳月娘按捺不住露出狐狸尾巴,再将计就计,捉贼拿脏。
燕笙深深佩服裴云的心思缜密,为感谢他尽心尽力帮她和母亲,决定送他一份珍贵的礼物。左思右想,觉得只有亲手做的东西才能表示心意。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谁知道香囊会这么难做。
想到还有一半花叶要绣,燕笙忍不住唉声叹气。
“小姐,其实仔细看,还是有点像玉簪花的。”雪枝自觉失言,拿起香囊看了看,努力展开笑颜安抚道。
燕笙看着她皱起的柳眉,觉得还不如不安慰呢,她更加挫败了。
“小姐,先别急着绣玉簪花了,太子妃候选名单出来了,你和六小姐都在其内,怎么办啊?”雪枝双手攥在一起,眉心皱成一个小小的‘“川”字。
“放心,雪枝,我根本不是皇家儿媳人选,而且我也没那个心,怎么可能选上呢?”燕笙思考要不要拆开刺绣重改,漫不经心地回道。
见燕笙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雪枝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雪枝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却也跟在谢菀身边耳濡目染多年,皇家的事怎会简单。而且她私心里觉得燕笙是世上最美好可爱的女郎,太子见了,一见钟情怎么办?
“只能回来再做了,雪枝,我们走罢,父亲该等急了。”燕笙全然不在状态,将香囊放回妆奁,起身便要往外走。
“小姐,外面起风冷,披上披风罢。”雪枝拿出件雪青色的狐狸毛边披风,妥帖地给燕笙披上。
系好锻带,雪枝看着燕笙被白狐狸毛围着,小了一圈的精致脸庞,心中愈发沉重起来。
……
两人进正厅时,气氛很是滞闷。
燕笙捋顺鬓发,上前朝几人行礼。
“坐罢。”上首沈兆越沉声道。
燕笙规规矩矩坐回下首,悄悄瞥向上方。只见沈兆越脸色微青,右手紧紧抓住太师椅扶手,手背隐现青筋,显然是隐忍怒意。谢菀脸色也不好,只看着自己这边。柳月娘一脸关切,但难掩幸灾乐祸。
“芙芙,碧清,这次太子选妃势在必行,为父无能,不能将你们从名单撤下,后日礼部现场选视,午后会有嬷嬷来教你们入宫礼节。”沉默良久,沈兆越终于开口,打破一室沉闷,他用严肃地语气镇重道,“入宫不同家里,不可肆意妄为,言行举止都要谨慎注意,不要落人话柄,遗祸全家。”
话音刚落,沈碧清就从位上起身,上前几步跪拜于地,“父亲的教诲女儿时刻铭记于心,必不辜负父亲教导,在宫中谨言慎行。”
见她眼中隐现泪光,燕笙头皮发麻,不想打扰这一出好戏。沈兆越安抚她几句后,燕笙才起身,恭敬地拜谢几句。
“老爷,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眼见为两个女孩儿劳神,都瘦了许多。”说到后面,柳月娘拿手帕捂住眼睛,心疼泣泪。
沈兆越没说什么,谢菀猝不及防站起,冷面道,“事情即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子父慈女孝,团圆和睦,先带芙芙走了。”
她连掩饰都不想掩饰,全然不顾沈兆越脸面。
“你……”沈兆越脸色由白转青,还不待说话,谢菀已拉着燕笙,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月娘沈碧清母女,看着两人扬长而去的背影,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丝得意。
看着那一前一后消失在视线的身影,沈兆越心尖莫名一阵抽疼。头晕目眩,他连忙扶住椅子,只觉得脑海记忆被一团棉絮堵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挡在后面。
他越想拨开浓雾去看那重要无比的人是谁,脑袋就愈发疼痛,宛如千万只银针刺入。
他闷哼一声,脑后沁出血迹,柳月娘见状急忙奔过来,熟练地拿出一个白玉小瓶,取出药丸喂给他。
“老爷,你的旧疾又犯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沈兆越浑浑噩噩,被她和沈碧清拉着往梧桐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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